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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張妮的艷遇

  書店……書店

  不是有那麼一種說法嗎,要找女朋友去書店,各種類型任你選:漂亮的在美容書籍區,居家的在廚藝書籍區,有思想的去哲學書籍區。當時,張妮在小說專區,正翻著一本叫做《TrueBeliever》的書。這是一本十大浪漫小說之一,講的是紐約炙手可熱的記者和南方單純樸素的圖書管理員這兩個曾被愛情所傷的主角之間,發生的完美的非現實的浪漫愛情。張妮翻著翻著,被其中的情節吸引了,站在那裡讀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身邊也站著一個人,一米多遠的距離。那是一個挺拔、俊逸的男子,戴著眼鏡和圍巾。男子也在看書。張妮瞟了他一眼,沒有在意,繼續低頭看書。

  差不多看了一個章節的時候,身邊有人走過來,「對不起,小姐。」是那個俊逸的男人。「我不想打擾你,只想對你說一聲……你……真的很漂亮。」

  張妮這才抬頭看了看他。這是一個亞洲面龐的男人,臉上線條分明,鼻子挺拔,臉頰俊朗,只是眼睛有點藍灰色。男子說的是一口純正的沒有口音的英語。

  「哦……謝謝……」張妮有點緊張,臉都漲紅了。

  男子很陽光燦爛的微笑了一下,走到另外一個書架去看書。

  張妮倒是有點心神不定了。雖然紐約大街上老外來搭訕誇幾句漂亮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碰到一個有點靦腆的帥哥並且他的讚揚發自內心,張妮有點不淡定了。

  「哎,愛情小說就是不能看啊,看了就開始做夢。」她暗自想道。

  帥哥向來不在張妮的考慮範圍。和我這種看到帥哥就會流口水的人完全不同,她認為找男朋友要的是和諧和精神默契,兩個人要很懂對方,要完全comfortable。我曾經為此愧疚,因為我實在是看到帥哥就有點走不動路,不過我很理直氣壯的justify了一下:「我是設計師啊,要求有感官上的美感,所以喜歡漂亮的東西啊,我又不是要他們當我男朋友,就像去博物館看看大衛像,有錯嗎?所以你看,我雖然和艾小楊好,但是從來不多看他一眼。」艾小楊聽到後,開始猛點頭,點了幾下之後呆住,傻愣愣的瞪直了眼睛:「聽上去好像不是在誇我啊?」

  總是,我和張妮的taste完全不同。

  張妮在看到第二個章節前N段的時候,直覺上感覺到有人在看著她,於是她抬頭,是那個男子。他透過書架的空隙從另外一頭看著她。看到她看著他,他也不躲避,而是愉悅的一笑,然後走過來。

  「這本書很好看嗎?」他微笑著問。

  張妮心想這種微波輻射足以讓我過去的一個小時內所看的東西統統忘光,甚至是大學所學,甚至是小學語文。但是她很有氣質的回眸一笑,點頭。張妮的笑向來很有感染力,心理醫生嗎,一笑就感染全宇宙的感覺。這是別人裝都裝不來的。

  男子看著她,好像忘記了要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足足5秒鐘之後,男子突然伸手說:「I』mMike.」張妮一邊伸手一邊說「I』mNiZhang,」然後和他握手。

  「NiZhang,中文名字嗎?」Mike問。張妮點頭說是。

  Mike更開心了,」MymomishalfChineseandmydadisVietnameseChinese,IregardmyselfasChinese!」然後他就說自己在這裡出生,雖然自認是中國人,卻不會講中文,所以一直想學。說到興奮的時候,他的聲音有點高,惹得旁邊一個看《DIY你的車庫》的中年壯實大媽不耐煩的咂了一下嘴、又瞪了他們一眼。

  Mike做了個怪臉,「呀,太大聲了,我們出去說吧。哦,如果你不介意,不著急趕路的話,能邀請你喝一杯咖啡嗎?」

  張妮點頭。倆人走出書店。

  於是,這個出現在日劇韓劇瓊瑤劇裡面的經典場景,就這麼不經意的發生了!發生的太快,張妮都沒回過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女主角。用艾小楊的話來說是她的經典邂逅鏡頭「一條過」了。

  他們沿著Barne&Nobles旁的一條小馬路一直走。紐約初春,空氣中徜徉著暖暖的氣息。馬路上的路人很是貪婪的享受這初春的第一絲熱烈陽光,有些已經開始穿上了露肩裝或者熱褲。

  馬路沿街有很多咖啡館,放了露天的桌椅。休憩的人坐在椅子上,或者談話,或者懶懶散散的曬太陽,旁邊還坐著一些大狗,很安靜的和主人一起享受悠閒。

  「這家不錯,他們有我最喜歡的現磨咖啡,是意大利人開的。還有芝士蛋糕也好吃。你要不要試試看?」Mike路經一家咖啡館的時候提議。裡面有琴師在拉小提琴,樂聲悠揚而富有激情。

  「好啊。」張妮回答。平常不出門的她很驚歎於很多人對一個city的explore程度,他們會翻遍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找到一家好吃的bagel點,或者一個有風情的希臘餐館,或者一個現做的冰激凌店。生活的每個小驚喜足以讓平淡的一天變得富有情趣。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張妮想,一定是懂得欣賞生活情趣的人。

  他們倆隨便的點了兩個咖啡,她要了他推薦的grindcoffee,他給她點了一個cheesecake。茶具和餐具都是相當的意大利風情,別緻而又熱烈。

  談話就自然而然的開始了。Mike先問張妮為什麼來紐約。張妮說,本來她是來念MBA的,然後班裡的一個中國留學生某天突然上吊自盡了,說是壓力太大,學業上的、家裡的。張妮突然覺得生命短暫,而且人一定要健康的活著,不僅是身體上的,也是精神上的。她鬥爭了兩個月,終於決定轉專業讀心理學。

  「心理醫生在中國太需要了。我們的祖輩是經歷了二戰和國內戰爭的,而我們的父母輩又是經歷文革和三年自然災害的。在那種環境下,幾乎每個人都經歷了失去親人、傷痛、離別、生存危機、極度的危險感,等等,心理創傷是可想而知的大;而且當他們不知道如何去應對那些心理上的情況的時候,他們的沒有安全感和焦慮等等,又會帶給下一代。所以,我希望通過個人努力能夠幫助一些人。適當的時候回國開診所。」張妮一邊調著咖啡一邊說,「很多人說我比較傻,畢竟MBA是一個有經濟回報的專業,而心理醫生則是不一定的。但是同學的離去,還讓我意識到一個問題,就是一個人一生可能只能追求一個理想,我希望哪天我離去的時候告訴自己,我努力過,我知足了。」

  張妮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說了那麼多。平時都是病人說話她聽,和林康康或者以前的男生約會的時候,也都是講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比如社會、新聞、油價。但是面對Mike,她覺得傾吐,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張妮說話的時候,Mike就一直專注的看著她,眼中透出無比的柔情,當張妮講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Ni,你真是一個讓我感動的女孩。認識你,讓我覺得陽光都燦爛了。」

  張妮莞爾一笑,她知道,Mike不是在敷衍或者奉承,從他的眼裡,她可以看到真誠。「那你的故事呢?」她問。

  「哦,我說了你別害怕啊。」他逗笑一樣看著她,「聽好了。」

  Mike說,他的外祖父原來是第一代移民,為了生存入了幫會,在chinatown搶地盤的時候替別人擋了一刀,血流不止的時候慌不擇路的逃進了人家的花園,那家有個很孱弱的女孩子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看到他先是嚇了一跳,然後他示意她不要出聲,她點頭。等他好一點之後,他去看了她。經常打中國功夫給她看,用不地道的英語給她講他的故事。過了兩個月,chinatown裡面的意大利老大叫了他幫會老大過去「聊天」,老大帶上了他。他本來以為是搶地盤威脅到了意大利人的地位,因為當時在Chinatown裡面有一個叫做littleItaly的地方是意大利人的勢力。結果過去,人家老大說,他就是想看看這個中國小伙子,因為他女兒很開心,身體也好了很多。他女兒,就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後來麼,Mike說,他們就結婚了,然後生了個女兒,就是Mike的媽媽,所以他有1/4的意大利血統,所以,他喜歡喝意大利咖啡。

  張妮聽著,瞪大了眼睛。還真的有電影裡《教父》一樣的故事,太接近樓主了。

  Mike聳聳肩,說,「我告訴過你別害怕嘛。」

  然後關於他的父親,和他父母越南逃難來的,年輕是放蕩不羈,身上到處都是紋身,經常跟人打架。後來買麵包的時候,不經意看到了Mike的母親,一個非常漂亮的混血姑娘,於是決定去追她。關於怎麼追她是一個問題,因為他一無所長。最後他決定去求自己的父親。他們家有祖傳的金針療法,父親一直想傳授,他一直不肯學,現在麼,得知姑娘的母親身體欠佳,這種追姑娘先贏得丈母娘歡心的招數千古不變啊,他就拚命鑽研,然後給丈母娘治病。逐漸的,在chinatown一帶有了名氣,他自己成了一個名醫。姑娘自然也就傾心於他了。

  「所以,」Mike總結道,「浪漫是我們家的傳統。為了贏得美人不惜一切,是我們家的祖訓!」他一臉嚴肅,惹得張妮哈哈大笑。然後,他自己也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還是深情的看著張妮。

  「關於我自己嗎,我是一個牙醫。」Mike繼續說,「一方面是因為父親家裡是行醫的,另外一方面是因為牙醫比physicaldoctor容易學多了。不過剛才聽你說起中國的故事,我覺得可能中國還不怎麼注重保護牙齒,說不定哪天我會像你一樣,去中國宣傳牙齒健康、開個診所。你真是讓我領悟很多東西。」他開心的笑。

  張妮突然覺得,她和Mike之間沒有過任何的冷場。兩個人的話你一句我一句,或者你接我的下句,或者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就這麼行雲流水一樣的聊著天南地北。談到好玩的地方兩個人一起笑,他會捏捏她的手,手指上傳來一陣暖意。

  「紐約另外還有一家的cheesecake很好吃,叫Junior,你聽說過嗎?」他問。張妮搖頭。於是他又繼續,「Junior有一個典故,他們全世界只有一家店,但是,不管你從世界的什麼角落order,他們都會在24小時內送到,或者用專遞、或者用他們自己租來的飛機。店在Brooklyn,以前經常有排隊2個block的記錄,而世界各地的人也都以Junior的cheesecake為典範,來紐約就一定要去那裡嘗一下味道。都說如果沒有去過Junior等於沒有去過Brooklyn。」他津津樂道,說完後一笑,「下次我們一起去吧。」

  他們走出咖啡店的時候,夜色已經上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