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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撥開雲霧(一)

  皇帝連說了兩句沒事,吉祥公主跟我一樣,對皇帝的傷勢甚是擔憂。

  孫郁診脈完畢,問:「錦公子,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頭暈、噁心、眼睛放花或者看人有重影的感覺?」

  「都沒有,我很清醒,我沒事。」

  皇帝越是這樣,我越心痛,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爭強好勝,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大不了我被刀疤男帶回去當洗腳婢,大丈夫都能屈能伸,我一個姑娘家,有什麼好執著的?

  「錦哥哥,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皇帝抬起左手替我抹掉眼淚,「都多大的人了,哭什麼?」

  我才哭得好一點,吉祥公主又跑來哭,孫郁發怒道:「別哭了,你們哭哭啼啼的,影響我施救。你們大可以疏通周圍這些觀眾,錦公子不宜移動,你們可以搞一個蒙古包來。」

  我只想陪伴皇帝左右,吉祥公主倒也懂事,說:「三寶,你留下照顧我哥哥,我去把這些圍觀的人罵走,再去弄一個蒙古包來。」

  孫郁將皇帝的蒙古袍,用匕首割了一個大洞,短箭周圍儘是濃濃的淤血,我看著甚是心痛。

  孫郁用酒擦拭傷口周圍,凝固的血跡被擦除掉,孫郁說:「錦公子,這支短箭無毒,只是短箭有倒刺,拔出來十分疼痛。我所帶的醫箱工具有限,沒有什麼可以讓錦公子咬住的東西,錦公子要是疼痛難忍,儘管叫出來,會好受些。」

  「錦哥哥,你咬我的手。」

  皇帝有氣無力的搖搖頭,還勸我說:「知夏,拔短箭的過程很血腥,你還是走一邊去,我能忍。」

  皇帝不想讓我看到孫郁拔短箭的過程?皇帝連這種巨大的疼痛都能忍住,我作為一個旁觀者,頂多是心痛不已,又不能感同身受。我要是離開,豈不是太狼心狗肺了?更何況,有我的陪伴,興許皇帝會好受一些呢?

  孫郁又說:「錦公子,此處環境簡陋,沒有什麼消毒工具,又沒有熱水,我只能在拔出短箭後,迅速的澆上烈酒。如果錦公子扛不住這樣的疼痛,可能會痛暈過去,請錦公子做好心理準備。」

  「孫郁,你動手吧。」

  我想起清明節的時候,喬止月同樣是被這種短箭所傷,當時那些御醫們束手無策,就是孫郁敢為人先,初生牛犢不怕虎,幫喬止月拔出了短箭,喬止月能痊癒得那麼快,跟孫郁的好醫術是密不可分的。

  沒想到,短箭傷過喬止月,竟有傷了皇帝。皇帝武藝高強,身子骨比常人強幾倍,可拔出短箭這樣的大手術,沒有麻醉藥,拔出短箭後還要澆上烈酒,豈是一個疼字了得?

  孫郁給了我打火石,我搞了一點乾草,待點燃火後,把幾把手術刀在火上烤了烤。孫郁又把幾種不同藥效的藥瓶指給我看,讓我待會兒遞給他,我不敢馬虎,用心記住這些瓶瓶罐罐和對應的名字,爭取給孫郁當一個合格的助手。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孫郁道:「錦公子,我要開始了,你千萬要忍住。」

  皇帝神志清醒,目光堅定的點點頭。

  孫郁握住箭頭,一眨眼,便把短箭扯了出來,短箭上的倒刺勾出了幾塊細碎的小肉,顏色鮮紅,帶有一股腥味。皇帝眉頭緊皺,咬緊牙關,因過於疼痛,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可皇帝愣是一聲不吭,連一個痛字都不說。

  在孫郁的命令下,我把各種用途的手術刀遞給孫郁,我感覺周圍的世界好像不存在了,整個世界只有我、皇帝和孫郁。我們三人協同作戰,勢必將病魔趕走。

  待皇帝身上的傷口處理乾淨後,我看見一個小小的血窟窿,裡面全是鮮紅的肌肉,這得多疼啊!

  孫郁在敷藥之前,擦拭了一點烈酒在皇帝的傷口處,皇帝的俊眉擰在一起,神情痛苦,但皇帝始終沒有發出任何喊疼喊痛的字眼。

  孫郁叫我拿一種又一種藥,我絲毫不

  敢遲疑,都是他報出一種藥物名,我便迅速的拿出,沒出任何差錯。其中,我最熟悉的是金瘡藥。

  孫郁將傷口敷好藥後,命令我把皇帝上身的衣裳撕爛。

  皇帝卻不同意,「孫郁,我的衣裳豈可當眾這麼脫掉?」

  到了這個時候,皇帝還顧忌臉面。皇家貴胄對穿衣打扮有嚴苛的要求,皇帝從未當眾脫衣過,此時,是迫不得已。更何況,蒙古草原上,打赤膊的男人不在少數,那些打赤膊的男子,並非個個都有壯碩的肌肉,也有些是滿肚肥腸,毫無美感可言。可那些人,並不在意別人的眼光,覺得打赤膊沒什麼大不了的。皇帝受傷了,還如此注重形象,我是該說皇帝這個習慣是好還是壞?

  孫郁回道:「錦公子,我要在你腰間纏紗布,若是不脫衣裳,很是不方便。拔箭之前,我本想脫掉你的衣裳,可短箭露出來的地方較長,我怕脫衣裳會造成二次傷害,是故只割了一個大洞。」

  我附和道:「錦哥哥,我替你擋一下,待纏好紗布後,再穿上便是。」

  「不要。」

  皇帝不肯讓步,我和孫郁身為皇帝的下屬,豈可違拗皇帝的意思?孫郁只得服從皇帝的旨意,將就著纏紗布,孫郁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把紗布纏好。

  待皇帝的傷口處理完畢,吉祥公主引著一些人來此處安裝蒙古包,皇帝說:「我沒事,可以回蘇合姐家休息。」

  那怎麼行!剛受傷便受車馬顛簸,萬一傷口裂開來怎麼辦?我忙道:「錦哥哥,此事萬萬不可。蘇合姐家千好萬好,只有距離此處很遠這一點不好。錦哥哥,你安心養傷,等養好傷了隨你怎麼玩。」

  孫郁也是嚴重不同意皇帝的說法,「錦公子,你的傷口較深,若是不好好休養,將來會落下病根。新搭建的蒙古包較為簡陋,但好歹可以讓你減少移動次數,對你的傷勢恢復大有好處。煩勞錦公子暫且忍耐些,等過了幾天,傷勢好了些,再回蘇合姐家住也不遲。」

  在我和孫郁的聯名說服之下,皇帝勉強同意臥床休息兩天。皇帝因我而受傷,我必須擔負起照顧皇帝的重任,絕不能讓皇帝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