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皇帝中二病 > 030 何慶之死(一) >

030 何慶之死(一)

  夜黑風急,雨勢頗大,我心情無比沉重的走出乾清宮。

  出門前皇帝說的話仍迴盪在我耳邊,他說:「你手下人出了事,又是吃了你放置的毒鼠餌,於情於理你都有責任找出真兇。朕限你三日,若三天後真兇渺無音訊,那你就聽候發落吧。」

  三天之內找出真兇,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又不是專業查案人員,能查出什麼來?如果何慶是遭人算計被人殺害,說明皇宮處處危機四伏,別說一個小宦官有危險,就是皇帝也性命堪憂。我只祈求何慶是自殺,這樣對誰都好。

  不過,何慶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還得看大理寺派來的仵作驗屍結果再說。

  一路上常服被雨淋濕了我也渾然不在意,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了浴房,那些小宦官們包括劉舟在內都抱作一團,何慶被翻過來仰面躺在地上,一個身穿棕色圓領衫的仵作拿著工具,孫郁幫忙時而扒開何慶的嘴巴,時而用手撐開何慶的眼睛,時而脫下何慶的半邊衣裳,總之,孫郁和仵作配合默契,兩人盡心盡責的仔細察看何慶。

  孫郁出現在此地,讓我頗感意外。我低聲問:「孫太醫,你來幹什麼?」

  孫郁身為太醫,給宮裡的貴人看病的,怎麼能查看一個已死的小宦官?要是皇帝認為孫郁沾染上了晦氣,只怕孫郁太醫之職難保。我深知其中利害關係,孫郁進入太醫院已有些時日,不可能不知道。他冒那麼大的風險,就是為了幫我,實在是叫我感動不已。患難見真情,孫郁真不愧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好友。

  孫郁並不看我,仍專心致志的幫仵作驗屍,好似我是空氣,我說的話也像某種討人厭難聞氣體一樣!罷了,他們正忙,我就不計較了。

  一個身穿綠色祥雲底紋胸前銷金團花紋常服的男子,頭戴烏紗帽,五官端正,應該是個有品級的官,我問:「在下三寶,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男子作揖後才道:「免貴姓霍,霍擎蒼,大理寺左少卿。」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霍擎蒼,真是一個好名字。」把霍擎蒼的名字誇了一番,對於他的官職,我更想誇一誇。「霍少卿,年紀輕輕就是正四品官員,前途無量啊。」

  「三寶公公謬讚了,在下不過是混口飯吃。」

  霍擎蒼真是謙虛,我看他年紀不到三十歲,能成為正四品的大理寺左少卿,著實是很厲害。與此同時,我明白過來,這麼雨大風急的夜裡,正四品的大理寺左少卿親臨命案現場,說明大理寺對這樁案件十分重視!

  我對查案一竅不通,自然要借助大理寺的力量。我那奸臣爹肯定跟霍擎蒼是認識的,可惜我不能通過我奸臣爹的力量要霍擎蒼幫忙。看霍擎蒼一臉正氣,我覺得不走後門,何慶之死應該也能水落石出。

  我露出很為難的樣子,說:「霍少卿,實不相瞞,皇上對此事十分惱怒,因死者何慶是我安排看浴房的小宦官,他吃了毒鼠餌身亡。皇帝命我三天之內查出真兇,不然我項上人頭不保啊。霍少卿,望你多多幫忙啊。」

  「此事看似是小宦官何慶之死,實則不然。若何慶是自殺,以後三寶公公切勿用這類的毒藥,以免給人可趁之機。若何慶是被別人殺死後將現場偽裝成何慶吃毒鼠藥身亡,那本官和三寶公公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今日有人敢謀害小宦官,他日就有人敢對皇上不利。」

  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我知道霍擎蒼是個明白人。言語中,霍擎蒼邏輯能力強,對皇帝忠心耿耿的樣子,他能成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也不足為奇了。

  仵作過來請示霍擎蒼,道:「霍少卿,死者何慶喉嚨裡確實檢測到毒鼠餌,但劑量不大,應不至死。若是能剖開何慶的肚子看,屬下就能肯定何慶死因是不是吃了足量的毒鼠藥身亡,請少卿允許屬下將何慶開膛破肚,以作檢查。」

  「

  你言之有理,本少卿允准。」

  哪知道,半路殺出個劉舟來,死活不同意仵作將何慶肚子剖開。劉舟聲淚俱下,哭訴道:「何慶死了,已經是何家家門不幸。何慶原本身子就不完整,死了還要被開膛破肚,那未免也太慘了。我作為他活在世上的好友,如何向他父母交代啊。」

  仵作解釋道:「小公公你別激動,將何慶肚子剖開檢查死因,是極為重要的一個步驟,也是判斷自殺和他殺的重要分辨方法之一。檢查完畢後,我會將肚子縫好,絕不會放任不管。你身為何慶的好友,應該想知道何慶死因是什麼吧?」

  劉舟還是不同意,說:「可剖開肚子,腸子都流了一地,那不是對死者的不尊重嗎?我……」

  霍擎蒼板著臉說:「劉舟,你身為何慶好友,不排除有作案嫌疑,待仵作驗屍完畢,本官頭一個便要審你。你要是再不答應,本官就以你阻撓辦案為由,命人將你拖出去痛打二十大板。」

  劉舟鬼哭狼嚎,「我處處為何慶著想,倒成了我的不是。罷罷罷,在這裡是你們說了算,你們就把我打死算了。」

  劉舟雖不歸我管,但在浴房裡,也算是我的半個手下,見他這般耍賴皮阻撓模樣,我看不下去,開口道:「劉舟,你懂點事好嗎?仵作是驗屍專家,他說要開膛破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這麼阻撓,難不成你心中有鬼?」

  我附和著說了兩句,劉舟辯解道:「三寶公公,奴才一心為何慶著想,問心無愧,只是要當著奴才的面把何慶那樣……奴才實在是做不到啊。」

  我本來就煩得很,看劉舟婆婆媽媽推三阻四的,平白耽誤許多時間,我叫了兩個小宦官,把劉舟駕了出去,免得他唧唧歪歪,影響仵作辦公。

  劉舟一路上罵罵咧咧,被拖出去,浴房裡總算清淨了不少。

  霍擎蒼與我商量,把何慶置於何地開膛為好。這浴房出了命案,皇帝肯定不會再用,但浴房離乾清宮挺近的,還是把何慶放到其他偏僻地方剖開為好。

  這事我沒法拿主意,便邀了霍擎蒼一同去面見聖上,看皇上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