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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知道消息的鄧九郎

  陛下駕崩了!

  陛下居然駕崩了!

  陡然聽到這個消息時,鄧九郎剛剛離開柳婧,還沒有歸府。他的身邊,還跟著那著作郎,著作郎的手中,還記載著和樂公主劉婧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原本想著,拿著這些記錄,就可以向陛下提要求,過不了幾天,他的阿婧,就要正式冠以他的姓,正式成為他的人了!想著想著,鄧九郎唇角慢慢揚起,眉目間變得神采飛揚。

  可他卻沒有想到,會在走到半途時,聽到陛下駕崩的消息!

  陛下駕崩了,原來他白天表現得那麼好,是屬於迴光返照。

  見到坐在馬背上的鄧九郎臉色大變,一個太監哽咽地說道:「陛下是在睡夢中過去的……奴等真不知道,陛下去得這麼快!」

  鄧九郎終於回過神來。

  這一回神,他馬上想到了自家姐姐,想到了陛下駕崩後隨之而來的混亂,他馬上喝道:「起來吧,你們帶路,我馬上進宮!」

  「是!」

  這一刻,紛紛趕往宮城的,並不止是鄧九郎。這個晚上的洛陽城,注定是不眠之夜,所有的權貴和官宦,都從榻上爬起,無數的人,都是通宵不眠。而宮城里外,更是擠擠攘攘堵滿了人。

  鄧九郎連夜入宮,在見到鄧皇后,他得到了主持陛下入葬皇陵的諸般事宜。

  這事並不簡單,陛下雖是久病,皇陵也早就挖掘好了,可數百年來,人間天子無不把死看得極重,和帝的皇陵,在地下挖有方圓數十里,層出不窮的陪葬品和陪葬手續,以及入葬之後關上皇陵前,為防止他人侵犯而設立的重重機關。這些他做為主持人。全部要著手,全部要佈置好。

  所以,他很忙。

  這是沒日沒夜的忙,他忙得馬不停蹄,忙得沒有進過家門,忙得每一天只能合一二個時辰的眼。

  如此七天之後,他終於忙出了個頭緒,終於有了些自己的時間。

  這天傍晚,鄧九郎看了一眼處理得差不多的皇陵,鬍鬚拉雜。雙眼充滿著血絲的翻身上馬,啞聲命令道:「走——我們回洛陽!」

  「是!」

  眾人的朗應聲中。他胯下神駿的坐騎四蹄翻飛,一行人在夜幕中朝著洛陽城匆忙衝去。

  入得城時,城門已然關閉,鄧九郎拿出令牌讓人打開城門進入後,手中長鞭一揮,胯下坐騎越發加快。

  不一會時間,他便來到了和樂公主府外。

  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裡停下。抽調出來的幾個銀甲衛首領面面相覷,地五率先走出,他來到鄧九郎身後,低聲道:「郎君,你這是?」

  鄧九郎唇角含著笑,他仰著頭望著靜佇在月色下的和樂公主府,薄唇微揚,說道:「我都有七天沒有與阿婧見面了,怪想她的……也是奇怪了。以前動不動就幾個月幾年不見的,我都不怎麼想,這次才七天不見,我怎麼就想成這樣了?」

  地五低頭,借由黑暗藏住臉上的異色後,他輕聲勸道:「郎君,你整整七天都沒怎麼睡,又忙裡忙外一身汗的,要不,先回鄧府清洗一下,好好睡一覺?」

  鄧九郎搖頭,他翻身下馬,一邊揉搓著因疲勞過度而乾澀發疼的雙眼,一邊說道:「不了,我有七天沒有見到阿婧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壓低聲音,語帶憐惜地說道:「阿婧雖與陛下剛剛相認,可她對陛下感情極深,那天見這兩兄妹相處,我從阿婧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孺慕之情。眼下,陛下突然過逝,阿婧肯定心裡不好受,我得去陪陪她。」

  說到這裡,他提步就走。

  看到他這樣,地五的臉色在月色下直是有點蒼白。他緊走幾步,急急跟上鄧九郎後,又勸道:「郎君,和樂公主說不定還在宮中守靈呢。」

  他這話很有道理,鄧九郎停下了腳步。

  見他回頭,地五越發低了頭。

  就在這時,鄧九郎突然說道:「來都來了,我還是去她的閨房看看吧……哎,這幾天可真是想她,那天我離去時,她臉色那麼不好看。」

  說罷,他還是轉過頭去。

  看到他來到了大門口,地五急急叫道:「可是郎君……」

  這一次,他沒有說完,便看到自家郎君筆直筆直地站在那裡,然後,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向他,說道:「地五,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

  月色下,鄧九郎的臉色非常難看,雙眼沉沉地盯著地五,鄧九郎突然聲音一提,厲聲喝道:「說出來!」

  這喝聲一出,地五臉色大白,他雙膝一軟,跪在了鄧九郎面前,隨著地五這一跪,撲通撲通聲不絕於耳,卻是又有六個銀甲衛跟著跪下了。

  鄧九郎慢慢握緊拳頭。借由這個動作,他在掩飾他那緊張得拘攣的手指。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地五,盯了一會後,鄧九郎驀然轉身,大步衝到和樂公主府大門處,鄧九郎朝著那大門重重一腳踢去,嘶啞著嗓子厲聲喝道:「開門!給我開門——」

  可他叫得這麼大聲了,和樂公主府卻依然是黑暗一片,哪裡有半點回音。

  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府第會有的反應!

  那些門子呢?宮女呢?太監呢?

  便是他的阿婧在皇宮守靈,那些人也不敢擅離的。

  是誰讓這和樂公主府成了一個無人之地?

  鄧九郎不敢想,越是想,他越是緊張。站在黑漆漆的大門前,他雙腿虛軟著,那伸到了半空,想要推開房門的手,怎麼讓他無法控制的抖得這麼厲害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鄧九郎才輕輕地問道:「她呢?」

  他沒有回頭,只是專注地抬著頭看著和樂公主府中,啞著聲音又問道:「地五,你告訴我,我的阿婧呢?她現在在哪兒呀?」

  地五一直跪在地上,聞言他抬頭看了一眼鄧九郎,便又低下頭來。低著頭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地五沒有發現自己的眼中有淚水湧出。

  直過了好一會,他才艱難地回道:「和樂公主她……」

  「她怎麼了?告訴我!」

  「她,陛下駕崩的那天晚上,她病了……」

  「說下去!」

  「是。她,她第二天就臥床不起,從宮中請了太醫,太醫說,說,說……」

  「說了什麼?」

  地五朝著鄧九郎重重磕了一個頭,啞聲說道:「郎君,你千萬要振作!這是天命!天授和樂公主於無邊富貴,奈何她受之不起。竟,竟得了傷寒疫疾……」

  鄧九郎騰地轉過身來。

  月光下,他一臉的蒼白。

  瞪著地五,鄧九郎啞聲喝道:「你胡說!」他扯著脖子厲聲喝道:「你休得胡說!我的阿婧福大命大,身體向來康健,怎會得什麼疫疾?」

  叫到這裡後,他對上地五等人蒼白的臉,喉嚨不由一緊。

  向後踉蹌地退出幾步,一直退到背抵大門,鄧九郎才啞著聲音命令道:「繼續說下去。」

  「……沒有了,和樂公主得的是這種病,當時便出了洛陽城。」

  「她便不曾來找我?」鄧九郎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居然發現衣袖上都是淚水後,他哧笑道:「她便不曾來找我?」

  回答他的,自然是沉默的地五等人。

  鄧九郎站直了身子。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地五。

  盯了良久,他低聲問道:「她來找過,是不是?」

  「……是。」

  「那為何我不曾知曉?」

  「……」

  鄧九郎白著臉,他慢慢轉過頭,滿面淚水地看著和樂公主府,他聲音嘶啞地說道:「她派人來找過我,不過找我的人,給你們,給我的好姐姐攔下了,是不是?」

  他淚流滿面地哽咽道:「姐姐攔住不准讓我知曉後,又查清她確實是得了疫症,便把她趕出了洛陽,讓她去自生自滅,是不是?」

  鄧九郎這話一出,一個金吾衛首領站了出來,他嚴肅著一張臉沉聲說道:「九郎這話差矣。皇后娘娘這是對和樂公主宅心仁厚,要是換了別人得了此疾,定然是按照慣例,生生火燒而死!可以說,皇后娘娘只是讓公主殿下出洛陽,那還是看在她的身份上,給了她尊嚴的!」

  這金吾衛首領說得義正辭嚴,鄧九郎卻是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吃吃笑了起來,「給了她尊嚴?讓她一個人,一個人受這種苦,還一直瞞著我……」他喉結滾動了幾下,突然覺得胸口絞得慌,伴隨著胸口的劇烈疼痛的,還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灰暗和絕望。笑了一會後,他輕聲說道:「可那是阿婧啊!是我想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多時,一心只想趕緊把她娶回家的妻室啊。」

  他說到這裡,突然聲音一沉,命令道:「打開這鎖。」

  「郎君?」

  「我說了,打開這鎖!」這聲音,已是森嚴冷酷。

  地五等人不敢阻攔,當下走出幾個護衛,他們拿出佩劍,朝著那大門胡亂砍了一掉後,終於匡啷一聲,和樂公主府打了開來。

  鄧九郎緩緩步入。

  看到他入內,眾銀甲衛連忙站起,就在他們要跟上時,進入公主府中的鄧九郎,從裡面把房門一關。

  地五等人一怔,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後,還是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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