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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政事(1)

  第252章 政事(1)

  空曠而寬闊的道路上淺淺的雪,一襲圓領緋色官服的俊朗男子正站在距離冉顏不到兩丈的地方,面色有些蒼白,而精神極好。

  李恪說那句話的語氣並沒有任何調戲的意味,反而像是與朋友開玩笑般,想來看見蕭頌來了故意調侃。

  冉顏的目光一頓,詫異的看見又有一名郎君往國子監走來,一襲綠色圓領廣袖袍服,姿態從容,在看見這裡的情形後,步子稍微緩下。

  居然這麼巧,蘇伏也經過此處。

  ……

  貞觀九年末時,李恪的原配過世,第二任王妃正是出自蕭氏,與蕭頌是同族。算起來,李恪雖然年齡比蕭頌大點,卻是他的堂圌妹圌夫。

  蕭頌面上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容,拱手朝李恪施禮,“久未相見,殿下別來無恙?”

  “有勞蕭侍郎掛心,尚可。”李恪亦極有風度抬手示意他無須多禮,舉手投足間,自有皇家風範。

  蕭頌看了冉顏一眼,詫異道,“難道殿下也認識十七娘?”

  冉顏餘光偷偷瞥了蕭頌一眼,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真真一點也不知情的樣子,連眼神都帶著疑惑。心下不由道,真是狐狸。

  “有過幾面之緣,算不得認識。”李恪對待蕭頌的態度也很客氣,並無君臣之禮,他笑望著蕭頌和冉顏兩人,“聽說蕭侍郎與冉十七娘已經談婚論嫁,恭喜恭喜!”

  冉顏垂著眼,心中卻歎,果然吳王恪並不僅僅是個陰險小人,他與蕭頌從某些方面來說,是同一種人,在黑暗裡做的事情需要狠辣,他便能螞蟻論壇首發陰險狠辣到極點,載明面上須得謙謙君子,就必須心懷豁達禮數周全。

  厚黑學的觀點是,玩鄭至必須心要黑、臉皮要厚,才能取得成就,然而在安定的年代,這黑心是萬萬不能擺在明面上的。

  “多謝殿下。”蕭頌客氣的一句,轉而問道,“殿下來國子監辦事?”

  李恪爽朗笑道,“哪裡,我現在可是無事一身輕,過來訪友而已。倒是蕭侍郎忙碌的緊啊!”

  “年關將至,自是忙些。”蕭頌說著,卻見李恪目光看向了他身後,遂也轉過頭,看見一襲綠衣官服的蘇伏立於國子監門前的台階上,目光瞬也不瞬的盯著李恪,即便離得這麼遠,也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殺意。

  蕭頌回頭對冉顏道,“你先回去吧,今日天氣冷,屋裡多燒幾個炭盆。”

  冉顏點點頭,在晚綠的攙扶下登上馬車。

  從車窗看出去,發現蘇伏早已轉身進入國子監。而蕭頌和李恪正一邊笑著談論些什麼,並肩往國子監走去。

  蕭頌看上冉十七娘,出乎李恪的意料,不知那晚的事情蕭頌是否知道,若是知道,以蕭頌的個性,勢必是一大勁敵。然而李恪如此想不過是抱著不輕視敵人的態度,他堂堂皇子,頗有聲望,根基扎實,又豈會怕一個蕭頌。

  而蕭頌心裡卻只有一個想法,哪怕用十年二圌十圌年,也必定要讓李恪下場慘淡。

  兩人各懷心思,在下屬的簇擁下,相談甚歡的走入國子監。

  冉顏看著越來越遠離的國子監,將窗簾放了下來。

  朝堂上,那些表面上的不對盤,也多是耿直之人政見不合,或者互相看不對眼,然而真正的殺機卻必須要用這種偽裝遮掩。

  “娘子……”晚綠還以為冉顏是因為婚事而煩惱,才會這樣依依不捨的看著蕭頌。

  冉顏嗯了一聲,便閉目養神。她從一開始就預料到嫁給蕭頌並不會那麼順利,然而到現在這種狀況也有些超出預估。

  到了蕭府,冉顏便繼續工作,眼看容貌復原很快就能夠做完,她便收回神思,全部精力投入其中。

  午膳的時候,蕭頌趕了回來。

  自從冉顏每日在府中,他午膳便準時回來用餐,不管多忙,一次都不曾落過。

  用完午膳,兩人漱口之後,都有許多話要說。

  蕭頌示意冉顏先說,她便也不推推讓讓,道,“容貌復原的已經接近收尾,明日下午便可完成,另外……是關於婚事,想必也應該知道了吧?”

  “嗯。”蕭頌點頭,他時時刻刻的都在關注老太太的動靜,自然也早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語氣輕鬆的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與祖母作對了,以她的性格是絕不會罷手的,重要的是,讓她對你的印象一直保持下去……莫煩擾,此事我會處理。”

  事實上,此事比想像還要嚴重,有人把冉顏驗圌屍的事情宣揚開來,現在蘇州城中因為齊六娘的自刎,因為冉顏的事情,鬧得炸開了鍋。幸而蕭頌與劉品讓有些交情,再加上冉顏也是為了幫助他驗圌屍,因此將此事壓下了一些。但群眾八卦的熱情是無可阻擋的,冉十七娘幾個字,在蘇州城中已經家喻戶曉,能止小兒夜啼。

  原本嚇唬孩子都說:你若是不聽話,鬼怪會來抓走你。現在都改成了:你要是再不聽話,便把你送給冉十七娘!

  “對了,昨晚收到歧州來信,說老太太要過來了,許是想看看你。”蕭頌道。

  冉顏頷首,她面上平靜,心底卻有些緊張。

  蕭頌看出她的一絲不安,溫聲道,“莫慌,我敢保證,老太太會喜歡你。”

  兩人相距不到半丈,冉顏能感覺到他目光中的安撫,面上泛起漣漪般柔和淺淺的微笑。

  冉顏想到歷史的發展,便想問問蕭頌,他有沒有站到哪一隊,卻不知道問這個算不上逾越,遲疑了片刻,卻還是道,“你有私下支持的皇子嗎?”

  蕭頌怔了一下,抬手示意晚綠出去。

  屋內只剩下兩個人,蕭頌才道,“沒有,我父親看好吳王恪,而我……”在那晚的事情發生之前,他對李恪沒有什麼意見,甚至覺得他有勇有謀,比太子更適合做儲君,“目前只效忠與聖上。”

  李恪是蕭家女婿,雖然吳王妃並不是宋國公的親生女兒,卻是他的侄女,在家族觀念極強的唐朝,這就是一家人。李恪當上儲君,對蕭家有絕對的好處,皇親國戚不說,未來的儲君之位或可一謀,這樣一來,只要李唐王室不倒,蕭氏就有絕對尊貴的地位。

  今日的觀察中,蕭頌確定李恪對冉顏沒有興趣,那他這麼做就是另有目的。有些目的,用光明磊落的手段是無法達成的,如果那手段是對待別的娘子,蕭頌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可偏偏是冉顏,這就十分的不妥了。

  第253章 政事(2)

  冉顏也沒有想到蕭頌竟然如此輕易的與她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不禁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我不會洩露出去?”

  縱然朝中官員也能根據這層關係,還有宋國公一些動作來猜測蕭氏的立場,但也僅僅是猜測,畢竟在蕭家女成為吳王妃之前,李恪有過王妃,而且誕下了嫡長子。

  蕭氏的態度主要還取決於李恪的態度,他若是為了得到蕭氏的助力支持,許下立次子為儲君的話,蕭氏很可能會全力支持。然而現在雙方態度都不明朗,在權利上,別說是親戚了,就是親兄弟不也照樣弒殺?因此,也無人能確定蕭氏的態度。

  可蕭頌給冉顏的,卻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蕭頌喝茶的動作頓了下來,微挑眉梢道,“既然我決心娶你,自然不會對你隱瞞這些事情。”

  有句話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況是準備相伴一生的貼心人呢?

  他抿了口茶,繼續道,“這幾年來,太子的行徑越來越令聖上失望,聖上又尤為偏愛魏王泰,朝中上下均揣測聖上是否有意廢長立幼,不過,魏王此人,我無意深交,更不可能擁他為儲。”

  “為何?”冉顏很詫異,因為魏王李泰目前風頭正盛。

  李泰才華橫溢,聰敏絕倫,寵冠諸王。按慣例皇子成年後都應去封地,不得長駐京畿,但李泰因為太宗偏愛,特許“不之官”,不僅留在京畿,還能夠在自己的府邸設置文學館招攬有才學的文士。如果太子被廢,除了李恪之外他也十分有希望能獲儲位,蕭頌怎麼在這種情形下不願與他深交呢?

  “魏王驕奢,功利心極重卻沉不住氣,且他身上有才高之人的通病,孤高自傲,面上待人寬厚有禮,然事實上,他的心胸氣魄絕不上比吳王。”蕭頌即便已經把吳王視作死敵,卻也絲毫不吝惜褒讚的言辭。他說罷,又覺得冉顏雖然與一般娘子不同,怕也是難以釋懷。

  想到這件事,蕭頌拳頭便不自覺的握了起來,面上卻未曾露出端倪,他怕冉顏誤以為自己偏向李恪,便委婉的解釋,岔開話題道,“想要擊敗對手,尤其是強大的對手,不僅僅要擅於攻擊他的弱點,也得避免被他的強項攻擊。知己知彼都要全面,否則還不如不知。”

  冉顏聽著蕭頌的話,心中卻想到不知從哪裡看過的一句話,女人的第一個男人是人生導師……這句話用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合適又有多少正確性且不論,冉顏現在忽然就生出了這種感覺……

  冉顏這麼想著,倏地紅了臉,她居然在說正事的時候想到這種事情!

  蕭頌解釋完,一直看著她的表情,見她臉色漲紅神情有些懊惱,還以為提起這件事情傷害了她,心下一驚,連忙起身走至她身側,跪坐下來,伸手握住她的手,“阿顏,傷心的事情就忘了它吧。”

  冉顏愣了一下,把對話的前後想一下,便明白蕭頌的意思,卻又不便說明自己在想些什麼,只道“李恪也並未對我如何,可能他以為我與蘇伏是戀人關係,便弄了那些東西刺激他。”

  “當真?”蕭頌聲音激動,他原以為冉顏被李恪玷污,心愛的女人失身 於他人,任何男人都不可能真的不在乎。他心中也有掙扎,但無論是感情還是責任上,他都覺得自己不能這樣輕易的放棄她。現在聽到實情,頗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冉顏看著他激動的神態,想到那句“什麼樣都想娶”,才明白蕭頌原以為她失身 了!在這種情形下,他還說出這樣的話……冉顏不知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情,便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阿顏。”蕭頌怔住,先是驚訝,旋即便是不可抑制的歡喜。這是冉顏第二次主動碰他,第一次握住他的手帶著明顯的探索性,並無任何情意可言,而這一次,他明顯感覺到與上回不同。

  蕭頌伸手圈住她,靜靜相擁。

  蘭陵,蕭氏本家。

  雨紛紛下,外面昏暗的光透過格窗鋪落在木質的地板上,半開的門前跪坐著一名華服婦人,鴉青色的緞衣長褙上面繡著粉白色的牡丹,對比鮮明,長長的尾擺在身後鋪散開來,腿側放著一束白色沾著水珠的梅花。

  她纖細而白皙的手捧著端著一隻白瓷茶盞,裡面冒著騰騰熱氣。身後一名著褐色褙子的中年婦人在回稟事情,“歧州那邊來信說,提親是老太太的主意,國公和都默許了,蘇州有消息,說是崔氏也去下聘了。”

  事情說完,華服婦人卻遲遲不曾答話,靜默了許久才道,“屬實?”

  聲音悠然而不失威嚴。

  “是。”僕婦答道。

  她放下茶盞,隨手拿起一支梅花,將附近有些衰敗花朵摘掉,“聽說冉十七娘懂醫術?”

  “蘇州城中多傳她行仵作之事,也有傳言她能起死回生,然奴婢派去的人卻說找不到傳言中被救的小郎君,有些村民證實了傳言。”那僕婦頓了頓又繼續道,“又有言,她替一家妓館治病,奴婢也派人去查了,只是那家妓館否認了此事。”

  華服婦人緩緩摘掉不合心的花瓣,整理好一支放在一邊,又繼續尋了一支來摘,“這次倒是瞞的嚴實,想必蕭九已經警覺,再想下手就難了。”

  僕婦垂頭不語,冉十七娘身份不高,即便真生了兒子,對她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是連陪房的侍婢都下手,更何況是要成為正妻的娘子。

  “當年我只弄掉了一個陪房侍婢,另外一個是怎麼沒的呢……”婦人似是喃喃自語。她下手的那個侍婢底子乾淨,出身極好,相貌精緻,還是恢復了良家身份的,另外一個賤藉的,由著往上爬也就是個賤妾,生的兒子自然也不能上得檯面,她並未打算趕盡殺絕

  ,可那個侍婢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沒了……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這她耿耿於懷,怕有第三者知道她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