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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蝴蝶,隔牆耳

  飄飄丟開畫筆,後退兩步,欣賞自己第一次在人前完 作品。她已經大功告成,之後是好是壞,都由它去吧!

  畫室之中,沒有人說話。

  因為幾乎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眼前澎湃的海浪奪去。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洶湧的浪花,好像無窮無盡地奔流著,盡情地釋放暴烈的力量,在畫卷的一頭,有一塊黑色的礁石,浪花打在礁石上,化作千萬片雪白的碎屑,在半空中璀璨的散開。

  這幅畫,也許在某些細節方面還不是那麼完美,可是誰都不能否 認,它擁有擁有撼動人心的力量。

  就連風飄飄自己,也意外的發現,自己今天的這幅畫,與從前的相比,簡直就是產生了三級跳般質的飛躍。

  脫離繪畫時的心境再看畫,就連風飄飄自己,也不由得看得出神,出神之餘,她心裡暗暗驚詫:這真的是她畫出來的麼?

  為什麼她從前從沒有畫得這麼好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人緩緩開口:「這幅畫,叫什麼名字?」

  風飄飄一下子也被問住了,她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笑道:「就叫千里波濤吧。」算是紀念她前些日子受到的那些慘烈的心理折磨。

  「難怪前陣子你被衛楚倒吊在海邊懸崖上。」蕭笑一邊歎息著一邊來到風飄飄身邊,之前她便在周圍的人之中觀看,一直到看完風飄飄作畫,她心中的驚歎再也按捺不住。「那時候你是為了觀察海浪吧。」

  她轉過頭望著風飄飄,一貫笑得慵懶嫵媚的嬌俏臉容上儘是尊敬地神情:「你很了不起,為了畫好一幅畫,竟然付出了這麼大的努力,相比之下,我做得還遠遠不夠。」此時此刻,她不再是八卦報記者蕭笑,而是正努力的走在藝術長廊之中。希望在書畫上有所成就的學生之一。

  蕭笑的聯想力很豐富,很快就將眼前這幅畫和前陣子登在八卦報紙上風飄飄被衛楚吊在海邊的報道聯繫起來,並認為那是風飄飄為了能更真切的感受到海浪而付出的艱辛。

  「呃……」明白她誤會了什麼,風飄飄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解釋:誤會就誤會吧,她也不能對她說實話。

  這個誤會目前對她而言沒什麼壞處。

  重新將礦泉水瓶子收入手提袋中,風飄飄轉向帶她來此地老師,彬彬有禮地問:「老師。這樣可以了嗎?」

  老師也在看著風飄飄才完成的作品,過了一會兒,神情中便有了讚賞的意味:「你現在的畫,跟從前比。技法上粗疏了一些,可是意境上卻又高出了一籌。」

  「我不知道是什麼造就了你的改變,但是我要說,這個改變很 好。」

  「雖然你這陣子曠了不少課,但是今年的平時分學分,我會給你滿分。」

  「今後繼續努力。」

  努力曠課嗎?

  聽著老師的稱讚,風飄飄心中極為喜悅,不過這喜悅中尚有幾分疑慮,才讓她壓抑住沒表現出來。只有嘴角的淺淺笑容,稍微反映出她此時地心境。

  忽然間想起來和衛楚尚有約定,風飄飄連忙對老師欠身:「不好意思老師,我還有一點別的事情,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得老師一揮手大赦,風飄飄趕忙離開是非之地。去找衛楚的路上,她反覆回想了幾遍,卻想不通為什麼她的畫技會突然進步這麼大,最近她幾乎一直在練習太極,連畫筆都沒有摸幾下。

  一直走到了衛楚地別墅,打開門看到衛楚就坐在客廳沙發裡,風飄飄趕忙走上前去,跟他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自然,她隱去了自己被周圍女生排擠的那一段。

  的說到自己畫完了畫,室內一片寂靜的時候。風飄  楚:「我很奇怪啊,為什麼我的畫技會忽然進步了呢?」她從前從來沒有畫過達到今天水準的作品。

  衛楚卻毫不吃驚,彷彿他早已經得知了這件事一般:「這個是當然的,假如你沒有進步,我才要覺得奇怪呢。」

  風飄飄一愣,追問道:「你知道為什麼?」連她都不清楚,為什麼他會知道?

  淡淡地瞥她一眼,衛楚摘下平光眼鏡,取出眼鏡布來細細擦拭: 「你難道忘記了,你從前缺少什麼嗎?你從前缺少那種開闊的自信,這個巨大地缺陷,全面的局限了你,不僅僅是在太極上,繪畫上也是一 樣。」

  「因為你爺爺的關係,你不得不隱瞞自己會太極的事實,不得不盡量內斂,這種束縛是無形的,但是也是影響深遠的。」

  「你每次畫畫之前,都會想畫不好會被嘲笑,怕被人輕視,對吧?你太過在乎別人地看法,下筆的時候就會猶豫,會束縛住你的才能。」因為不能全身心的投入,瞻前顧後的畫,導致她的畫中一直沒有靈魂。

  「你的水準不差,何止是不差,不管是拳術還是畫技,你都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和訓練,你唯獨缺乏的,僅僅是一顆獨立的不動搖地心。」

  —

  「你從前一直認為自己的水準太差,那是因為你習慣拿你的爺爺做參照物,為什麼不看看你的周圍呢,拿同齡的人相比較,你很容易能把自信找回來的。比其他們來,你實在是強出太多了。」

  「我從前也說過,萬法相通,有些技藝在達到了一定的層次和境界後,是可以互相通暢的。在拳術上,你已經上了一個層次,邁入了『入境』的門檻,而在繪畫上,放開了思想包袱之後,今天你是否畫得很愉快?」衛楚平時少有說這麼長長的一段話,說完之後便覺得有一點渴,便順手從旁邊的茶几上拿起杯子,可是拿起來之後卻發現杯子是空的。

  風飄飄隨手取出手提袋裡的礦泉水交給他,同時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作畫時,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這才是真正的作畫,從現在起,她才是一個畫者,從前的時候,她不過是一個小心翼翼的畫匠,還偏偏畫得不入流。

  從現在起,她可以憑著自己的真本事,繼續留在文院書畫系中,今後再也不必借用爺爺的手筆。

  變化的根源,是心。

  爺爺給了她飛翔的翅膀,但是衛楚給了她一顆飛翔的心。

  風飄飄清晰的感覺到,她好像故事裡破繭的蝴蝶,從綿密的拘束中掙脫出來,張開炫麗的雙翼。

  她原本是一隻自卑的毛蟲,但是在衛楚一步步的引導下,逐漸變成了蝴蝶。

  那種奇異的感動,不是當事人很難明白。

  風飄飄閉上眼,深深呼吸,再過一會兒,她又睜開眼來,感激地凝望著衛楚。她慢慢地彎下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他的。

  她的目光是那樣的專注,衛楚一時間竟然移不開目光,雙手也情不自禁地朝她握過去。

  而就在這時候,門開了。

  風飄飄下意識地後退,猛然驚覺自己方才進屋的時候因為太高興,忘記把門關牢,那門是虛掩著的。

  站在門口的人,是楊凝雪和陳冰。

  陳冰的神情古怪,楊凝雪也一樣。

  風飄飄的心一沉:看這個神情,方纔他們的話,被聽去了多少?過了許久,陳冰才緩緩地開口:「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