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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十七章】溫存如戲(下)

  裴歡的手還不能開車,陳峰執意送她去,她沒推辭。到了rs公司的樓下,她先進去,暗中盯著陳峰的車離開,然後又從後門自己打車去了惠生。

  她在路上買了很多孩子喜歡的東西,到了孤兒院一一發出去,最後抱著笙笙去活動室裡玩。

  一段時間沒見,笙笙頭髮長了一點。她身材和裴歡一樣,總比其他孩子瘦。裴歡心疼她,問了她最近的情況,給她換上新買的絨衣,梳好頭髮,坐在地上陪她畫畫。孩子特別喜歡粘著裴歡,一看到她來了很高興,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就不放開,貼著她說:「裴阿姨,今天多留一會兒好不好」

  裴歡的手還不是很靈活,她就勉強拿著筆在紙上畫了個房子的輪廓,指著它問笙笙:「明天等我把房子租好,就接笙笙去住,以後都和我住在一起了,好不好」

  笙笙想了好久,小聲問她說:「那如果裴阿姨不要我了,我是不是還要回到這裡麗麗就是,她又被送回來了……很傷心。」

  裴歡愣住了,她低下頭抱緊她,小孩子剛才吃了布丁和糖果,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水果糖味道,純良無害,讓她整顆心都柔軟下來。她貼緊笙笙的小臉說:「不會,絕對不會。」

  笙笙不想那麼多,立刻答應,高興得不得了,她乖乖地趴在小桌子上把裴歡畫出來的房子塗上顏色,又畫了兩個小人,一大一小,手牽在一起。

  兩個人的臉一模一樣。

  不過是小孩子的簡筆畫,沒有那麼多花樣,但她們確實一模一樣。裴歡看著畫上人,辛酸到一句話都說不出。母女連心,這是她拿自己命去賭,豁出一切生下來的女兒。

  裴歡拿起這張歪歪扭扭的畫,捂著嘴哭出來,她不能讓任何人聽見,心裡自責又難受,明明有那麼多的話,全都不能說,即使說了笙笙現在也不能理解,她只能忍。

  如今,裴歡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把笙笙接回身邊,等她慢慢長大再告訴她實情,如果將來笙笙不能原諒自己,她也認了。

  笙笙看出她在哭,用小手擋著她的眼睛,有點害怕地問:「我是不是惹裴阿姨生氣了」

  「沒有,笙笙很乖。」裴歡擦乾眼淚衝她笑。

  孩子探頭往四周看,然後又撲到她懷裡說:「我想叫你一聲媽媽,可以嗎不會讓別人聽到……護工阿姨說,不許我們隨便叫人的……不禮貌。」她低著頭,有點委屈,「可是我想讓你做我媽媽,就一次……好不好」

  裴歡使勁點頭,明明想控制眼淚,卻根本忍不住。她抱緊她說:「可以,以後笙笙都可以叫我媽媽。」

  笙笙小心翼翼地湊到她耳邊,一連叫了好幾聲,裴歡的眼淚蹭在她的小臉上,讓笙笙不知所措。

  她輕輕親吻孩子的臉頰,笑中帶淚,「笙笙,我就是你媽媽。」

  笙笙點頭,她還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義,但是她高興,她懂事地拿紙來給裴歡擦眼睛,還使勁衝她笑,讓裴歡跟著她學,要大大地咧開嘴,要和她一樣才對。

  裴歡還有什麼理由不開心。

  她靜靜地看著笙笙畫畫,心裡無比平靜,她被一場噩夢折磨了六年,困守著過去的記憶,只留下這個孩子作為餘生全部的意義。

  世上從沒有脆弱的女人,只有偉大的母親,人之初,愛之深,為了笙笙,她受什麼苦都值了。

  當年她沒有能力,現在她要保護她的孩子,從今往後,她將為此努力生活。

  裴歡一直陪著孩子吃了午飯,她教笙笙和其他小盆友唱歌,給他們讀書,笙笙一直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院長在門邊看著,莫名有些難受,等到裴歡即將離開的時候,院長和她到走廊上說話。

  「裴小姐真的很喜歡笙笙,我們都同意您把她接走。」院長歎了口氣看了看屋裡天真無辜的孩子們,「她和其他孩子還不一樣,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我們不清楚她的家族遺傳史……影響治療進展,這樣的情況,很難找到領養人。」

  裴歡感謝院長,又和她說:「我明天就來接她走,今天回去安排一下房子的事情。」

  「蔣先生不和您一起來嗎」

  「不了,他比較忙。」

  「哦……他這幾天還打電話來問了好幾次,降溫之後天氣冷,他怕笙笙身體不好容易生病,讓我們多注意。」

  裴歡盯著窗外歎氣,搖頭不再提這件事。她懇請她們今天能將手續蓋章都辦好,她明天一早就過來。

  院長讓她放心,裴歡進去和孩子們暫時告別,親親笙笙的額頭,告訴她明天早點起來,等她過來有驚喜。

  笙笙聲音糯糯的,笑著和她小聲說:「媽媽,再見。」

  她伸出手和她拉鉤。

  一出惠生,裴歡就打電話給敬姐,問她房子的事情。敬姐之前提過,她父母留下的一間公寓沒有人住,一直空著想租出去。裴歡請她去打掃一下,明天她就過去。

  敬姐自從上次咖啡廳事故之後一直不敢給裴歡打電話,今天聽見她什麼事都沒有,這才鬆了口氣,「那房子你隨便住,就是地方遠,在郊區呢,所以不好租……哦,打掃的事好說。對了,你怎麼了你不是回家了嗎」

  裴歡告訴她明天見了再說,匆匆忙忙掛了電話,她準備先回蘭坊。如今什麼都安排好,她的手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決定今晚就問出姐姐的下落。

  裴歡心裡不傷感也不難過,這麼多年她所有的稜角都被時間磨平了,曾經付出那麼慘烈的代價愛過恨過,如今已經沒有力氣歇斯底里。

  愛情這場局,同樣的故事,說了千百年,不是天下有情人最後都能在一起。她從少女時期就瘋了一樣迷戀華紹亭,他的眼,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聲音,他的一切,他給過她的世界,她從來沒能忘記。

  可惜縱情過火,他們難以為繼。

  人間事,大多事與願違。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打到車,隋遠就突然給她打來電話。裴歡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以為是華紹亭的病有事,匆匆忙忙接起來,卻聽見隋遠用極低的聲音問她:「聽我說,你是不是跑去了什麼……惠什麼孤兒院陳峰去找華先生匯報,他們查出你和蔣維成藏了一個孩子,後來的話我出去了沒聽見,不過他很生氣,要讓陳峰去找你。」

  隋遠明顯在背著人的地方,他說得快而急,也來不及細問她,「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孩子,但是華先生又和當年一樣……你別急,先找地方避一避,有什麼話等你們倆都冷靜下來再說。」

  和當年一樣……華紹亭絕對不能知道她有孩子,他不可能容忍。

  裴歡驀然回身看向惠生,院子裡兩棟矮樓,隱隱傳出鋼琴的聲音,孩子們該開始上音樂課了。她轉身快步往回走,最後幾乎跑起來,「隋遠,謝謝。」

  「我真不想看他脾氣上來你們又後悔六年,尤其他最受不了你和蔣維成的事……千萬小心。」

  裴歡迅速關閉手機,這一生都沒有這樣焦急。她跑得心都要跳出胸口,推開惠生的大門就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