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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三寶(中)

  三寶(中)

  空中祥雲浮過,飛速劃過天際。

  後池站於其上,神色微急,她間耗得太久,就算是現趕到妖界,恐怕也錯過了年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妖界近眼前,不遠處的擎天柱隱隱可見,她鬆了口氣,朝前飛去。

  仙界天宮。

  因著清穆上君青龍台上的風波,後池上神的身世被揭開,天後失了大臉面,景昭公主更是被天帝關進鎖仙塔,非百年不得解禁,這一連串的事壓的整個天宮近月來死氣沉沉。

  為了重振天宮威嚴,也為了讓天後能忘掉之前的不愉快,這次天後壽誕,天帝自半月前便廣發請貼,甚至連一些不出世的老上君也被他請入了九重天宮,自是沒敢推脫天帝之邀,一時間,這場壽宴盛大無比,眾仙皆臨,三界盡知。

  天後壽宴之日,眾仙雲集,比當初大澤山上東華老上君的壽宴不知熱鬧了凡幾。清穆手持請帖,輕輕鬆鬆的入了天門。聞他前來,正修煉的景澗怔了怔,露出幾許意外之色,但還是親自前來接引。

  經受了九天玄雷的清穆早已今非昔比,一身藏青長袍,頭上鬆鬆垮垮的插著根木簪,身材修長,容顏清高俊美,發尾墨黑的色澤漸漸染上了琉璃的金色,更是使其週身上下多了一分尋常仙君難以企及的貴氣和神秘,他一出現,便奪了天宮中大多數女仙君傾慕的目光。

  但任誰都知道數月前青龍台上那場驚天動地的求娶,是以雖然傾慕,但敢上前的卻少之又少。

  畢竟家清穆上君擺明了中意清池宮的小神君,連堂堂天宮公主景昭都鎩羽而歸,她們還是歇停點,為自己留點臉面的好。

  清穆一身冷意,眾仙的寒暄下頗有些不耐煩,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徑直離開。以現的時間來看,後池應該已經拿了鎮魂塔,趕往妖界才是,希望鳳染能夠成功。他們約擎天柱碰頭,正是算好了後池前去的時間。

  景澗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麼一副場景,感覺到清穆不自覺間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勢和那滿身的尊貴,他著實一愣,不過才一月而已,清穆身上的變化也太大了。

  「清穆上君,能親自前來,父皇一定會高興的。」景澗上前一步,越過眾仙,近到清穆身邊,並未行禮,無論清穆靈力是高是低,他畢竟是天宮皇子,只要清穆一日不是上神,他便沒有行禮的必要。

  「殿下言重了。」見清穆微微點頭,神情稍緩,景澗眉宇間也露出些許笑意,引著他朝一旁走去。

  眾仙見二殿下景澗親自前來接引,一邊感歎清穆上君位份之尊,一邊默默的為二讓出了道來。

  景澗喜靜,天宮侍婢知道他的喜好,是以他的宮殿四週一般都極為安靜。小徑上,兩相伴而行,感覺到清穆眉宇間隱隱的郁色,景澗遲疑了一下才道:「後池……她可還好?」

  知道景澗自淵嶺沼澤一役後心底一直將後池當妹妹看待,清穆面色柔和了些許,但想到如今他要取聚靈珠,勢必會和天宮再起波瀾,唇角一斂,道:「她無事,很好。」

  還未等景澗再問,清穆又飛快的補了一句:「鳳染也很好,生龍活虎,每頓能吃三大碗飯。」

  景澗面色一怔,似是被戳破了什麼一般,耳際突然染上了一抹紅色,聲音也變得磕磕巴巴的:「清穆上君……」

  「景澗殿下,與鳳染……」清穆頓了頓,直言道:「並不適合。」

  景澗臉色一白,腳步一僵,眼微微垂下。良久之後,他才道:「知道。」

  鳳染看不看得上他是一回事,就憑他兄長和鳳染的死仇……以及母后與清池宮的恩怨糾葛來看……他們兩就根本不可能。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凝重,但清穆到底不是尋常,片刻間便恢復了常態。

  他朝清穆拱拱手:「壽宴下午才會玄天殿舉行,不如先到殿裡歇一歇?」

  玄天殿?聽見景澗的話,清穆眼底微起波瀾,不慌不忙道:「玄天殿一向只議正事,陛下此次怎會將宴席開此處?」

  景澗有些尷尬,猶疑了一下,歎了口氣:「這是母后的意思。」

  清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天後失了顏面,自然要找回場子,沒什麼能比她威臨玄天殿更能顯示她的尊貴了。

  清穆朝四周看了看,漫不經心道:「看如今天宮靈氣滿溢,比當初更甚,想必是聚靈珠的功勞,聽說聚靈珠被放於玄天殿中,鎮守仙界,可是屬實?」

  景澗見清穆突然提起聚靈珠,有些不解,但還是搖了搖頭:「宮中靈氣滿溢和聚靈珠並無多大干係,自從月前經受九天玄雷後,天宮就一直是如此。其實只要父神坐鎮天宮,仙界就不會出事,聚靈珠只不過是被三界誇大了神力罷了。」

  「那……聚靈珠放玄天殿中可否安全?」

  「自然。」景澗眼中泛起些許疑惑,但又迅速掩下,想了想低聲道:「清穆上君,玄天殿由父神本源之力相護,若是沒有父皇允許,除非擁有上神之力,否則就連一步也靠近不得,更會被其護殿靈力所傷,……三思而後行。」

  他並不知道清穆有何打算,但清穆不會毫無緣由的問起聚靈珠,便猜到他此次來天宮絕不尋常。玄天殿由天帝本源之力所護,他並不擔心聚靈珠的安危,卻也不願意清穆惹怒天帝,故才言明。

  聽見此話,清穆明顯一愣,笑了笑並未多說,輕舒了口氣,見紫松院已近眼前,他朝景澗擺擺手:「二殿下,多謝,紫松院到了。」

  景澗見他神色淡然,以為是自己太過小心,也笑了笑,拱了拱手隨後離開。

  清穆瞇著眼見他遠行,轉身進了紫松院,隱去身跡,朝玄天殿而去。

  此時已接近正午,壽宴下午舉行,已經沒時間了,與其等天帝天後齊聚玄天殿,還不如此時動手。

  玄天殿懸浮天宮正中央的空中,一直只有天帝處理政事時才會開啟,此次天後壽宴安排此處,讓很多仙君都有些意外。但一想到天帝對天後的感情,便也釋然了。

  此時玄天殿外只有一些守衛,並未有前來道賀的上君影,清穆還未靠近,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白色靈力充斥那座懸浮的宮殿四周,眼微微一沉,靠近的身影停了下來。

  看來景澗說得不假,玄天殿並不是守衛虛弱,就憑外面環繞的這股靈力,就極少有能靠近。

  非上神之位不能強進……?想起景澗說過的話,清穆微一斂神,一道金色的靈力自週身而出,環繞他身上,幾乎是立時間,玄天殿外的那股白色靈力竟然這金色的柔光下泛起波動,微不可見的向玄天殿退去,彷彿躲避一般。

  清穆見之一愣,俊逸的眉峰一揚,將指尖金色的靈力打了個旋,加深了些許。自從青龍台上九天玄雷後,這股金色的靈力便慢慢身體中出現,想不到今日使來竟然會有這種效果。

  週身金色之光大漲,清穆抿了抿唇,看向不遠處守衛的仙將,朝玄天殿走去。

  鎖仙塔中一片漆黑,靈氣薄弱,唯有一絲光亮從塔上的小窗中映入。

  景昭一身素白長袍,面色漠然的盤坐於塔中,雙眼微閉,比青龍台上的狼狽多了幾分淡然之感。

  外間一日,鎖仙塔中一月,所以外面雖只過了一月之久,但塔中卻已近一年光景。

  小窗外踢踏聲傳來,景昭眉色未動,似是毫無所感。

  「公主殿下,青漓前來探望,怎能置之不理?」

  嬌笑聲窗外響起,景昭皺了皺眉,睜眼朝外看去,一身碧綠長裙的青漓虛浮塔外,言笑晏晏,她轉回頭,並未答話。

  「景昭公主,們好歹也是老朋友了,雖說不至於倒屣相迎,可總該問候一聲吧,難道被關進了鎖仙塔中的天宮公主就連這點氣度都沒有?」

  景昭抬頭,眼中眸色透明,淡淡道:「青漓,當初之事雖然不知道的目的,但卻也知曉絕非好意,此處乃仙界,還是速速離去的好。」

  她言語淡然,絲毫未意青漓的挑釁。

  青漓揚了揚眉,笑道:「鎖仙塔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個磨練性子的好地方,公主殿下就不想知道為何而來?」

  「不想。」冷冷吐出兩個字,景昭眼都未抬,手放袖擺上輕輕彈了彈。

  「天後壽誕,宴諸天仙君,若是清穆上君弄砸了這場宴會,又沒有古君上神相護,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像上次一樣好運!」嬌笑聲響起,清漓眼波流轉,掩著嘴笑了起來。

  景昭神情一震,目光灼灼,道:「清漓,究竟想說什麼?母后壽宴,關清穆何事?」

  「只要他不想著去討好那清池宮的小神君,自然……是不關他的事。」清漓微微瞇眼,歎道:「清穆上君還真是個癡情種子,上次為了後池上神甘願受九天玄雷,這次也是為了她闖玄天殿,奪聚靈珠……」

  景昭兀然抬頭,聲音失色:「聚靈珠……他怎麼會去奪聚靈珠!」

  「那可就不知道了,景昭公主,該說的已經說了,至於清穆上君會不會殞命於天宮,……就拭目以待了,不過……他的時間可是不多了喲!」清漓聳了聳肩,眼睛一眨,消失了鎖仙塔外。

  景昭站起身,仰著頭,神情莫測,小窗外,一律微弱的光亮灑下,頓時覺得一陣刺痛。

  景昭,就算出去了又如何,救了他又如何,他眼裡永遠只有後池,看不到半分好!

  與此同時,正御宇殿中與天後商討壽宴的天帝突然神情一頓,望向玄天殿的方向,面色微有不安。

  「暮光,出了何事?」天後一身金凰錦衣,純紫的領口脖頸處翻開,祥雲飄曳,從腰際傾斜而下的錦袍上五綵鳳凰栩栩如生,如翔天際,端是華貴無比。

  「無事。」天帝回轉頭,低聲暗道:「玄天殿那裡有本源之力,應該無能夠闖進去。」

  後面一句話太輕,天後沒有聽見,但見天帝最近心情尚佳,便道:「暮光,今日壽宴,還是讓景昭出來吧,她好歹也是天界公主,百年禁期免了可好……」

  天後神情婉轉,天帝頓了頓,心底也升起一絲不忍,他同樣也疼女兒,可是景昭的性子若是不磨一磨,日後定惹大禍。

  見天後面帶懇求,天帝遲疑了片刻,還是鬆了口:「今日壽宴,就讓景昭出席,壽宴完後再回鎖仙塔,禁期改為十年。」

  聽見此話,天後雖然不是特別滿意,但也知道天帝已經做出了讓步,遂點點頭,當是同意了。

  想起送到清池宮和瞭望山的那幾張請帖,天帝也拿不準古君、後池以及清穆會否前來,但到底要事先和蕪浣說一聲,正準備開口,卻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靈力波動自玄天殿傳來,讓整個天宮為之震動。

  他神情一頓,面色沉下,猛然站起身朝御宇殿外看去。

  「暮光,出了何事?」同樣感覺到玄天殿的異動,但天後卻沒有天帝知曉的清楚,亦起身問道。

  「蕪浣,有闖進了玄天殿。」天帝輕聲道,眼底的金色飛快的閃過,又緩緩沉寂下去。

  天後眉色一斂,暮光本體為五爪金龍,雖瞳色為黑,但極怒時瞳色卻會有變化,她垂下眼,道:「暮光,玄天殿乃是本源之力所化,若非上神之力,根本難以進入,可是……古君來了?他所求為何?」

  天帝意味深長的看了天後一眼,搖了搖頭:「不是古君……玄天殿中能有什麼,那不過就是為了聚靈珠而已。」說完這話,見天後神情一鬆,他眼神暗了暗,道:「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能闖進玄天殿,倒真是小瞧了他!」

  「暮光,說的是……」天後聽出了天帝話中的意思,也是面色一凜,似是不敢相信:「怎麼可能,不是說他至少還有百年才能晉為上神!」

  「百年……」天帝輕輕吐出兩個字,望向金、白之光交錯的玄天殿,眼微微瞇起,殺機瀰漫:「也要他有那個時間才是!」

  「聚靈珠乃執掌三界之印璽,他居然也敢覬覦!本帝數萬年不問世事,難道三界中皆以為天宮可欺不成!」

  天帝兀然轉頭,眼中盛光灼灼,睥睨天下的至尊之氣立現,鎏金的龍袍輕輕揚展,御宇殿中一片冷凝。

  天後怔怔的望向面色漠然、但卻毫無笑容的天帝,心下微凜,他已經……有萬年沒有她面前稱過『本帝』了……

  「這次,就算是古君前來,本帝也不會罷休,這個世間該知道了……到底誰,為三界主宰,掌萬物蒼生!」

  冰冷的話音久久迴盪御宇殿中,天帝擎身而立,雙手負於身後,望著漫天雲霞,唇微微勾起,不帶一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