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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教訓

  教訓

  如死一般的寂靜,整個廣場上湧動著模糊不安的詭異氛圍,所有人面帶驚恐、整齊劃一的望向一個方向,因為在這聲勢浩大的金光威壓下,除了妖皇、常沁和鳳染外,那裡有一個在這種境況下唯一站得筆直的人。

  顯然,這金光的攻擊是有講究和目的性的。

  那人黑袍籠罩,身姿凜冽,但一眼望去遮在黑袍下的氣勢卻又顯得平凡至極,若不是妖皇目光灼灼、面色深沉的盯著那團身影,恐怕沒有一個妖君會相信,他便是造成這種動亂之人。畢竟自後古界開啟以來,便沒有聽說過有一人能將妖界的護界強行劈開的,當然,那三個從來不出手的上神自是另當別論。

  那黑袍人遲遲不吭聲,場中眾人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起來,而整個場中,也只有鳳染雙手環抱在胸前、瞇眼望向那萬眾舉目的地方,神態愜意。

  半響之後,一聲低低淺淺的歎息從黑袍中傳來,透著幾分無奈之意,眾人精神立馬一震,總算有動靜了,只是皆是面帶狐疑之色,這聲音怎麼聽著如此年輕?

  「還遮什麼遮,別人都發現了,我都跟你說了不要做這等遮頭蓋臉之事。」清脆的童音突然響起,伴著幾分乾乾脆脆、理所當然的埋怨。

  萬眾舉目下,一隻軟乎乎、白嫩嫩的小手陡然拉開了那片遮蓋在頭上的黑袍,裡面的光景霎時顯露在眾人面前,望著不遠處那將近詭異的一幕,本來抱著極大期望的眾人張大了嘴巴,神情間滿是震撼,只是這震撼卻多了幾分荒唐之意。

  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青年抱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女童站在廣場中間,那女童背對著眾人,看不清模樣,只是頭上兩個鼓囊囊的小包在主人的搖晃下十分打眼,而那擎身而站的青年,輪廓深邃,面容俊美,即便是此刻面色柔和的望著懷中的女童,但他週身上下仍環繞著溫淡冷凝的淡淡壓迫感,漆黑的眼眸裡燃燒著幾縷金色的火焰,和剛才橫空出世阻止妖皇能量的金光一般無二的色澤。

  而那縷金色的光芒,讓眾人心中平添了幾分驚懼和膽寒,那種自靈魂深處而出的臣服並不是輕輕鬆鬆就可以消除的。

  似乎是在女童的抱怨下頗為無奈,籠罩在青年身上的黑袍緩緩消失,如上等溫玉般色澤的碧綠長袍出現在眾人面前,神情清冷的青年低下頭,滿臉無奈的望著懷中女童,道:「好了,我這不是聽你的了,別鬧了。」

  聲音柔和,哪裡有半點清冷。

  鳳染目瞪口呆的望著不遠處視旁人如無物的兩人,眼抽了抽,暗暗咂舌,心底泛起了一絲狐疑,這氣勢洶洶的女童,不會是……後池吧?

  只是,兩人這般詭異的相處姿態……想起剛入妖界時那一絲玩笑般的念想,鳳染瞇起眼,一雙鳳眼裡閃過狐狸般的笑意。

  「閣下闖我第三重天,破我結界,到底是誰?」妖皇不怒自威的聲音緩緩傳來,目光在掃到後池的時候一閃而過,並未有過多停留,只是冷冷的看著不遠處的青年,慢慢將剛才的問題再問了一遍,聲音裡有著隱隱的不耐煩和凝重。

  他當然能看得出那女童身上細微得可以無視的仙氣和青年身上那股殘留的龐大氣息,在她看來,這女童應該是青年圈養的小仙獸,平時寵慣了,才會這般驕縱無禮。

  青年抬起頭,眼底燃燒的璀璨金光緩緩消失,重新變成了漆黑一片,嘴動了動,冷冷道:「仙界清穆。」

  這聲音一出,裡面的清寒之意讓人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但仍舊比不上這冷冷的四個字帶來的震撼。

  上君清穆,千年來最神秘強大的仙君,曾獨自一人於北海深處斬殺上古凶獸九頭蛇群,在震驚三界後行蹤成謎,極少有人知道他的面目,卻不想實力竟然強橫如斯,才不過做了區區千年的上君,便能擁有壓制妖皇得力量,簡直讓人心悸。

  這般的對手,任何人都不願意擁有,即便是素來喜好戰鬥的妖族中人,是以妖皇的面色亦是微微一變,想到平時三界傳聞清穆的那一身古怪脾氣,眼閃了閃,暗想決不能讓這等人物成為妖界的敵人,立刻勉強掛了幾分笑容道:「原來是清穆上君,仙妖兩界停戰已有千年,素來毫無爭端,不知今日來我妖界,究竟有何事?」

  若是調動妖界的護界力量,他未必不能留下清穆的性命,只是這般平白樹敵,倒是不智,能將生死門上的紫焰熄滅的上君,哪怕是天帝也不能隨意調遣,若他能在兩界爭鬥中置身事外,倒也是件好事。

  清穆嘴唇動了動,還未說話,一聲軟糯的嬌喝便自青年懷裡傳了出來,一直面向清穆的女童轉過頭,朝著不遠處的妖皇不耐煩道:「大個子,你真是囉嗦,看著這麼明顯的事,還需要問第二遍?」

  這孩子聲音乾脆直接,卻讓整個廣場的妖君心底泛起了不可置信的詫異,這清穆上君敢冷對陛下也就罷了,這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小仙獸,怎麼也如此不知規矩,剛有妖君想厲聲呵斥,甫一抬頭,看見那坐在清穆上君懷裡的女童模樣,神情陡然化為愕然,眼底露出點點驚疑。

  在場的妖族妖君皆是靈力深厚之輩,是以很少有貌醜之人,尤其是場中的妖君常沁和上君鳳染,就更是如此,但場中眾人隱隱覺得,就算是以她們的容顏之盛,也難以比得上坐於清穆上君懷中的那小小女童。

  七八歲的年紀,隱隱能看出日後的絕代風華,漆黑的眼眸靈動至極,俏皮伶俐卻又帶著一絲微不可見威壓,雪白的小裘裹在她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尊貴典雅。

  這般大氣驚世的容顏,別說在妖界難得一見,就算是仙界,恐怕也極少有人能與之抗衡,這孩子難道是哪個不出世的上君所遺的後代不成?

  鳳染目瞪口呆的望著揚著眉、狐假虎威吊在清穆懷裡的女童,眼底泛起一絲震驚之色,這氣息如此熟悉,絕對是後池沒錯,可是她萬年前到清池宮時後池也未長大,卻並不是這般驚世絕倫的模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感覺到女童身上微不可見的仙氣,眾人不禁微微搖頭,這孩子美則美矣,只是恐怕長不大,是個夭折的樣子了!

  妖皇自是和別人想的一般無二,他淡淡的盯著不遠處轉過了頭的女童,聲音不自覺的緩了緩,但話語中的凌厲卻是不減半分:「清穆上君,我可以不計較你對本皇的無禮,但至少你應該管好這孩子,難道她家中長輩沒有教過她面對長輩該有何種禮儀嗎?」

  現在他也不敢把後池看做仙獸,只當是哪個福澤底厚的仙界世家養出來的嬌貴小孩,跟著清穆出來遊歷的。

  清穆看著懷中的後池,嘴角緩緩勾出一抹詭異的弧度,長輩、家教?恐怕整個三界中能擔得起後池用上這些禮儀的,一隻手的數量都顯得有些多,妖皇雖貴為一界之主,但恐怕也沒這個資格。

  只是,這小煞神恐怕要發威了,想起後池變小後古靈精怪的性子,他抬頭看向妖皇的眼底露出了些許幸災樂禍的笑意。

  「妖皇,森羽當年既已悔婚,讓常沁妖君離開第三重天本是天經地義之事,但他卻強行將人留下,無論從道義而言還是以他妖界二殿下的職責,都是不該為之事,鳳染上君看不過去為常沁出手,他們是同輩中人,也算不得有何過錯。」淡漠清脆的聲音突然在安靜的廣場中響起,坐在清穆懷中的女童在聽到妖皇之言後放下了環在青年頸上的雙手,轉過身直視妖皇,目光澄澈威嚴。

  妖皇微微一愣,那冷冷掃過來的目光恍惚間竟讓他感覺到一種完全不同於清穆的威壓,他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女童,眼底劃過凝重的暗光,這孩子……究竟是誰?

  「青漓在兩人戰鬥中出手偷襲,犯了大忌,雖然你有所處罰,但明顯不公。再者你強行和受了傷的鳳染動手,本就勝之不武,雖說是為了當年的喪子之因,可也失了一界之主的氣度,我並不覺得清穆出手有何過錯,你雖是妖皇,可並非是妖界降臨時便已出世,雖能受天之意執掌妖界,可卻無資格將這一界歸於你妖虎一族之下。」

  「至於我的家教……你恐怕並無質疑的資格!」仍然是溫溫淡淡的清脆童音,但卻有種能震懾世人的凜冽肅冷之意,就好像……她與生俱來便擁有能這般凌於世人之上的尊貴和威嚴。

  鳳染懷揣在胸前的手微微一僵,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看著一旁面色紫青的森羽,眼底泛起濃濃的笑意,這個肆意妄為的小神君啊,還真是不負古君上神教導……不過她還真是喜歡。

  要知道上神的身份是凌駕於三界之上的,就像古君上神,他雖然選擇將清池宮修建在仙界之地,可並不代表他是仙界中人,他的權利和威望,比起妖皇而言,不可同日而語,如今後池這般的怒斥妖皇,其實說起來也並無不可,只是以她現在的這幅形態,就著實顯得有些荒唐和驚悚了!

  竟然說我無資格執掌妖界?好猖狂的小娃娃!

  妖皇眼中妖異的瞳孔猛地一縮,他冷冷的望著不遠處一本正經的女童,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些許氣極反笑的冷意,剛準備開口,便聽到那不遠處的清穆略顯無奈的聲音,那股漲在胸口的怒意瞬間便如卡殼一般停滯了下來。

  「小池,這話也太嚴重了,妖皇陛下執掌妖界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你怎麼可以說他沒資格執掌妖界呢?」

  小池?清穆的聲音言猶及耳,妖皇望著他懷裡不怒自威的小小女童,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底露出不敢置信的驚疑之色。

  據他所知,上神的名號乃受三界所重,這九州八荒裡以池命名的那個人,數來數去也就一人而已——便是那古君上神懷揣了萬年才千辛萬苦期盼而出的小神君,那還未破殼就已擁有上神之位的……後池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