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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權利頂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權利頂端

  說實話,我第一個想到的人,是瘋子。

  我們這一路上曾經三次和瘋子偶遇,每次都被他用各種說辭以「偶然」一帶而過,但是仔細想想,我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種簡單的說法。

  很多事情,現在看來,都是暗藏深意的。

  但是,我一直沒想明白瘋子接近我們的原因,同樣,我和唐克已經和他失去聯繫很久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是死是活,直到現在我都沒搞明白他為什麼會以這樣一個方式離開。

  來得莫名其妙,走得更莫名其妙。

  不過老爺子的答案與我不同,他始終覺得將我們一步步引過來的幕後黑手,應該是老頭兒章。

  我相信這個答案。

  我知道自始至終老頭兒章都想見我,有些話想給我說,他那種激動得有點兒神經兮兮的表現讓我很反感,但是我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圖。

  「你記住,如果你想打垮一個人的話,」老爺子的話語聲伴隨著他口中的煙霧緩緩升騰而起,纏繞在旁邊的燭台上,「首先,要卸掉他的盔甲。」

  我就是我家老爺子的盔甲,毫不誇張地說,血脈這種東西比什麼都重要,雖然這種說法很庸俗。

  老頭兒章企圖以幹掉了我老子的方式故技重施,再幹掉我,讓我家老頭兒這個半條腿入了黃土的人在世上無依無靠,這手段多卑鄙

  可既然是這麼卑鄙的想法,老頭兒章幹嘛不當初直接給我下個最惡毒最惡毒的蠱,直接把我毒死得了他既然能不動聲色地到我的茶樓來,那想弄死我的辦法不是多了去了還要這麼挑撥離間

  我試圖讓自己的思路稍稍清晰一些,人性是不好去猜測判斷的東西,但是真實的物件兒則不同了,我問我家老爺子道:「這麼說,從山裡面拿走了玉環和那個什麼」

  「匣子。」

  我沒有多說什麼,雖然有些話就堵在嗓子眼兒裡,但我硬生生地把它們給嚥了回去,不為什麼,既然那匣子有可能對我家老爺子不利,我決定暫時按下不表,不管是老頭兒章給我的那個,還是小號拿來的那個,我想先研究一下再說。

  「對,匣子,還有那個你們從山裡面帶出來了一口棺材」

  「也是光頭告訴你的」

  我當時並沒有在意這麼多,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從誰口中說出來的,我並不在意,加上也是有點兒困了,乾脆含混地應了一聲,「那個棺材裡面裝的是什麼幹嘛要帶那個棺材出來」

  老爺子沒有直接回答我的疑問,我發現在那短暫的瞬間,他的表情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很快便稍縱即逝,但是我隱約意識到我好像說錯話了。

  「如你所見,那個棺材是一個滿族的墓葬,我們在棺材裡面發現了一些銘文,帶出來研究。」

  他回答我這問題的時候,口吻是超乎意料的乾脆,但是人性本賤吧,我沒覺得爽,恰恰相反,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得太容易了,反倒覺得有點兒不爽,這個棺材肯定有另外的深意。

  其實現在細細想來,所有人都在大動干戈地調查這麼一件事情,但是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對這件事情的本質一無所知,就像當年的老爺子和老頭兒章一樣,與他們相比,我還能在這兒聽答案,實在幸運。

  「但是,你們在研究的到底是什麼」我吞了口口水,覺得整個人有點兒沒底氣,「那個返生蠱,真的是讓人至死返生的東西」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我是否該問,但是如果真的是能讓人長生不老或者起死回生的東西,那確實太恐怖了,我們現今所擁有的一切經過幾百年幾千年才建立起來的、至今尚且並不完善的社會制度、規則、法典,全部將因為這個逆轉生命的蠱而徹底改變。

  窮極無聊的時候,我曾經做過一個大膽而狂妄的假設,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能讓人長生不死,那麼生育問題會將世界上的人籠統劃分成兩個派系,其中一派主張停止生育,讓現有的人類維持漫長的生命,另外一派則主張繼續生育。

  但是繼續繁殖人口將會引發兩個問題。

  第一就是最基本的資源問題,前人不死,新人繁衍,自然資源將超過負荷,到時候就別提什麼住房緊張交通擁堵的破事兒,能不能吃得上飯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而第二,則是年齡和能力的問題,長生不老的人活了幾百歲,不管是在智慧、學識還是經驗和技能方面,都要比新人類超出很多,這樣一來,前後差距將成為斷層,新人類注定會在能力層面上遭受某種程度的碾壓,而舊人類呢,在精神方面,則要承受遠超過新人類數倍的負荷。

  這種事情如果只是腦洞大開的隨便想想,還覺得很有意思,但是如果真的發生,那結果差不多可以說是世界大亂。

  不過,既然是有能力著手研究這件事情的人,肯定在大局上想得比我更加長遠,這種東西注定了不會走入平民階級,在普通社會層面上造成混亂影響,不過切記生化危機帶來的教訓紙包不住火,窗戶紙早晚都要破,這一代不破下一代也要破,只要一旦研究出來,曝光,只是時間問題。

  我剛問完這個問題的時候,書房角落裡的座鐘響了兩聲,那聲音在房間裡迴響,發出了回聲,好像撞擊在我心尖兒上一樣,讓我心裡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老爺子捏了捏鼻樑,使勁兒眨了一下眼睛。

  「明天你就會見到你該見的人,到時候什麼問題都可以一次性問清楚。」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你飢腸轆轆的時候,飯菜就擺在你面前,卻要求你必須要等到時間才能開飯。

  我不是那種經常任性的人,但是現在卻有點兒忍不住了,「明明是今天就能說的事兒,為什麼非要等到明天」

  「不能,是不需要原因的,」老爺子慢慢悠悠地收拾著他的煙袋鍋,「這段時間,你可能在心裡埋怨我,埋怨我有些事情瞞著你,但是有些事兒到底能不能告訴你,不是我來決定的。明天你要見的那些人會決定這件事情到底該不該讓你知道。」

  老爺子的語氣雲淡風輕,但是我能從中體會到一些深深的無奈。

  我大概猜想到了明天要見的是什麼人,應該就是所謂背後的掌權者,真正從始至終操控這件事情的人。

  其實我想過,當年老爺子差不多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就在為這個「掌權者」服務,那麼現在這個人的年紀至少比老爺子大十幾歲,這都是往小裡說的,我覺得現在操控這件事情的肯定不是當初的那個人,而是一個在本質上沒有太大變化的權力端。

  如果是以前,我應該興奮,或者激動,還有緊張,但是現在都沒有,我只是有些牴觸。

  一個連老爺子這種叱吒風雲的人都要卑躬屈膝,那會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個人沒什麼太大的追求和抱負,上高中的時候從重點高中換到了普通高中,就是因為有個寧當雞頭不當鳳尾的爛脾氣,我不想因為追求什麼東西給自己太大壓力。

  老爺子收拾好了煙袋鍋,我留他在我這兒住一晚上,被他拒絕了。

  他的身影在這樣的午夜裡漸漸散發出了一些老邁的氣息,好像常年不打開的箱子裡散發出的塵土味道。

  「就不能退出來嗎」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的手已經握住門把手,那個動作停了下來,老爺子緩緩轉過身,居高臨下的面容在燭光的映射下,光影流轉,使得他的五官陰影在光線的照射下,顯得有些陌生。

  「如果你想藏住一個秘密,你會怎麼做」

  我搖頭,我並不介意別人知道我的秘密,實際上,我從小到大就是一個沒什麼秘密的人,對這一點沒什麼特別的領悟。

  「那我教你,以後,如果你讓一些人為你做一件事情,而當有人要離開的時候,你要記住,秘密會永遠跟著這個人,這就意味著你的秘密將成為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傾巢而出的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和秘密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