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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人如蠍

  第一百五十七章 美人如蠍

  我和唐克在車上一直沒吃東西,車剛在戲雲坊門口挺穩,唐克便嚷嚷著要先去打點野食,讓夥計拉著他先去找點兒吃的。

  「你先上去,乖,等會兒給你帶個鹵鴨腿回來。」

  「不用,你自己來吧。」

  看著唐克的車子駛遠了,我站在門口深吸了口氣。

  老爺子說有客人,唐克並不覺得奇怪,倒是稀鬆平常,我卻不同,不知道這客人是誰,老爺子生意場上的人從來不讓我見,也沒想過讓我進這個圈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山裡面的那一番話,讓他真的改變了主意。

  心情有點兒小激動,我抻了個懶腰舒展一下筋骨就想進去,正在這時,餘光卻瞥到了路邊的一輛車,突然就愣了神了。

  停在路邊的是一輛紅色的路虎,顏色扎眼,但是真正吸引我注意的,卻是車上貼著的哆啦a夢。

  我靠,這輛車我見過,我和唐克在那座寺廟附近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支車隊,其中就有這輛車,我當時對這輛車印象特別深刻,心中便想,該不會這麼巧吧,當時心裡就有種衝動,想蹲這兒看看車主是什麼人。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轉身上樓,在一樓的時候直接調頭進了洗手間,先把自己拾掇了一下,既然說是有客人,總不能跟個非洲難民似的,給老爺子丟份兒。

  正當我在洗手間裡照鏡子的時候,背後響起一陣高跟鞋的聲音,是一個女人從女士洗手間裡走出來,我從鏡子裡看了女人一眼,黑長直,齊劉海,穿著一件紅色旗袍,上面繡著手工的牡丹,艷而不俗,氣質有點兒冷艷,一手捏著手袋,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正打電話。

  女人一開口,說話的語氣和她的氣質一樣,高冷得令人不敢靠近,就聽到她語氣十分平靜地對電話裡面道:「只有一次機會,辦不成的話,我要你右手。」

  右手

  這話要是個普通女人嘴裡說出來的,我絕對以為是開玩笑,但是這個女人不同,強大的氣場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狠角色。

  更何況這是在戲雲坊裡。

  戲雲坊是個藏龍臥虎的地界,菜不貴,環境也不是特別好的那種,可這地方並非普通人隨隨便便能來的,也有愣頭青硬闖的事兒,每次毫無例外都是被扔出去作為結果收場,想來這兒吃飯,首先要定位,接待的客人報上名號,接待你就是接待你,不接待你,去工商告狀也沒用。

  我從小跟著老爺子混跡於此,達官貴人在這兒算不上什麼,都是點頭哈腰的角色,在這裡真正有頭有臉受人禮遇的,往往是遊走於社會黑暗面的那些掌權者,所以在我看來,戲雲坊就像是這個城市的一個暗角,光線永遠照不到的地方。

  女人掛了電話洗手,整個過程中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塗口紅,擦手霜,揚了揚頭髮,然後扭著一雙銀色高跟鞋便往樓上走去。

  望著女人的背影,我搖搖頭,這圈子水深,看樣子我還是得和老爺子商量商量,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店裡的夥計送上毛巾,「小爺,這邊兒請。」

  能在戲雲坊裡做事兒的夥計也是個頂個精明的,只要見過一次的面孔大多過目不忘,首先從服務體驗上來講,戲雲坊做到這一點就讓人覺得特別爽。

  我跟在夥計後面走上樓梯,聽說戲雲坊這座老宅早先是個文官的宅邸,有百年的歷史,這樓梯也沒換過,踩在上面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裡面所有擺設都是當年留下來的,聽說有一部分古董還是御賜,只有樓下這個小戲樓是民國時候才建的,是個地方軍閥將這宅子佔為己有之後,為了討個愛聽戲的姨太太歡心,特意在裡面蓋了個戲台,天天請名伶來唱戲,尤其是一樓的兩把太師椅,扶手和靠背上鑲的是紫羅蘭翡翠,靠在上面,冰涼沁心,可以說是相當有名。

  不過我從沒見過誰在那兩把太師椅上坐過。

  「小爺,先生還沒來,請您先稍等片刻。」夥計一邊說著,已經引我上了二樓的走廊。

  走廊內側是扶手圍欄,下面就是戲檯子,扶手旁邊是一排坐塌,吃過飯可以靠在這兒看戲,我小時候第一場變臉就是在這兒看的,那時是某個有頭有臉的人做壽,特意請了國內某變臉大師,當時已經是六十多歲高齡,專程坐飛機回來給表演。

  走廊另一側則是一間間包廂,八連扇的雕花木門連成一片,窗扇是紙糊的,上面畫著游龍戲鳳,聽說也是很多年了,連顏色都沒掉,栩栩如生,好像剛落筆不久似的。

  我應了一聲,對那夥計問道:「裡面有什麼人來了」

  這種情況直接問夥計說今晚都有誰來,他鐵定是不會說的,埁都的茶樓講究兩點,第一,壺嘴兒嚴,茶不漏香,第二,夥計嘴嚴,語過不留。

  夥計對我一笑道:「已經到了一位客人。」

  說完,夥計的腳步加快了兩步,人已經來到包廂門口停下,恰好將後半句話堵在嘴裡,他輕輕推開房門,弓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前腳剛進去,夥計後腳便在後面把門關上,別看是紙糊木門,一瞬間就將包廂外的聲響全部隔在了門扇之外。

  房間分成兩半,中間以屏風相隔,一邊是三米長的根雕茶桌和幾把圓墩兒椅子,角落還擺著吹拉彈唱的傢伙,有興致的可以請女孩兒來唱曲兒助興;屏風另一邊是雞翅木圓桌,不大,足夠坐六個人,周圍並排擺著椅子。

  看裝飾,還是地地道道的江南風情。

  我的目光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兒,就聽到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這位,是小齊爺吧」

  聲音是個女人的聲音,竟然有點兒耳熟,我一個轉身過來,就看到一個女人正坐在我背後剛進門的貴妃椅上,身子斜靠著,瀑布般的黑髮沿著肩頭灑落,那姿勢風情萬種,一隻手拄著頭,另一隻手中捏著一把折扇緩緩閃著,折扇下面掛著個南紅的扇墜兒。

  我一看這女人就愣了,好死不死的,居然就是我在樓下洗手間裡見到的那個女人。

  女人本來斜躺在貴妃椅上,纖柔的腰肢貼合貴妃椅的曲線,裙子在膝蓋上三寸的地方,雙腿搭在椅子上,襯托出了修長的曲線。

  這架勢要是在別的場合,我估計我或許會流鼻血。

  女人見我來了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啪」的一聲將折扇收起來,衝著我伸出了一隻手,她的小指頭上帶著個黃金的光面尾戒,正襯得小手格外白皙。

  女人將手向我伸過來,目光慵懶地望著我,好像是想讓我去跟她握手的意思,我心裡防線要是繃不住,估計早就奔上去了,但是我沒有。

  在這一行裡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能在這圈兒裡立足的女人,必然有著比男人更狠的手段,尤其是當我看到女人旗袍下面露出來的肩部曲線時,一下就反應過來,這女人也是個練家子。

  女人肩膀上有兩塊骨頭,一條連著鎖骨,一條連著蝴蝶骨,這骨頭不是減肥就能露出來的,必然是特意練過,而她胳膊上絲毫沒有贅肉,隱約還能看到一些肌肉線條,同時,她的小腿非常結實,練武的人下盤都要求穩,沒有肌肉是不可能的。

  見我沒有上來和她握手的意思,女人撅了撅嘴唇,不悅地嗔怪了一聲,聽她這時候發嗲的聲音,可是跟我剛剛在樓下聽到的完全不同。

  會變臉的女人,往往更恐怖。

  我還沒學過在這圈子裡如魚得水的本事,雖然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生澀,但總好過掉進陷阱。

  「小齊爺這個性還蠻討人喜歡,」女人說起話來聲音細慢,聽起來柔聲柔氣的,倒是和她這一身裝扮以及周圍的環境很是相符,就聽到女人聲音柔柔地說了一句道:「今天見過也算認識了,我叫河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