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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次重溫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次重溫

  在小號看來,他即將透露給我的這個消息,足以扭轉我現在的所有決定,他說這話的時候信誓旦旦,有著十足的底氣。

  偏偏是這樣,卻讓我感到異常危險。

  這意味著小號已經摸清了所有情況,包括我的心理狀態,他認為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夠用一個消息撬動我現在的所有想法。

  你知道他看透了你的一切,但你不願意被他看透,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非常不爽,你自以為可以用一些謊言來否定他的判斷,但是說出來的謊言連自己都不信。

  「你說吧。」我不動聲色地答了一聲,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靜靜地望著小號。

  然而小號只是笑了笑,他抻了個懶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可以和我出去談談,如果」

  我已經猜到了小號接下來想說什麼,我不知道老爺子是否也經常用這種方式和人談話,但是小號經常擺出一副「我很瞭解你」的樣子在對方即將做出答覆之前,先一步猜到對方的答案,然後在對方開啟防禦姿態之前,攪亂對方所有的下一步計劃。

  的確是很聰明的做法,就像一個高明的棋手,早在對手落子之前,已經看穿並斷絕了對方的所有後路。

  如果我稍有遲疑,他就會問我敢不敢,我站起身去洗了把臉,披上外套,「走。」

  小號的車停在樓下,就是之前在充閩村時,老爺子留給我們但被他偷走的那一輛,小號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將它停在了老爺子家樓下,絲毫不擔心會被人盯上。

  坐上車後,我調整了一下座位,懶洋洋地伸開腿道:「車上的定位裝置呢」

  「還在。」

  小號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很是無謂地回答道:「他們需要知道我的行蹤,我更需要讓他們知道我的行動。」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號一直在兜圈子,和他們玩一個貓捉老鼠的遊戲,用黑話來說,這叫逛花園,將自己所有的行蹤交代給對方,看似是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控制之下,實際上,卻是用自己的行為來控制對方。

  「更何況,」小號意味深長道:「如果知道了我要去哪兒、在幹嘛,他們會害怕的。」

  說完,小號轉過頭來望著我,對我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

  如果非要說小號和老爺子之間有什麼區別的話,就是笑容,他太愛笑,而每一個笑容都夾雜著危險的氣息。

  小號帶著我出了老爺子家的小區之後就上了環路,一路狂奔,路上還很是體貼地找了個飯館停下來,讓我吃了頓飯。

  「下午有得逛的,我要帶你去遊樂園,怎麼也要保存好體力才行。」說完,小號端起了油茶面喝了一口,他喜歡喝甜口的油茶面,就連這種飲食上的習慣都和老爺子一模一樣。

  其實從坐上車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思考小號剛剛說過的那些話,他現在需要我為他做一些事情來作為交換條件,既然是這樣,至少可以保證我現在是安全的,更何況其實這事情也沒什麼好糾結的,我在小號面前手無縛雞之力,生是命,死也是命。

  吃過飯,兜兜轉轉,就已經到了下午三四點鐘,穹頂之上一片沉悶,烏雲壓頂,彷彿大雨即將過境,這種氣壓讓人有些難以呼吸,我竭力喘了兩口氣,胸口仍舊是悶悶的。

  尤其小號的車一直在東拐西拐,開車的方式和唐克有點兒像,好像在躲避什麼人的追蹤,又好像是想擾亂我對路線的印象,或許準確地說,不管是小號,還是老爺子,或是唐克,他們做事的方式都很像,堪稱一脈相承。

  車子最終停在了老城區,周圍是一片老式居民樓,有些地方已經改建了新樓盤,周圍的配套設施也充滿了現代氣息,但是從樓宇之間的縫隙中,仍舊能聞到屬於上個世紀的腐舊味道,那些曾經在我童年中習以為常的東西,終於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變得老舊過時。

  小號把車停下,示意我跟上,繞過了幾座職工家屬小區後,我們還翻過一道紅磚圍牆,小號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喜歡走捷徑。」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閒散得太多,我的體能顯然不如在山裡面,只見小號只是縱身起跳,雙臂抓住牆頭之後,胳膊發力,努力往上一撐,腿順勢攀上去,整個動作不過是一秒鐘不到,他已經一氣呵成地坐在了牆上。

  和唐克不同的是,小號並沒顧忌我,而是自顧自地翻到了牆那邊,我在牆上掃視一圈兒,找到了一個落腳點之後順牆爬了上來,下來的時候,發現小號已經走出去十幾米遠了。

  大概是一個人孤獨慣了就會這樣吧。

  小號的身影一直保持著不近但是也不至於把我甩掉的距離,繞過了一片雜草便生的荒地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堵搖搖欲墜的矮牆前面,牆面也就和我的身高差不多,剛好將我的視線阻攔在牆面之外,小號帶著我沿著牆往前走,最終看到了一扇銹跡斑駁的鐵門,隱約還能看到以前上面刷過藍色的油漆。

  鐵門大敞四開,之前下了幾場雨,土地泥濘潮濕,地上還能看到一些車輪印,印記很深,幾天前有很多車從這裡經過。

  而在鐵門之後的空地上,還豎著一根早已荒廢的旗桿,上面早就沒有了旗幟,越過這一切,我看到了一座老式建築,共兩層高,十幾排窗子並行,彷彿一雙雙眼睛窺視著我們,正中央的一扇大門彷彿怪獸的巨口。

  看到那扇門的瞬間,我不由自主感到渾身一個激靈。

  這地方我曾經來過,我認識大門口掛著的那塊木牌子,白底木牌,上面寫著黑字,油漆早已斑駁。

  這是當初我和唐克被送來的那個試煉場。

  小號的腳步還在繼續前行,聽到我的腳步停下來後,他轉過頭來,衝著我挑了挑眉毛,示意我跟上,然而我的腳步卻停在原地,一步也動不了了。

  他為什麼會帶我來這兒

  之前的不悅經歷彷彿在我心底已經刻下了烙印一般,現在只是遠遠看著那座建築,我就會想到當天的恐怖經歷,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對這座建築非常牴觸。

  小號轉過身來,他依舊穿著那身黑色唐裝,將袖口挽起後,小號活動了一下筋骨,看著我道:「放心,沒什麼危險,而且就算有,我在這裡,不需要你動手。」

  「為什麼要來這兒」

  「告訴你一件你應該知道也必須知道的事情,」小號撇了撇嘴道:「與其浪費口水解釋,直接看到真相不是更好嗎」

  見到這座建築的時候,我的心裡已經不由自主地焦躁起來,我雙手抱臂,「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的身世,我想應該已經有人給你說過了才對,現在還差一個物證真相,我來給你。」

  身世這兩個字從小號口中脫口而出的時候,彷彿有一陣電流從脊柱上遊走而過,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警惕地望著小號,「什麼身世」

  我和小號中間相隔差不多十米的距離,太陽還未下山,光芒被層迭的烏雲所遮蓋,陰沉的雲層搖搖欲墜,彷彿整個天穹隨時都將要塌陷一般。

  大雨將至,我和小號對視著,沒有絲毫焦急或是擔憂,時間彷彿都已經凝固了一般,我看著小號,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好像時間未曾走動,就定格在了這一刻。

  小號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彷彿帶著氤氳的水汽,「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歷。」

  小號用的這兩個字,「來歷」,而非身世這種詞,彷彿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什麼身世,一個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談得上什麼身世

  然而小號的內心遠比我平靜許多,他坦然地長出一口氣,甚至有些自嘲道:「從我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擁有他所有過去的記憶,所有不光彩的陰暗面,我想,是時候有個人來幫我分擔一些秘密了。」

  分擔秘密我之前一直沒想過,如此親密的說法居然會出現在我和小號之間,彷彿是這麼一句話瞬間拉近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

  可是小號並沒有給我感慨的時間。

  「齊不聞,你聽清楚,」小號一字一頓道:「齊名央,不是齊名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