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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酒不醉人人自醉(六)

  御花園裡流水潺潺,夜裡有蟋蟀和青蛙、蟾蜍等動物的鳴叫聲,微風送來某種難以名狀的淡淡花香,我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一些。

  侍衛說:「三寶公公,你當著皇帝的面喝了多少酒啊?」

  「一壺荷花酒。」一壺好像有點少,我忙補充道:「一大壺荷花酒呢,大哥,我酒量一般,本來就喝不了多少的。」

  「一壺荷花酒就能醉得不省人事?」

  侍衛語氣中儘是懷疑,他是有多不相信我不能喝酒?我後面補充了一個大字,一大壺荷花酒呢!既然侍衛選擇性忽視大字,我只能再三強調:「大哥,皇帝要我一口氣喝一大壺荷花酒,又沒有下酒菜,我一仰而盡,所以才醉得那麼凶。」

  「原來是這樣啊。」

  短短六個字,我覺得很不妙。聽侍衛大哥的語氣,好像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開始解釋不通,現在我說出為何爛醉如泥的原因,侍衛大哥才好像明白過來。難道我做了什麼冒犯皇帝的事情?

  做夢的時候,我確實是想揍一頓皇帝,罵一頓皇帝之類的,但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對皇帝的大不敬啊。

  我低聲問:「侍衛大哥,你就別賣關子了。我是偷偷溜出來找你打聽情況的,求求你告訴我,我喝醉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侍衛很為難地說:「皇上有令,今晚在御花園裡發生的事情不可傳出去,不然可是要殺頭的。」

  什麼玩意?皇帝竟然封鎖消息?這不正是從側面佐證了我對皇帝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嗎?侍衛這麼說,我氣得抓耳撓腮,真想把睡在龍床上的皇帝拉起來,問個明白。

  可我有那個膽量嗎?

  我只好再次懇求侍衛道:「侍衛大哥,皇上說今晚在御書房……啊不,在御花園發生的事情,此事關係著我的身家性命,求求侍衛大哥行個方便,不用明說,給我幾個字的提示也好。」

  「三寶公公……我很同情你……可我不能違抗皇帝的口諭……」

  看侍衛大哥這麼為難,我知道主要是二兩銀子太少了,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我又不能拿自己的私房錢來買通侍衛,誰知道這個侍衛是不是兩面三刀的人?萬一我給了五十兩銀子或者一百兩銀子,他轉頭就告訴皇帝,皇帝要追查我這麼多銀兩是怎麼來的,我可不是自作孽嗎?

  冥思苦想後,我決定賣慘賣慘賣賣慘!

  我裝出一副都快要急哭了的樣子說:「侍衛大哥,您是不知道我有多慘。大家都以為我當皇上的貼身宦官,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實際上我過的那叫什麼日子。」

  「三寶公公何出此言?」

  聽出侍衛對我有一絲同情,還有一點好奇,我趕忙回道:「侍衛大哥,我從小爹娘早亡,吃百家飯長大,吃了上頓沒下頓。連填飽肚子都難,更何況學習各種禮儀之類的東西,那無異於是本末倒置,壓根不可能。我一進宮,因為對怎麼伺候皇帝並不熟悉,做了很多錯事。說出來真是丟人,但我也不怕你笑話,我的月錢全被皇帝罰光了。前些日子皇帝心情好,賞我二兩銀子,我就全拿出來給侍衛大哥了。」

  四兩銀子對半說,我是故意的,我這麼做是為了表示誠意。

  「哎呀呀,三寶公公原來這麼窮啊!你這二兩銀子得來不容易,你還是自己留著吧。」說完,侍衛把二兩銀子又塞回我手裡,我哪能要呢?推脫之際,他說:「三寶公公,二兩銀子你還是留著吧。我一個月俸祿,是二兩銀子的好幾倍呢。」

  心塞,送禮還被人取笑!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心酸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合著整個皇宮裡,皇帝就壓搾剝削我一人!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我真想給太后告狀!可太后是皇帝的生母,太后沒說我服侍皇帝不周已經是好事,我怎麼能找上門去惹事呢?

  侍衛看我沉默不語,又

  道:「三寶公公,你是個可憐人。這二兩銀子,你無論如何都要拿著,一定要好好的保管或者存起來,最好隨身攜帶。你每天伺候皇上,有空就摸摸這二兩銀子,激發自己的鬥志。你要立志成為皇帝跟前的紅人,以後皇帝賞你不是二兩銀子,而是兩千兩銀子!」

  哎呀,原來這個侍衛口才這麼好,不去當打仗前鼓舞士氣的將軍真是可惜了!難為侍衛心地善良,為我著想,還給我加油打氣,我的心裡熱乎乎的,總算好受了一些。

  我半推半就的收了二兩銀子,把眼裡的淚花用袖子擦了擦,說:「謝謝侍衛大哥的鼓勵,等以後我發達了,一定不忘你今日之恩。」

  「三寶公公聰慧過人,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成皇上眼前的紅人。」

  侍衛大哥這麼相信我?「大哥,你別這樣說,搞得我有些受寵若驚,皇帝不砍我的頭,已經是萬幸,我哪敢奢望什麼成為皇上跟前的紅人呢?」

  侍衛大哥湊到我耳邊,低聲說:「三寶公公,你知道嗎?你醉暈之後,是皇帝抱你走出御花園的。」

  皇帝抱我走出御花園?

  皇帝抱我走出御花園?

  皇帝抱我走出御花園?

  侍衛大哥一定是說笑,皇帝怎麼可能會抱著我走出御花園呢?皇帝那麼討厭我,以折磨我為樂趣,我醉暈了,他不是應該像對待一個死豬一樣無比嫌棄的踹我幾腳嗎?

  我很勉強的笑著說:「侍衛大哥,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這樣的玩笑……」

  侍衛大哥見我不相信,急的跺腳,聲音大了一點點說:「三寶公公,我說的句句屬實,騙你又沒有什麼好處。皇上真的抱著你走出御花園,我們這群值班的兄弟們誰人沒看見?只不過都裝作沒看見罷了。皇帝還叫我去太醫院請孫郁孫御醫去了乾清宮……」

  我有些站不穩,背靠假山,深呼吸三下,我知道這個侍衛說的是真的,可我無法說服自己相信皇帝會抱我走出御花園。

  侍衛說的都對得上,孫郁去乾清宮給我看病,皇帝也在。我醉酒醒來,皇帝臉上焦急的模樣,並不是氣我霸佔了他的龍床,而是他真的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