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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識破

  不一會,兩個金吾衛便來到了東院。

  看著那緊閉的閨門,以及守在閨門外,臉帶憂色頻頻叫喚的眾婢,姓沈的頭領走上前去。

  看到他上前,幾婢都是臉露喜色,她們朝著他福了福,恭敬地喚道:「見過沈家郎君。」

  沈頭領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們退後,我來勸勸郡主。」

  「是。」眾婢對這種事早就習慣,一個個連忙應了,老實地退出老遠。

  沈頭領來到傾華郡主門外,他在門上敲了敲後,溫柔地說道:「傾華,是我,沈信,我有話跟你說。」

  過了一會,傾華郡主帶著哽咽的聲音委屈地傳來,「沈大哥,你來啦?」吱呀一聲,她把房門打了開來。

  沈信走了進去,他輕輕把房門合上後,轉頭看著淚流滿面的傾華郡主,心痛地說道:「傾華,是不是那個姓柳的氣了你了?」

  這句話一出,傾華郡主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她拚命地點著頭,怨毒地說道:「沈大哥,我恨不得她馬上死去。」

  沈信沉思了一會,低低說道:「現在還不行,現在鄧擎既然對他有那心思,必定護他甚是周密……」

  不等他說完,傾華郡主已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哽咽道:「可我就是要她死!我要她馬上就死!」

  「好好,讓他死,讓他死!」沈信寵溺的話語令得傾華郡主一喜,淚也不流了。睜大眼睛看向他時,沈信端方的臉上露了一抹陰毒,低低說道:「不過郡主不能急。我們既要處理了那柳的,也不能令得鄧擎起疑心,對不對?」

  傾華郡主楞楞地點了點頭。

  沈信上前一步,輕輕伸手撫著傾華郡主的秀髮,低低又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要動手,只能拐著彎來。郡主有所不知,在路上時。大哥見那姓柳的胡說八道敗壞郡主的名聲時。便想了一個辦法。」

  在傾華郡主急急抬頭,認真看來時,沈信低低又道:「姓柳的身邊,不是還有幾個堂兄堂弟嗎?大哥早就打聽過。他們都沒有婚配……這些出身卑微的賤民。定是在期待著倚仗鄧擎之勢。以期配上一個官家好女,以抬高他們柳氏一族的地位!真是可憐可笑!」

  傾華郡主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一楞一楞地聽著沈信說下去。見到她這可愛的模樣。沈信要花費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不把她摟入懷中,「他姓柳的想得雖美,可他既然得罪了郡主,我就饒不了他!」

  他湊上前,壓低聲音,輕輕說道:「郡主有所不知,前陣子,我得了一個美人,她的父親是郭舉。」郭舉這個名字一出,傾華郡主便倒抽了一口氣。她雖是年少,可發生於十一年前的那樁謀逆案,還時有耳聞。而做為謀逆案的主謀郭舉,當時深為陛下所恨,郭氏一個大族,那是被陛下殺了個雞犬不寧。直到現在,皇帝還是連郭這個姓氏也聽不得,一旦聽了,便會動殺機。

  沈信得意地微笑著,繼續說道:「就在進城後,我便把那郭氏女放出來了,剛才得到消息,不過一面,她便成功地引得那叫柳樹的入了癡……因郭舉犯事時,這個女兒年歲尚小,識得的很少。便是以鄧九郎之精,也必然無察。我的計劃是,先讓那柳樹成功地娶到郭氏女,然後讓那柳文景柳樹等人,把這些郭舉的餘孽全部當作姻親帶在身邊。到了合適的時候,我再把這郭氏女的身份來歷擺出來,到得那時,嘿嘿……」他無需說下去,傾華郡主已是笑逐顏開。

  她甜美地笑道:「到得那時,她柳氏一族定然死無葬身之地!便是以九哥哥之能,也護她不得!」

  「郡主真聰明!」

  這邊兩人的密謀,柳婧自是不知。她被鄧九郎困在書房中,沒日沒夜地忙了整整六天,便是在睡夢中,也在幫他處理信函。

  第七天早上,柳婧剛剛梳洗完,柳樹的聲音便從外面傳來,「文景,你在裡面嗎?」

  「在。」柳婧站了起來,喚道:「進來吧。」

  「好。」

  柳樹走了進來。

  柳婧抬頭看向他,剛剛一眼,她便揚唇笑道:「有什麼好事,令得阿樹這般眉飛色舞,滿面紅光的?」

  柳樹搓著手,紅著臉靦腆的嘿嘿一笑,笑了一會後,他說道:「是有一事,文景,我遇到了一個極好的女子,她識書達禮,長得又美,人也很善良可愛,我,我想娶她為妻。」

  柳婧一怔,過了一會才問道:「那她呢,她可願意嫁你?」

  柳樹羞赧地一笑,道:「正是她也願意了,她的父親母親,也都有這個意願,我才過來跟文景說說,想你派人上門提親。」

  他這話一出,柳婧微微蹙起了眉:他們進入這諸方城,總共不過六七天,是什麼樣好人家的女子,這麼快便與一個男子私定終身了?

  想到這裡,柳婧站了起來,她微笑道:「這樣啊,你是想我去與她父母見見面?」

  「好。」柳樹知道,他們幾兄弟的婚姻,都掌握在柳文景手中,只要這個堂弟答應了,他們甚至可以在這諸方城,就把婚事辦了。所以,他簡直是迫不及待地說道:「文景,我聽乾三說,我們再過不久又要啟程了,我實是不想錯過了阿潔,你能不能現在就去與她父母見一見?」

  柳婧尋思了一會,點頭道:「行。我現在就去見過。」

  說罷,柳婧提步出了房門,迎上大步而來的乾三時,她說道:「還請轉告主公,便說我去處理柳樹的婚姻大事了。」

  乾三一怔,點頭道:「行。」

  目送著柳婧一行人出了門。他提步朝著鄧才郎的書房走去。還沒有靠近,鄧九郎低沉的聲音便從裡面傳來,「柳文景呢?」

  「回稟郎君,那小白臉兒說,他要去處理柳樹的婚姻大事,得過一會才能過來。」

  「婚姻大事?」鄧九郎慢慢抬起頭來,他蹙著眉說道:「在入諸方城前,可沒有聽過柳樹中意誰家小姑,難道這區區六天,他就遇上了命定之人?」

  「這個。我也不知。」

  那一邊。鄧九郎滿懷疑惑時,柳婧和柳樹一行人,已浩浩蕩蕩地出了莊子。

  柳婧微微閉著眼,在馬車不疾不徐地行駛中。突然問道:「阿樹。你是怎麼與她相識的?」

  策馬而行的柳樹一聽她提到心上人。便是俊臉微紅,他憨厚地笑道:「說起來也是湊巧,那天我們入了諸方城。大伙不是都到城中逛蕩了嗎?我路過一個小巷時,恰好救了被豪強調戲的阿潔……」

  柳婧聽了一會,垂眸微笑道:「還真是好巧。」

  「是啊是啊,阿潔也說,這是緣份。」

  「那她父母呢?」

  「她父親是個大商人,名下有三個大船廠,家有商舖三十餘,良田五千畝……」

  「哦,看來還真是個不錯的。」

  聽到柳婧這話,柳樹嘿嘿一笑,忍不住又傻笑起來。

  不一會,一行人便來到了一個莊子外面。這莊子光從外面看,便相當精美,高大的石門,和佔地廣闊的院落,讓人一看就知道,這莊子的主人定然是個有身家的。

  柳婧看了那莊子一眼,卻是突然叫道:「停下。」

  在柳樹詫異地回眸中,柳婧微笑道:「阿樹,我想先見見你的阿潔,好不好?我先到隔壁的那酒樓中定一個廂房,你帶她前來見我,可行?」

  柳樹聞言,爽快地點頭道:「好。」轉眼他又呵呵樂道:「文景,阿潔真的極好,你見了她,一定會中意的。」

  柳婧笑而不語,只是催促馭夫朝那酒樓駛去。

  不一會,馬車便在酒樓外停了下來,柳婧讓護衛定了一間廂房,便耐心地等候起來。

  等了二刻鐘後,一陣輕細的腳步聲伴隨著柳成輕快的腳步聲一道傳來,隱隱中,一個優美動聽的女子聲音怯怯地說道:「我,我有點緊張。」

  她的聲音一落,柳樹的聲音立馬傳了來,「我堂弟人極好的,再說你這麼完美,他一定會很滿意的。」

  說話之際,柳樹來到廂房門外,喚道:「文景,我們來了。」

  「嗯。」廂房中,柳婧低而清徹的聲音緩緩傳來,「讓阿潔一人進來。」

  「這個?」

  柳婧馬上笑道:「你若是不放心,我會打開廂房門,讓你可以看到裡面。」她這話一出,柳樹立馬不好意思了,他嘿嘿笑道:「文景這是什麼話?對你,我有什麼不放心的?」說話之際,他拉開了廂房門,然後,一個長相秀麗,顯得溫婉大方的十五六歲的少女,便俏生生地出現在柳樹面前。

  隨著廂房門大開,早就摘下紗帽,露出她『俊美精絕』的花般美男子面容的柳婧,便定定地轉頭看去。

  那少女眉目秀麗,她陡然對上柳婧的面容,連楞也沒有楞一下便靦腆一笑,朝著她福了福,少女乖巧地喚道:「王氏阿潔見過柳家郎君。」

  柳婧露出面容,本就是想看她的表現,見她神色如此鎮定,不由親切地笑道:「阿潔不必拘禮,來,坐到這裡來。」

  「是。」

  王潔坐下的姿勢,動作極其優雅,這處優雅,還不是一般的商人家能夠養出的。只有那官宦世家自小培養,方能養成女兒家這種似是天生的貴氣。

  柳婧見狀又是一笑。

  她抬起頭來,定定地盯了一會王潔後,柳婧輕聲說道:「阿潔今年多大了?」

  「十五有餘。」

  「可曾定過婚約。」

  「……無。」

  「為何?」柳婧盯著她,慢慢笑道:「阿潔家中累財巨萬,自身又是美貌溫婉,如此好女,怎麼不是百家來求?」

  柳婧這話雖是溫和,卻是一針見血。不知不覺中,王潔的臉色白了白。

  過了一會,她低低說道:「是,是我小時就身子不好,所以家父家母有意多養幾年。也有人來求的,是我父母不中意……」

  柳婧似是聽進了她這段結結巴巴地解釋,輕笑著說道:「我只是隨口說說,阿潔不必慌亂。」一句話安撫了小姑子後,她又問道:「阿潔中意柳樹什麼?」

  「柳大哥他,為人端直有君子之風。」

  「是嗎?」柳婧定定地看著她,微笑道:「聽阿樹說,你第一次見他,便傾心了?」

  「……是。」

  「可我為何,在阿潔的神色中,看不出半點小姑子情動之後的羞喜之色?」

  王潔愕然抬頭。

  她怔怔地看著柳婧,看著看著,臉露不安之色,抿著唇眼眶發紅,一副被她的話給委屈到的模樣。

  站在外面頻頻朝這邊盯來的柳樹見狀,騰地站起便想走過來。可他才走兩步,一個護衛便重重拉住了他。

  這時,柳婧又慢慢說道:「阿潔年歲既少,又家世不凡,自身更美貌動人,如今又有了心上之人,為何眼中不見愉悅歡喜,只有深潭清寒?」

  她這話一出,王潔的眼眶更紅了。

  柳婧慢慢站起,她沉沉地盯了她一會後,又道:「還有一事,阿潔膚雖白細,指間卻有薄繭,柳某不知,以阿潔的家世,怎麼婢女也請不起,要操持那賤業重活,以至留繭成印?」

  王潔的臉刷地一白。

  柳婧慢慢傾身,她緊盯著王潔,輕輕說道:「你一舉一動,都優雅得體,顯然家境極好,可一個家境好的小姑,十指不沾陽春水,怎會留有繭印?是不是你父祖曾經榮耀過,所以你雖是由大家閨秀淪落到婢女苦役,卻也不願意丟去那份榮光?」

  一句話說得王潔臉色刷地雪白後,柳婧的聲音繼續輕輕地飄來,「你縱是笑,眼中也只有清寒,顯然這世間,殊少有能令你愉悅放鬆的人事。還有,我方才提到你做為商人的父母時,你語無孺慕,提到柳樹時,你神色中不曾有羞喜……你這樣的人,分明已是身不由已,嘗盡世間苦楚的牢獄之人!你那父母,也是外人假扮的吧?王潔,你是何人派來接近柳樹的?」

  她說著說著,王潔便騰地抬頭看向柳婧,她以一種駭怕的,簡直不敢置信的眼神盯了柳婧一會後,突然以袖掩臉,狂奔而出。

  王潔的這一舉動,外面的人萬萬沒有料到,柳樹一驚,連忙叫著『阿潔阿潔』追了上去。而幾個柳府護衛,則來到了柳婧身邊。

  柳婧冷冷地目送著那王潔落荒而逃的身影,說道:「吳叔,你派人把柳樹抓回來。如他不肯,便把他打暈了!王潔這個女子是他人派來陷害柳樹的,你跟乾三說一說,請他幫我們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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