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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意外來電

  忙了整整一個星期,草稿和彩稿終於都出來,交上去以後等上面的意見。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不用手上筆、腰上刀的一天天在設計台前工作十幾個小時了。

  我把兩手抱在腦後,腿翹的老高的放在桌子上,想著在我閒來無聊的日子裡,可以給誰打電話去噁心他們,「啊呀,還在加班啊?那麼辛苦啊?我啊?最近都是睡到自然醒咯」、「我現在中午可以出去逛街,在公司裡實在閒得慌,啊?什麼?你們不可以嗎?」,諸如此類,要徹底噁心人一番。拉爾夫經過我的小隔間的時候,正好看到我的這套標準夏威夷沙灘動作,覺得頗為好笑的癟了癟嘴。嘻嘻,他肯定是喜歡我的設計了。

  想了想,我抱著雖遠必誅的心態,開始逐個打電話噁心人。沒想到,自己卻是被著實噁心了一番:張妮晚上繼續和Mike約會,許述晚上要去機場接Kirsten,鍾如海開始和一個良家婦女約會,關鍵的是,你妹的,連艾小楊都有女生叫他陪著出去買衣服。

  好,你們不仁別怪我不義,我心想。於是騰的跳上facebook搜索當天的party。天哪,這是怎樣的一天啊,facebook居然連一個活動都沒有啊。怎麼可能啊。難道這一天沒有人過生日嗎?難道過生日的人就不能搞個birthdayparty嗎?現在的人怎麼都那麼沒情趣呢?正在我一連串想著的時候,電話響了。我的心情霎時有點小清新,咦,這個年頭還有自己上門來找噁心的?

  接起電話,對面傳來聲音:「喂——喂?你、你好,我——是那個什麼,就是……怎麼說呢,就那……」我聽著,被急出一腦門子汗。這話都講不清楚還用手機,一個月的電話費得有多少啊!

  「那什麼的……就是,知道嗎,那個,上次,嗯,對,就是真情牽手啊……」說完,他自己鬆了一口氣。這下倒是把我的一口氣給調起來了,「真情牽手?」我疑惑的看了一下我的話筒,沒搞錯吧,我什麼時候給《非誠勿擾》報名了?後來又聽了半天,終於搞清楚了,真情牽手就是那個讓艾小楊失戀的相親大會。

  「那什麼……不、不好意思,我……是問別人要的你的電話,冒昧了……」對方繼續說,「我我想——問一下,能不能,能不能,請你,你出來,喝一杯咖啡?」我心想,你問誰誰要的、要的電話呀?那人怎麼那麼缺、缺德呀?又一轉念,反正今天我沒地方去,喝咖啡又怎麼了,他又不至於把我吃掉。講話詞不達意是討厭了一點,但是一通電話下來,我發現,每次他一說「那什麼的……就是,知道嗎」的時候,我馬上說「知道」,他就會不再囉嗦了。一句話,我多少能handle他。

  「好吧,什麼時間什麼地方呢?」我問。

  「七點吧,玫瑰花園?」那人說。我想你真是會挑時間啊,人家都在吃晚飯的時候你去喝咖啡,你也不怕傷胃啊。不過,我突然覺得這個人好像很好玩,說不出為什麼,就是覺得今天晚上或許可以很好的消遣一下。

  許述曾經說過,誰做我的男朋友會很辛苦的,因為我把創意帶到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不把人折騰瘋了是不會罷休的。而且他說我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正常人的思維通常是跟不上的。這個時候我就會踢他一腳說,「什麼叫正常人?怎麼說話的?是普通人的思維跟不上好吧?」

  「好呀,」我於是回答說,「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叫叫史征。」他說,「我穿穿穿那個什麼,就是白色的、白色的上衣。」

  「那好,晚上見。」

  於是下午到網上看了一會兒電影,逛了網店,上網灌了一會兒水,精神物質雙豐收以後,很是滿足的離開了辦公室。

  到法拉盛的時候還比較早,我又開始無聊的到處亂逛。你說如果是一個有男朋友或者老公的女生亂逛,叫做「給自己一點空間」,我這種大齡未婚單身女青年亂逛,就叫做「極度寂寞空虛」。人要是單身啊,你的問題性質都不一樣。

  我正在一個首飾店逛著,不厭其煩的讓服務小姐給我把每個戒指都拿出來試一下的時候,轉身看到郝蓮和蔣清正在一個試耳環、一個幫著看效果。

  郝蓮和蔣清以前和我們混的很熟的。她們倆特別可愛,喜歡做日系打扮,整天嘻嘻哈哈的一對活寶。她們整天同進同出,不過我知道她們不是couple,因為郝蓮喜歡許述,後來許述有女朋友之後,她就很少再來玩,所以蔣清也不來了。但是她們跟我們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有時候需要捧場的時候,她們還是很給面子的。

  在這裡看到她們,我也有些高興,跑過去打招呼說,好久不見了呀。她們見到我也很開心,唧唧喳喳的說你今天怎麼來法拉盛了。介於我們鐵一般的單身女性之間的友情,和我對自己今天荒唐決定覺得好笑,我把事情的來由告訴了她們。

  「哇,這麼刺激呀?」蔣清叫了一聲。

  郝蓮跟著趕緊說,「快到點了。玫瑰花園就在樓的另外一面,咱們一起去看看那人什麼樣?」

  「好啊。」我滿口答應。

  穿過大樓的過道,我們來到另外一頭,玫瑰花園是一個茶坊,玻璃的門窗,牆上到處都是油畫,特別有藝術氣息。還沒走近玫瑰花園,我就看到一個人,白色上衣,端坐在一張桌子一面的沙發上,畢恭畢敬的在等候的樣子,應該就是史征。

  稍微走近一點一看,你妹的,這個史征就是包渙那個什麼泡妞學校的講師。那是在一次在一場群眾性規模的遊園活動中,許述和艾小楊告訴我們的。紐約就是小,你做點什麼事情一會兒就都傳開了。而且一旦有大型的群眾活動,大家連描述帶看你真人,帶一傳十十傳百;你還在遊園呢,你的故事就已經被全紐約都知道了。看著身形敦實、方臉、大小眼的史征,我心想:你說都口吃成那樣了,還講個p啊。

  「哎,你現在進去嗎?」郝蓮問。

  我腦子飛快的轉了一下。史征上來沒有叫我名字,說喝咖啡也沒問我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兩個可能:他完全認識我,或者他根本不認識我。介於他工作的特殊性質,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於是我回頭對郝蓮和蔣清說,「咱們一起玩個遊戲吧。」

  過了約定時間幾分鐘以後,史征的對面款款落座了一個人。

  「呵呵呵呵,真高興你能來,」史征一整笑聲,「來來來,點咖啡。」

  一邊服務員下去端咖啡,一邊史征開始說話,「我,也沒沒別的什麼,就是……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相互了瞭解一下,因為,因為我覺得你挺可愛的。」說完,他捋了捋有點波浪的劉海,「如果你不介意,就拿我當朋友,反正紐約這個地方,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大家平時可以聊聊天什麼的。」

  「你是做什麼的呢?」

  「我?」史征頓了頓,回答道,「我是,這麼說,我有,有一個自己的startup,在創業。對了,像你這麼靚麗的女孩子,平時喜歡幹什麼呢?逛街還是看電影?」

  「都喜歡啊。」

  「哇,你的個性真是爽朗,讓我來猜一下,白羊座的吧?」史征說,然後又補充道,「不是白羊座的就是獅子座的。」

  「哎,你還真猜對了哎,我就是白羊座的。」

  史征來勁了,「那我再猜猜啊,你肯定有很多朋友,但是呢,脾氣有點沖,會得罪人,對不對?」

  「對啊,你說的真對。」

  這時候咖啡上來了。史征趕緊幫著把咖啡放到她面前。

  「我挺喜歡這裡的氣氛的。老闆是個搞藝術的,是我的朋友。」史征說,「他開店完全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給大家一個交流的地方。」

  五分鐘以後,按照約定的,郝蓮突然抬頭問:「你是叫崔傑嗎?」

  「啊?」史征愣住了。

  「不是啊?那對不起哦,我是來找一個叫崔傑的人的。」說完,郝蓮一邊欠身抱歉,一邊站起來走人。

  兩分鐘以後,蔣清落座,「你好!」

  史征這才從剛才的shock中回過神來,立即瞇開眼笑的看著眼前的美女。

  「你你好。很高興你能來。」

  蔣清看著面前的咖啡,「咦,你這兒有人坐呀?」

  史征一個勁的擺手,「不是的不是的,剛剛才我叫錯了咖啡。再給你叫一杯吧,你要什麼?」

  「我要cappuccino。」

  史征趕緊給她點了新的一份,一邊捋了捋劉海,看著蔣清道:「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曾軼可。很漂亮,特別有性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平時很直爽,有什麼說什麼,有點男孩氣。」

  蔣清一聽高興了,俯身把手搭在桌子上,支著頭傾聽。

  「但是呢,你這樣的女孩子其實特別小女人,內心很渴望人呵護的。對不對?」

  蔣清沒有回答,而是看著他很認真的不停點頭。

  「對啊,你這樣的直爽、真性情的女孩子,就是需要一個好男人來呵護。」史征又瞇起眼笑。

  「那我為什麼找不到好男人呢?」蔣清有點難過的問。

  「因為你要用心去體會呀,有些時候是緣分,有些時候是你要完全放心把自己交給另外一個人。」

  蔣清睜著大眼睛,深信不疑的看著史征,連咖啡上來都沒顧上喝一口。

  「如果你喜歡呢,可以經常約我出來聊聊天什麼的,我可以給你開導開導啊。」史征瞇眼道。

  蔣清還是手支著腦袋,睜著眼睛,問道:「難道今天來你不是給我補習數學的嗎?」

  「啊?」

  「我約了一個補習老師來這裡見面的呀。那,搞錯了,不好意思哦。」蔣清一邊懶洋洋的起身,一邊收拾她的小包。

  幾分鐘後,當我出現在他對面的時候,我保證史征臉上有被平底鍋拍過一樣的表情。

  他呆呆的看了我一會兒,想說什麼,又沒說。

  我坐下後,自己點了一杯咖啡。

  「不是,你確定你找的是我嗎?」他終於說話了。

  「是啊。」我一邊喝咖啡一邊道。

  史征這才瞇起眼睛,笑瞇瞇的說:「你這樣氣質的女孩真是少見啊。你一定喜歡詩詞和藝術。」

  「是啊,你也喜歡嗎?」我一副來勁的樣子。

  「嗯,我一直很喜歡徐志摩的詩和唐伯虎的畫。」

  「啊,我總算找到知音了,見到你真開心!」我大聲說。

  史徵得寸進尺的說,「我就喜歡和這樣有文化的女孩子聊天。」

  這時候,郝蓮拿著我的手機在外面撥響了史征的電話:「啊呀,史征,對不起啊,我臨時有事來不了了,不好意思啊!」

  史征接完電話,那臉像被平底鍋翻來覆去的抽過一樣,半晌,抬頭問我:「我是約的你今天嗎?」

  「不是今天嗎?」我裝作糊塗的樣子,「那是我搞錯了,不過和你聊天真有意思。今天是我抱歉了。我們改天再約,一定一定哦。反正你有我的電話!」說完,我起身一溜煙的走人。

  門外,郝蓮和蔣清已經笑作一團,眼淚都出來了。大家會和之後一面前呼後擁的去找東西吃,一面談論著今晚的奇遇,我一邊還笑不迭的打電話給張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