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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活死人

  第十九章 活死人

  我心說這老頭兒臉變得夠快,翻臉就不認人了剛剛不還說謝我們為民除害,合著現在又改主意了我氣得一拍窗子,「還講不講道理是她想要害死我們在先,你讓我就趴著等死啊」

  老頭兒神色凜然,卻透著一股陰鷙的狡黠,他不慌不忙地敲了敲煙袋道:「我老漢說的,可不是那巫娘,你們幹了什麼事兒,你們自己想吧」

  不等我們解釋,老頭兒招招手,三個男人兩前一後拎著一大卷東西就扔到了我們面前,那卷東西用尿素袋子捲了幾層,扔上地上滾了一下就不動了,在末尾,我看到了一雙男人的腳,一隻腳打著赤腳,另一隻腳上穿著一隻黑色的布鞋,鞋底已經磨掉了後跟。

  男人的屍體用尿素袋子簡單裹著,抬屍的幾個男人將屍體扔下後,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滿臉嫌棄的表情。

  唐克歪著身子降下了車窗,兩隻胳膊懶洋洋地搭在車窗上,瞇著眼睛望著老頭兒道:「老爺子,你這麼干可就不地道了,這是往人頭上扣屎盆子,我們哥倆兒那是大大的良民,你不能隨便弄個死倒兒就讓我們償命」

  老頭兒沒說話,身後上來了個年輕機靈的後生,道貌岸然道:「罪證確鑿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想抵賴嗎」

  接下來這段話,這哥們兒滿口的四字成語,就差用文言文來說了,經過我整理一下,大意大概是這樣的這些村民發現男人被撞死在村外的路上,村子交通閉塞,進村就只有那麼一條路,同時在男人被發現的地方只發現了一條車輪印,而村子裡又只進來了我們這一輛車,所以他們認為人肯定是被我們撞死的,毋庸置疑。

  昨天晚上我覺得喉嚨一哽,不會吧昨晚上我們在路邊碰到的男人

  我心裡發慌,旁邊的唐克倒是不驕不躁,聽完了一大段的贅述後,唐克盯著那年輕的後生,兩人劍拔弩張地對視了半晌,唐克終於發話,「哥們兒,你是幹嘛的」

  後生很是自豪地說他是十里八鄉唯一一所小學的唯一一個語文老師,他本人雖然沒上過什麼學請注意他沒上過學就是看了不少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加上在網上發表過兩部網絡小說,所以榮幸地當上了語文老師,除了教學之外,每週還要騎自行車跑十幾里的山路到鎮子上的網吧去更新他的作品,作品發表至今,還拿過三百元的全勤獎

  唐克點點頭,「既然文化人都說話了,那咱們就來講講道理,先看看這位同志是怎麼被我們撞死的。」

  唐克說完就下了車,從後備箱裡找出來一副棉線手套帶上,像模像樣地蹲在屍體旁邊。

  尿素袋子做成的簡易裹屍布剛被掀開,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臉,果然是我們昨天晚上在路邊見到的男人,但要說他是被我們撞死的就太扯了,都說酒後駕車要承擔責任,那酒後被車撞就不用承擔責任了再說我們壓根兒還沒撞著這哥們兒。

  一群人在旁邊窸窸窣窣,大有一副讓我們賠命的架勢,唐克倒是不慌不忙,將a面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之後,把男人翻過身來檢查b面,誰知他剛把人翻過身,我就看到那男人的後腦勺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傷口,足有拳頭那麼大,傷口血肉模糊,其間泛著些乳白色的東西,八成是腦漿漏了。

  我靠這未免太坑爹,車上要是沒裝個流星錘,能把人撞成這德行

  唐克摸了一把,手上遍佈黑褐色的血液,他把手指頭還送到鼻子前面聞了,慢吞吞地喃喃道:「老人家,你們碰瓷找錯地兒了,第一,你這人根本不是被撞死的」

  唐克說完之後頓了一下,看了看其他村民的反應,一幫村民冷眼瞥著唐克,臉上寫滿了「這王八蛋不想賠錢」的表情。

  緊接著,唐克繼續道:「這其二呢,他是被人下蠱害死的。」

  話音未落,村民們馬上交頭接耳起來,看樣子都是一群遊兵散勇,估計有些還不知道自己來幹嘛的,唐克一提到「下蠱」倆字兒就把他們嚇倒了。

  唐克得意地蹲在一邊,點了根煙看熱鬧,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隊伍裡有些人就站不住了,身子蹭著就想往後溜。

  眼看著人快散了,老爺子突然咳嗽一聲,一群人都不敢動了,蔫頭蔫腦地聽老爺子發話。

  「說是下蠱,你有什麼證據」

  唐克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撥起男屍的手,指甲下半部分本來該是月牙的地方都是青紫色的,顏色分明,顯然不是淤青導致。

  在聽到了一些村民的驚呼聲後,唐克翻開了男屍後腦勺上的傷口,傷口上還連著一大塊帶著頭髮的頭皮現在已經黏成了一團,血肉模糊,唐克挑開了頭皮後,能從腦袋上看到鋸齒形的傷口。

  「這是蠱蟲從腦袋裡面爬出來留下的傷口,」我光是遠遠看著就覺得噁心,唐克竟然還湊到了跟前,就差拿個放大鏡貼上去看,「從這個形狀來看,應該是蜈蚣蠱。」

  「一派胡言」年輕後生跳起來大罵了一句,鼻樑上的眼鏡險些掉下來,「下蠱這種事情是沒有科學根據的,你這麼胡說八道信口雌黃,肯定是不想負責」

  唐克「啊哈哈」地乾笑了兩聲,臉上的表情無比誠懇,痛心不已道:「你連玄幻仙俠羽化升仙都能相信,一隻蟲子的事兒你不信」

  要不是當時的場合問題,聽到這話我可能都笑出來了。那後生倒是嘴硬,還想和唐克爭辯,身旁的老爺子敲了敲煙槍。

  唐克見縫插針道:「老爺子,你要是想聽我講道理的話,我也就直說了,我看這蠱是那老闆娘下的,這就是證據。」

  唐克說著,用腳踢了踢那男屍還拿在手裡的酒瓶,我們曾在院子裡看到不少這個牌子的酒瓶,現在進院兒就能找出來。

  老爺子瞇著眼睛看了看我們,砸吧著嘴道:「你說的也像那麼回事兒,可下蠱這東西都是偶有聽聞從未見過,你拿這麼一句話就想打發我老頭子,怕是不合適。我們這一村百十來口人,總不能讓你這麼一句話就糊弄過去了吧」

  「哦,也對,」唐克扔了煙頭兒,拿腳尖兒擰著踩滅了,搖頭冷笑道:「那行,你要是不想聽道理,咱還有不聽道理的做法。說吧,你想怎麼著」

  老頭兒瞇著眼睛一笑,「我們這窮鄉僻壤的老農民,賤命一條也不值錢,你扔下十萬塊錢,這件事兒,就算了吧。」

  唐克認真地點著頭,頗有一副認同老者的意思,抿著嘴道:「那還真巧,我們倆呢,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唐克這話剛說完,老頭兒眉頭一皺,手中的煙袋鍋被他反手一轉,在地上用力那麼一敲,十幾個拿著鋤頭鐵鍬的壯漢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其中一人一個箭步已經躥到了我眼前,只見鋤頭寒光一閃,車門上的玻璃就碎了一片,其中一塊兒飛到我眼前,臉頰上火辣辣地疼了一下,隨手一摸,手掌裡就是一把熱乎乎的血。

  我擦了你個大爺媽的換個車窗好貴的

  疼痛和煩躁一股腦衝上頭頂,我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股勁兒,趁著那男人一鎬頭掄下來的時候,我猛地拉開車門,狠狠一腳踹了出去,那男人翻身倒在地上,我抬腳順勢踩在他肚子上,一把搶過了鎬頭,餘光一瞥,背後幾個人已經衝我包圍過來,我橫著手中的鎬頭就是一通亂揮,雖然毫無章法,可旁邊的人看著這股發瘋的勁兒也不敢往前湊。

  我這麼掄了幾下,畢竟是沒幹過粗活兒的人,胳膊上酸疼得厲害,漸漸有些使不上勁兒了,就是這時候,身後的人突然退了兩步,我就聽到旁邊有人大吼了一聲。

  「你放開」

  我轉頭一看,那邊唐克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到了那老爺子身邊,手上一把鋒利的匕首反手橫在了老頭兒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