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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馬車中

  柳婧卻是把臉扭過去,悶悶地哼道:「才不吹!」

  看著她白皙柔弱頸項,聽著她話中彆扭,鄧九郎暗暗想道:吳郡時,我只是朝她盯上一眼,她便嚇得打上幾個哆嗦,我一開口,她便不敢不應是……到底是什麼時候起,她開始膽子越來越大?現連我話都是完全不聽了!

  當年那個敬畏自己到了極點小姑,眼下是有點難以找回了。

  思及此處,鄧九郎再次憂傷地歎了一口氣後,他朝她招了招手,溫言說道:「阿婧,過來。」

  柳婧雖是沒有看他,可雙眼豎起,一直傾聽著他動靜,她剛才拒絕為他吹曲,這再拒她一次,終是有點不敢。

  於是咬著唇猶豫了會,她還是策著馬靠近了來。

  鄧九郎微笑地看著她,眸光中是溫柔,「別騎馬了,與我一道坐車吧。」

  柳婧臉一紅,剛想拒絕,鄧九郎歎道:「你不上來話,我今晚就只好再接再厲了。」他微微瞇著眼,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著車轅,口氣淡淡,「昨晚上有人甚是可疑……」

  可疑?他知道了什麼?

  不由自主,柳婧心中一凜,為了打斷他話頭,她連忙翻身下馬,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走向他馬車。

  看到她乖巧地走過來了,果不其然,鄧九郎也不再說下去了。他含著笑看著她爬上馬車,含著笑看著她挪到車窗另一邊坐下,還特別正襟危坐大義凜然地坐了個筆直。

  鄧九郎不由低低笑出聲來。

  他薄唇剛張。一眼看到柳婧漲得要滴出血來小臉,心中想道:這個時候是不能逼得太急。於是他也不讓她坐過來。只是用著不緊不慢語聲問道:「柳葉柳成兩人身體,可大好了?」

  柳婧點頭。恩了一聲後說道:「是可以上路了。」

  「柳成可有恨你?」

  柳婧回過頭來,她沉思了一會後,搖頭道:「我早上才看過他,他雖是背對著我不想說話,可那樣子不像是恨我,倒是挺畏懼我了。」

  「那種渾人,知道畏懼便有可用之處。」信口說到這裡,鄧九郎低低地說道:「阿婧,你知道麼。其實我尋你很多年了。」

  這話一出,柳婧先是一凜,轉眼她耳尖,又不可自抑開始泛紅。

  鄧九郎盯著她,慢慢一笑,聲音輕緩地說道:「倒不全然是為了報復……我鄧九頂天立地,當年你是光明正大贏了我,我自然要光明正大贏回來。你當年讓我惱地方,就是贏了我之後就逃之夭夭。還逃得那麼遠,那麼乾淨,任我怎麼尋也尋不到,害得我想贏回來也找不到人。」

  聽他心平氣和地說起當年事。柳婧忍不住也開口了,她輕輕地說道:「那麼久事了,你怎麼就還記得呢?」

  這話一出。鄧九郎便失笑出聲,他淡淡說道:「我要是不記著當年之事。那次你撞破我佈局殺人時,我人已經把你滅口了。哪來後面這許多糾纏?」

  柳婧於是閉嘴不說話了。

  鄧九郎看著她,身子微微後仰,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著車轅,笑道:「好吧,我承認,我這人既自負也睚眥必報,我不是個好人。」說到這裡,他聲音一頓,突然極溫柔地說道:「可是阿婧,我現是真歡喜上你了。」

  柳婧臉刷地一下再次變紅。自上了馬車,她便摘下了紗帽,因此這漲紅小臉,也清楚地呈現鄧九郎面前。

  他溫柔地盯視中,柳婧低頭看著自己手,過了好一會才低低,軟軟地求道:「你,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語氣特別軟,完全是乞求。她有時真害怕,害怕自己會哪一天堅持不住,會自暴自棄地投入他懷抱,忘記了自己信念和父親希望!

  ……他鄧九郎龍章鳳表,這般全心全心誘惑一個人,取悅一個人時,誰能堅持得住?她是真怕了。

  鄧九郎彷彿知道她乞求什麼,當下他低低一笑,輕柔地說道:「不好,我卻偏偏喜歡對阿婧說這些話兒。」

  一句話令得柳婧恨恨地咬起自己指甲來後,鄧九郎含著笑語氣中帶上了幾分說不出味道,「這個天下間,只有阿婧值得我說這些話兒。」

  柳婧:「……」

  她不想臉紅,她不想讓自己心跳再次加劇,便急急伸手掀向車簾,輕叫道:「啊,這裡太悶了,我騎馬去!」

  她這邊剛剛一動,身後,鄧九郎有點危險聲音便輕柔地喚來,「阿婧!」吐出她名字後,他聲音極低沉,「你準備一直這樣躲下去?嗯?」

  柳婧一呆,還來不及回答,突然間她腰間一緊,卻是一雙鐵臂摟了上來。緊接著,那鐵臂把她一帶,轉眼間,她便被人從車窗處剝離開來,重重落入了一個溫熱有力懷抱中!

  這一下猝不及防,柳婧剛要尖叫,一隻大手捂上了她嘴!

  鄧九郎把她整個人摟著放膝頭上,一手捂著她嘴,一邊低下頭她耳邊輕輕地哄道:「……別鬧,讓我抱抱。」

  才不能讓他這樣抱著!柳婧想到這裡,連忙掙扎起來。哪知她剛一掙扎,身後便傳來鄧九郎低沉磁渾聲音,「婧,別忘記你昨晚上應承了我什麼!」

  一句話令得柳婧一僵後,他薄唇有意無意地劃過她臉頰,低低啞啞地說道:「乖,讓我抱一抱,只抱一抱就好了。」

  柳婧本來就羞赧得恨不得離這人遠遠,此刻被他置於懷中,置於膝頭,這氣氛直是羞得人抬不起頭來。她唇瓣哆嗦了會。決定推翻昨晚應承話,於是她喃喃說道:「昨晚不算。昨晚我沒有想清……」

  沒有等她說完,鄧九郎便危險地「嗯?」了一聲。只聽得他輕言細語地說道:「沒有想清?婧,你準備反悔?很好,我本來也有很多承諾當時一應就悔了,乾脆咱們都推翻好不好?」聲音特別和藹可親。

  都推翻了?怎麼能都推翻了?這一瞬間,柳婧想到自己答應他出走半年時提出那二個條件。要是那二個條件給推翻了,她還這裡籌劃什麼?還有什麼勝算可言?

  當下,她連忙白著臉陪著笑急急說道:「不是不是,我沒有想反悔。」

  「沒有想反悔啊?真可惜。」鄧九郎收緊雙臂,越發把她置於懷中。他低下頭用自己臉貼著她臉,感覺到身下柳婧顫抖,他聲音低暗地說道:「我可真想阿婧反悔呢……」他話剛剛說到這裡,突然,外面一陣馬蹄聲傳來。轉眼間,一個護衛聲音傳來,「大郎,先前你給相過馬那個商隊僕人介紹了幾個人來,想讓你幫他們也相相馬。說是每匹馬可給五十枚鐵錢酬金。」

  這話一傳來,馬車中那濃得讓人臉紅心跳氛圍便是一清,不過柳婧還沒有開口,乾三已嚷嚷道:「怎麼。小白臉兒還會相馬?」那一日,柳婧相馬時,乾三等人隔得遠。也沒心神去聽,他後來湊上去。也只是聽到了她用言話來激將眾少年部份,並不知道前面還有相馬一事。

  「我家大郎自是會相馬!」外面。那柳府護衛驕傲地說出這句話後,忍不住把當日之話重述了一遍,叫道:「得了我家郎君那句話後,那人前面葛城落腳時,還真找到了一個出了名會相馬高人,那個高人與我家大郎一樣,一口就斷定了他馬是良駒,當時,就有幾個商人開了價了,價開得高那個,甚至拿出五十兩金想購得那馬。那人購得此馬時,不過花費三兩金不到,這一轉手可便賺上四十七兩黃金,大人你說他得不得意?這不,其餘那些人都意動了,都想讓我家郎君幫忙相相呢。」

  說到這裡,那柳府護衛得意地掃過還有點不敢相信乾三地五等人,轉向馬車,又問道:「大郎,你要不要幫忙相相?」

  馬車中,柳婧輕輕掙了掙……這一次,她一掙之下,鄧九郎鬆開手臂讓她得到了自由。柳婧幾乎是手腳交用地爬到馬車另一角。縮角落裡後,柳婧悄悄朝鄧九郎看了一眼,對上他目光時,正想著借這個機會逃出去柳婧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收回了心思。她低下頭,因為失望不得不垂頭喪氣悶悶不樂地回道:「我忙……暫時沒閒,等有空了再說。」

  「好大郎。」

  那護衛剛一離開,外面乾三便忍不住哇哇叫道:「能夠相馬這可是大本事啊,主公,柳小白臉兒這本事不差,可以讓他去軍中主管軍馬!」

  馬車中,鄧九郎朝柳婧溫柔地看了一眼,道:「嗯,這本事是還可以。」只是他聲音剛落,外面地五便冷笑道:「就是不知道這本事到底如何,要只是偶然撞中,那就無甚價值了。」

  地五這話一出,一眾激動護衛稍稍安靜了些。就這時,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接著,另一個柳府護衛聲音從外面響起,「大郎,商隊管事想請你過去說一說話。」

  「可知是什麼事?」

  「似乎是那個趙老觀了天象,料得今晚或會有雨,因此想讓郎君也給相了相,看看這天象如何。」

  馬車中,柳婧安靜了一會後,溫和地回道:「他說得不錯,今晚會有雨。」

  那護衛「得勒」一聲,高興地說道:「小人馬上就去跟那管事說。」說罷,他策馬離了開來。

  那護衛馬蹄聲剛剛離去,地十一聲音便從外面笑著傳來,「柳郎說今晚有雨這語氣,可真有幾分篤定,不知有幾成把握?」

  馬車中,柳婧聲音很安靜,「自是有幾成。」見她不肯明說,外面傳來地五一聲哧笑。

  就這時,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轉眼那柳府護衛叫道:「大郎,那管事想問問你,今晚這雨是大是小,可有妨礙?」

  那護衛聲音剛落,地五再次哧笑出聲,而地十一則忍不住笑道:「這話可就問得外行了,又不是神人,誰能說得這麼準?」

  豈料,地十一聲音剛剛落下,馬車中,柳婧聲音便再次安靜地傳出,「只是小雨,妨礙不大。」

  她說,只是小雨,妨礙不大!

  短短八個字,平鋪直述語氣,卻因為平靜和直述,而顯出一種讓人駭然果斷!

  外面護衛都是一靜,只有那柳府護衛響亮地應了一聲『好勒』,掉轉馬頭趕去傳話。

  直到那護衛馬蹄聲遠去,外面還沒有別聲音傳來。直過了好一會,才有一人嚥口水聲音傳來,接著,隱隱有護衛說道:「這種話也敢說得這麼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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