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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回家

  天公作美,天放晴了,微風送暖,淡淡花香,是一個很適合遊玩的好日子。往年清明節我與晏卿、孫郁三人同去踏青,玩蹴鞠,總是盡興而歸。

  我出了宮門,朝城西郊外走去。一路上,我看見家家戶戶門上插著柳條,用來辨明鬼邪,守護家門;蓬頭稚子們個個拿著紙鳶,歡欣的在田野裡跑動;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換上了薄薄的春衣,悠閒踏青。

  看著周圍人們闔家歡樂的模樣,我處在深宮當奴才被人差遣的憋屈,也一掃而空了。

  走了一個多時辰,腳酸痛不已,終於來到了城西著名的三教九流聚居之地。我那奸臣爹考慮周到,在這裡給我搞了個茅草屋。多次確認沒人跟蹤我後,我才安心的進了茅草屋,又去地下密室換了女裝,密室裡有一條密道,照著密道一直走,直達顏府。

  我沿著密道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出了密道,就是顏府的後門。我站在後門口,兩扇木門的紅漆已剝落了一些,紅漆顏色也不似當初那麼鮮艷,現在是偏朱紅色。推開後門,一邊是廚房,另一邊是下人們浣洗衣物的浣衣池,和幾間雜物間和柴房。許多家丁和丫鬟忙碌著準備飯菜,浣洗衣物,忙得井然有序。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哎呀,我們的大小姐回來了!」

  其他人忙放下手中活計,都朝我行禮,一個比一個關心我。

  「小姐,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小姐,你是不是從來都沒吃飽過?」

  「小姐,你這眉毛款式是時下最流行的粗眉嗎?那我也要搞一個。」

  他們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我卻絲毫沒有不耐煩,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我了?「我很好,吃得飽穿得暖,現在不是流行以瘦為美嗎?」

  片刻後,我那奸臣爹領著一群姨娘們過來,整個後院那叫一個擁擠不堪,我卻興奮得很。

  沐休在家的奸臣爹,穿著一身寶藍色道袍,髮髻用網巾包住了,他臉肉嘟嘟的,只是眼角的皺紋和鬢邊的幾絲白髮,讓他看起來老了不少。

  人人都道他是奸臣,其實他只是比較圓滑,不像那些忠臣一樣死腦筋,還美起名曰剛正不阿。不管我爹多麼的大奸大惡,作為生我養我的爹,他從來都是盡職盡責的扮演好了爹這個角色,特別是我娘在我八歲時去世以後,奸臣爹更是把我視為掌上明珠,我才可以不顧名門閨秀的形象,與晏卿孫郁出去玩耍,做了好多混賬事。

  「爹。」

  「知夏。」

  別以為我們父女倆會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並沒有。

  「爹,你昨晚是不是又跟哪位新姨娘鬼混呢?這兩天可是清明節,你可不要對祖上大不敬。對了,有沒有給我娘準備豐厚祭品?」

  「知夏,這點小事還用你操心嗎?爹早已辦得妥妥的,你娘在九泉之下什麼都不用愁。你看,經過爹不懈努力,你走出顏府,不用叫家丁當護衛,直接把你的弟弟妹妹們叫上,你就是方圓十里之內最大的地頭蛇了。」

  我爹,在造人這件事上,鍥而不捨的精神,真是感天動地。我去宮裡之前,府裡一共有十八個姨娘。我目光掃過一群姨娘們,最後定在一個人身上,那女子穿紅戴綠,年紀看著比我大個兩三歲,不消說,定是我的十九姨娘了。

  我笑著道:「爹,你艷福不淺啊。」

  他忙把那個新女子拉過來給我看,「知夏,這是十九姨娘。」

  我叫了聲十九姨娘,她賞了我兩個金葉子和一對玉手鐲,這出手真大方。進宮一個多月一個銅板都沒掙著的我,看到金葉子,真叫一個見錢眼開。「十九姨娘,年輕貌美,膚如凝脂,唇紅齒白,身姿婀娜,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啊。」

  其他姨娘們見狀,都說我喜新厭舊,一個個的竟自掏腰包,哄的我嘴甜到不行,胡扯了一大通溢美之詞,把每個人樂的喜笑顏開。顏府這

  十九個姨娘能和平共處,除了我爹賞賜大方之外,我善於和稀泥也是功不可沒的。

  一整天下來,我將顏府走了個遍,眼看著太陽西斜,離天黑頂多一個時辰了,我才有機會坐在自己的閨房裡整理收到的東西。,有姨娘送了燕窩給我,有姨娘送了人參給我;有姨娘送我成套的首飾,有姨娘送我時下最新款式的衣裳;有姨娘送我金葉子,有姨娘送我銀錠子。這些東西,將整張床都擺滿了,要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收穫頗豐。

  我爹敲門要進來,我忙把被子一拉,將那些東西全蓋住了。

  我打開門栓,甜甜笑道:「爹,你怎麼來了?」

  「你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娘把你托付給我,我能不來看你嗎?」

  聽我爹說這句話,我有些心酸。自從我娘死後,我爹雖有十九個姨娘了,但他卻沒有正室。我多次撞見有人前來做媒,說誰家姑娘人有多好,家世又有多好,可我爹全都拒絕了。他也沒有把任何一個姨娘抬為正室,他說正室那個位置,是我娘的,誰都不能佔那個位置。

  「看來你說話酸溜牙的功力不減當年啊。」

  我們寒暄了一會,我爹才收起嬉笑的表情,嚴肅道:「皇帝對你可還滿意?沒露出什麼馬腳吧?」

  「滿意應該談不上,但我認真服侍他,犯錯了也不似剛進宮時那般罰我了。平時我很注意,應該沒露出任何馬腳。」

  「那是好現象,不刁難你,就說明在漸漸接受你。」

  說得好像是我在費盡心機求皇帝的喜愛一般。我不滿道:「爹,你不要也學他一樣,省略字眼好不好?」

  「聽說皇帝御賜了一瓶金瘡藥給你?」

  「爹,難道重點不是我被打了二十大板了?」看來宮裡的消息傳出來速度也很快啊。

  我爹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二十大板,打下去很疼吧?」

  「還行吧,都過去了。」

  夕陽照在我爹的臉上,我竟看見了他眼裡有一絲淚光。看來,我爹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在乎我。他不那樣問我,是不想在我面前表現出太難受吧?「爹,你放心,我是大人了,沒什麼事是扛不過去的。」

  他歎了一口氣,「或許把你送進宮,是我今生犯得最大的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