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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輿論(二)

  大康王朝沒有現代的網絡、電腦、手機等通訊設備,官方消息發佈主要靠告示,小道消息則是人口相傳,一傳十十傳百這樣的。而飯館、酒樓、茶樓等休閒場所,人們在一起吃飯喝酒,免不了要說話,一開口說話,很多小道消息便傳開了。像女人之間傳遞消息,則是在溪邊洗衣裳、去別人家裡串個門之類的。總之,民間消息傳開雖然沒有網絡時代那麼快,但也不算很慢,特別是京城,魚龍混雜,消息傳的更快。

  一旦皇帝和太后病重的消息傳開,從京城這裡往外蔓延,外地的官員們先知道,普通民眾稍微晚一點知道。用不了兩三天,全國各地的人都知道皇帝和太后病重。有個比喻不太好聽但很形象,就好似病毒和瘟疫一樣傳播。

  世上誰人不知皇帝和太后都有病,對一個國家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國家很快便要易主!

  到底是誰用心險惡的散播這樣的謠言?

  到底是誰趁著皇帝不在搞這些卑鄙無恥的小動作?

  到底是誰想顛覆大康王朝,讓整個國家改弦更張,改變國姓?

  皇帝神色平靜,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是怒還是恨,他可是別人嘴裡那個病重的皇帝,他竟沒有半點反應?怪不得皇帝能成為皇帝,也只有皇帝能做到泰山崩於面前而面不改色。

  我低聲問:「錦公子,我們該怎麼辦?」

  「以不變應萬變。」

  又是這句話,皇帝是不是想說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抓住最本質的東西即可?很明顯,散播謠言的幕後黑手,用輿論造勢,讓民眾以為皇帝不行了,沒有太子,群雄四起,整個國家陷入戰爭之中!

  好陰險的用心!

  好歹毒的算計!

  好大的一盤棋!

  皇帝沒心思跟我交談,我只好跟孫郁溝通,我扭頭問孫郁:「孫郁,你聽了剛才那些話,做何感想?」

  「人心險惡。」

  孫郁一言以蔽之,真是短小精悍又準確。然而,我需要一個人引領著我去分析這件事,顯然,孫郁的四字成語不足以點醒我。

  我自己想不是不可以,多給我點時間琢磨琢磨,我也能想出不少事情來。只是我一個人想問題沒那麼全面,這兩個人又不願跟我多說,真是傷腦筋。

  正當我苦思冥想之際,孫郁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我低聲問:「孫郁,你碰我幹啥?」

  孫郁的手和眼神都指向門口,我朝著他的目光順過去看,打從門口進來的竟是晏卿!

  晏卿也來福聚德吃晚飯。

  外面天已經黑了,福聚德的大堂裡早就掌燈了,晏卿出現在福聚德,倒也不足為奇。現在是下班時間,晏卿來這裡吃飯,不算違規。

  晏卿來吃飯,孫郁碰我幹嘛?難道孫郁希望我出面邀請晏卿來吃飯?這……

  不是不可以,但我總得先問過皇帝的意思。

  「錦哥哥,要不要請晏卿過來一起吃飯?」我點的菜足夠四個人吃,就算不夠再點就是。

  「隨便。」

  皇帝丟隨便兩個字給我,他既不是很希望晏卿過來拼桌,也不是拒絕跟晏卿一同就餐,我想起皇帝曾交代讓我跟晏卿不要走的太近。我真是榆木腦袋,皇帝定然是不想讓晏卿跟我們一起吃飯的。

  我看著孫郁說:「我們剛到京城,就我們三個好好吃一頓晚飯吧。」

  這話主要是說給孫郁聽的,我不想讓孫郁覺得我進宮之後便把晏卿排除在外,實在是晏卿知道的事情太少,連我都沒認出來,我要是還事事扯上晏卿,那才是腦子有問題。只有像孫郁這樣真心誠意對我好的,我才願意拉他一把。

  我跟孫郁找話聊,「孫郁,你的醫箱是不是還在太紅身上?」

  孫郁點點頭,「太紅在馬廄那邊有專人看守,一個醫箱而已,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沒人會

  拿的。」

  我才起了個頭,話題便繼續不下去,沒話找話說真難受,偏偏我有一肚子的疑問想找人解答又不能問,我真是心塞到不行。

  這時,一位廚師推著餐車過來,餐車上有砧板、各種刀和一隻烤鴨,福聚德的烤鴨都是由廚師現場切配,食客們可以觀賞廚師們完美的刀功讓美味的烤全鴨變成鴨片。

  廚師刀法很好,很熟練,脆皮烤鴨在廚師手裡無所遁形。我才觀看片鴨表演,就瞧見另有店小二引著晏卿朝這邊走來。

  「皇……」

  晏卿的上字還沒說出口,我便站起來,滿面笑容的說:「黃道吉日,真是巧了,晏公子來福聚德打牙祭,錦公子、孫公子和我三人也來加餐。」

  晏卿朝我們作揖,「夏天吃鴨子,最合適不過。」

  我立即接話道:「是啊,鴨子性涼,就算是吃烤鴨也不上火。晏公子,不知你約了什麼朋友一起來吃飯?」

  「鄙人路經此地,聞到烤鴨香味,不由自主的邁步走了進來,並不曾約人。恕鄙人冒昧的問一句,不知鄙人是否有幸跟三位同桌共食?」

  我很想說你沒有這個榮幸,但回宮之後,我去翰林院辦事的次數也不少,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給晏卿這個面子又何妨?

  皇帝最大,皇帝沒點頭,我也不敢拍板決定讓晏卿一起吃。我眼巴巴的看著皇帝,皇帝面無表情的俊臉,總算是點了點頭。

  我這才喜笑顏開地說:「晏公子,趕緊坐下吧。」

  皇帝、我、晏卿、孫郁,我們四人順時針圍著方桌坐下。

  孫郁問:「晏卿,晏伯父的腿疾是否犯過?」

  晏卿的爹腿腳不好,特別是一到下雨天便隱隱作痛,按照現代的說法是叫關節炎,孫郁用腿疾代替,倒也沒什麼錯。

  晏卿回道:「三天前,京城接連下了兩天雨,家父許久沒犯過的腿疾又犯了,夜裡疼的睡不著。按照你給的藥方抓了藥,服用之後好些了。」

  孫郁歎道:「這種慢性腿疾,要長期服藥啊。」

  晏卿接話道:「家父嫌藥味太苦,不願意天天喝,鄙人也沒有辦法。」

  孫郁不太想說下去,我只好打圓場,道:「良藥苦口利於病,世人大多不喜歡吃苦的東西。晏公子,為了令尊的健康,還是要時常勸諫他多喝藥。等以後年紀大了,腿疾越加難好,且會越來越嚴重。」

  我一說完話,皇帝便喊了店小二給我上了三碗飯,三碗飯!我哪裡吃得了那麼多!

  皇帝的意思是要用飯堵住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