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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不是故意的

  新學期第一天,宜開學,忌熬夜,出行需謹慎。

  就在鬧鐘響起的前一秒,平躺在床上的陸一白便已靠著生物鐘睜開了眼睛。

  他一如既往地關掉鬧鐘,疊好被子,並在穿好上衣之後,套上了一個月都沒怎麼打過招呼的校服外套。

  伴隨著雅思聽力材料的錄播,他一絲不苟卻又極具效率地開始洗漱,最後在鏡子裡呈現出了一個堪比TFBOY海報的閃亮形象。

  「早餐是雞蛋、麵包和豆漿,都放在桌子上,媽媽上午有審判開庭,先走了。」

  聽到雞蛋二字,陸一白微微皺起了眉頭:「哦。」

  見兒子令人驕傲的清秀帥臉上露出了一絲幽怨,陸母一邊打理著法官制服,一邊在門口嘮叨:「我知道你不愛吃雞蛋,但高中正是用腦的時候,多吃雞蛋能補充營養蛋白。」

  陸一白淺淺地歎了一口氣,眉眼間的清秀多出了幾分小小的委屈。

  「知道了。」

  清晨的陽光緩緩從窗外漫入,落在少年孤獨卻也讓人挪不開視線的側臉上。

  這種一個人的感覺已經持續了多年,漫長到足以讓他忘記什麼叫做孤獨和寂寞,以及……罪惡與自責。

  也許在這種習以為常的獨來獨往之中,能給他帶來慰藉的就只有房間書架上的各種科學著作、競賽獎盃,以及一張每天都會被精心擦拭過的,那張紮著辮子的小女孩相片了。

  吞掉雞蛋和麵包片,陸一白擦了擦嘴,隨後端起大半杯豆漿,背上已經整理好了的背包,踩進了門口的白鞋子裡。就在雅思聽力材料播放完畢的同一時刻,陸一白看了看手錶,準時推開了房門。

  「我去上學了。」

  雖然屋子裡空空如也,但陸一白相信,那個活在相片裡的女孩兒一定能聽見的。

  ……

  如果說人的悲歡都不總是相通,那麼行為就更是如此了。比如雖然都是同一個早晨,但在不遠的另一個房間裡卻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鬧鐘不知道已經響了多少回,可躺在床腳的迷之生物就是沒有睜開眼睛的打算。

  「星星啊,起床上學了!再不起來你坐火箭都要遲到咯!」

  果然,沒有回應。

  繫著圍裙的外婆暫時停下手中的麵餅活兒,抄起擀面杖來到了通往二樓閣樓的樓梯口,敲著樓梯:「林星辰,考試啦!」

  「哇啊啊啊!」躺在床腳的生物一個激靈,立馬跳了起來。

  聽見房間裡終於傳來了動靜,外婆心安理得地回到廚房繼續擀麵餅去了:「哼,每次不用考試騙你,你能起得來?」

  林星辰揉了揉還在鬧起床氣的死魚眼,從地上緩緩爬起:「欸?不是考試了麼,我怎麼在家裡,噓,還好是一場夢。」

  桌上的檯燈還亮著,數學習題冊上的進度卻是沒怎麼變化,唯一密密麻麻的草稿字跡倒是從字母數字逐漸變成了拉丁俄文似的火星文,最後徹底演變了一張威力巨大的催眠魔法陣。

  早知道昨天就不熬夜刷題了,只靠一個學渣閉門造車,不會做的終究還是不會做。

  等到敷衍地洗漱完畢,整理好書包之後,林星辰猛然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八點。

  糟了!

  披上校服外套,林星辰抓起書包拔腿就跑。

  「外婆你怎麼不再早一點叫我?今天可是我轉學開學的第一天啊!」

  外婆顯然習以為常,端上熱騰騰地煎餅,「哦呦我還沒喊吶,喊得這老房子都要塌咯,快點吃吧,黃豆沒了,今天給你在外面買的豆漿。」

  林星辰急忙抽出保鮮袋將煎餅塞了進去,隨後端起豆漿便準確無誤地跳進了已經繫好鞋帶的鞋洞裡。

  「來不及了,我在路上吃,外婆再見!」

  「鞋穿好了再跑,注意安全!」

  「知道啦!」

  幸福民巷,明媚的少女背著書包,呼哧哧地奔跑著穿過左鄰右舍。

  ……

  當太陽的光線足以撕碎一切朦朧的時候,陸一白在離學校只有一路之隔的公交站點停了下來。

  他一邊用單耳耳機聽著雅思材料,一邊吸著杯子裡即將見底的豆漿。但在等紅綠燈的這會兒,他的餘光看到一個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女生,身高估計連公交車吊環都夠不著的那種。

  他有些意外地猛吸了一口豆漿,昨天公交車上那個笨女生!本以為那傢伙只是個初中生,沒想到她竟然是和自己同校的高中同學啊。

  見那女孩兒已經越來越近,陸一白悠悠地轉過頭,全身貫注地盯著紅綠燈,似乎不想被搭訕的樣子。而林星辰,正咬著煎餅藉著豆漿大快朵頤,抬頭看見前方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走著走著便走了神。

  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宜凌中學校服,百里挑一的氣質和身材,更是與昨日記憶裡的背影高度重合。該不會,眼前這人就是昨天的恩人吧?

  「啊呀!」

  一不小心,林星辰打了個踉蹌,沒注意腳下的台沿,竟將豆漿順著吸管撒出了一些。一滴不漏地撒在一個不那麼乾淨的西服褲腿上。

  前方,一個長相剽悍的男人回頭看著自己被弄得白花花的褲腳,憤怒地轉過身,打量起眼前兩個同樣都端著豆漿杯的少年少女。

  女生的杯子蓋著蓋子,臉上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懵樣兒。而離自己更近一點的男生則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更讓人在意的是,這傢伙的杯子並沒有蓋子。

  所以,肯定是這個臭小子幹的好事咯?

  「喂,臭小子,你是喝豆漿還是澆花兒呢?」男人的反應果然不辜負他那張凶神惡煞的臉,朝著陸一白的胸口推了一把,繼續罵道,「早上起來沒睡醒麼?還是說壓根兒你就眼瞎?」

  聽見前方的爭吵,林星辰從驚恐中回過了神。當她看見男孩手中的豆漿是沒有蓋子的一剎那,她便意識這位昨日還沒來得及報恩的恩人,今日又要被自己拖進天坑了。

  陸一白皺了皺眉頭,心情有些不悅,「是你瞎吧?」,身高一米八二氣場兩米二八的男生,睥睨著矮他一個頭的男人冷冷道。

  明明是不輕不重,不痛不癢地語調,可他開口的一瞬間,周圍的空氣彷彿都降低了幾度。難道這就是天生的王之蔑視?

  男人稍微遲疑了片刻,隨即更加憤怒地上前捉住男生的衣襟咆哮道:「你敢再說一遍嗎?」

  兩人之間的戰火一觸即發,林星辰急忙上前擋在了陸一白的身前,「對不起,實在是不好意思!其實我……」

  見旁邊的女生突然莫名其妙地橫叉進來,男人惡狠狠地看向她,一副青筋暴露,怒目圓睜的凶狠模樣。

  這下可好,剛準備乖乖自首的林星辰,被這男人這一瞪,生命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真實的威脅,她吞嚥了一口口水,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我……那個……他不是故意的,我替他向你道歉!」

  嗯,罪魁禍首主動承認,還算是有良心。

  等等!剛剛她說的是……他?

  男生幽幽地轉過頭,不可思議地看向大言不慚的女生。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冷凍,林星辰彷彿聽見了石化和心碎的聲音,而男生的眼睛裡,彷彿被不可思議的複雜心情撐大到了極限,震驚、幽怨、憤怒、無辜、不堪一時化作五毒,在五臟六腑裡肆虐了起來。

  他見過天然蠢的女孩子,可從沒見過如此罕見的又蠢又毒!一想起昨天在公交車上好心幫她的情景,陸一白就覺得太陽穴脹得有些痛。

  此時,男人歪著嘴,對女孩兒不屑地問道:「你替他道歉,你誰啊你?」

  「我……我是他妹妹!真的不好意思,我幫你用紙巾擦一擦吧!」

  林星辰急急忙忙地掏出書包側兜的紙巾,準備彎腰擦拭。男人瞄了一眼即將變綠的信號燈,有些煩躁地撇了撇嘴:「算了算了,看在你妹妹態度好的份兒上,放過你這個臭小子!大早上的,真晦氣!」

  綠燈亮起,男人罵罵咧咧地遠去。

  妹妹?呵呵。什麼叫做農夫與蛇的故事,今天可謂是生動的學到了一課呢。

  林星辰尷尬地抬起頭,望著一臉幽怨的陸一白露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嗨,雷鋒哥哥,你好。我……」

  還沒等林星辰說完,陸一白便默默蹬動了自行車的踏板,穿過了人行道。

  「哎,同學,等等我啊!」林星辰狂追著自行車來到了馬路的另一側,邊追邊解釋著,「同學,你沒生氣吧?剛剛是我被嚇懵了,一不小心害你被誤會了,真的很抱歉啊,你……你不介意吧?」

  陸一白稍微停下來一瞬,回頭冷冷答道:「我介意你跟著我。」

  見眼前這位清秀帥氣的小哥哥即將面臨崩壞,林星辰只得訕訕道:「那……那好吧,那祝您一路好走,啊不……是注意安全,一路走好!」

  林星辰伸出兩隻手恭敬地退到一邊,陸一白拋來一個關愛傻子的眼神,隨即努力地平緩心情,頭也不回地踩著踏板加速離開了。

  平靜,淡定,安穩,祥和。

  人生在世,不值得為這種迷之生物浪費時間和情緒。

  「哎,對了,同學,你是宜凌中學哪個班的呀?下次我請你喝豆漿啊!」

  身後傳來女生的呼叫,陸一白只感覺背後一陣惡寒,腳下的動作更快了。彷彿再多聽見她一個字,下一秒又不知道栽倒在哪條陰溝裡。

  林星辰滋溜溜地吸著豆漿,一臉無辜地望著男孩越來越遠的背影,徹底絕了與恩人做同學的念想:「哎,算了,估計你也不想再見到我了……」

  林星辰,你依舊還是那顆逆行的水星,就把別人也拖進水逆的軌道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