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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軟磨硬泡

  錢希西來到酒吧,求了昨晚替他們趕走胖男人的保全很久,保安才把胖男人的地址告訴她,但同時警告她,那男人是這一帶的地頭蛇,真名不詳,外號胖哥,沒有正當職業,仗著兄弟多,專靠收保護費過生活。基於以上認知,證明胖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萬一錢希西遇到不測,保全概不負責。

  錢希西昨晚就看出胖哥那夥人不好惹,否則那麼多魁梧的保全豈能壓不住他們?但她管不了那麼多,只想盡快見到這個人。

  她捏著地址,在僻靜的胡同裡七拐八拐,終於在一片猶如廢墟的四合院裡,找到胖男人。

  院門大敞四開,院裡的石桌前圍坐著幾個男人,他們叼著煙卷正在打撲克,腳底下東倒西歪的,全是啤酒瓶。一隻土黃色的老柴狗趴在骯髒的垃圾桶前覓食,四處充斥著污濁之氣。

  錢希西站在院門外,吞吞口水,深鞠躬,說明來意。

  不曾想,這些人沒有刁難她,不一會兒便把胖哥從屋裡叫出來。

  「誰找我?老子正他媽睡覺呢!」胖哥罵罵咧咧、哈欠連天地踹開屋門。

  他的腮幫子依舊紅腫著,那是段燃的拳頭遺留的痕跡。錢希西下意識地退後兩步:「你好,胖哥,我是……」

  「我記得你,你是昨晚幫那小兔崽子的死丫頭。」胖哥摳摳眼屎燃起一根煙,「幹嗎?單槍匹馬找我算賬來了?」

  「不不,關於昨晚的事……你沒有看新聞嗎?」

  胖哥頓時清醒八分:「我這幾天都在打牌,什麼新聞?」他看向其他人,「嘛新聞,你們知道嗎?」

  眾人皆是迷茫搖頭,其中一人取出手機刷新聞,當看到新聞內容,那人一拍大腿笑起來:「胖哥!那小子居然是Q.E的老闆,哈哈哈,您快看,這小子真倒霉,不但挨打還被罵慘了!」

  胖哥湊上前看完新聞,幾人幸災樂禍地大笑,然後他笑瞇瞇地看向錢希西:「這小子真是活該!你想怎麼著?」

  錢希西按捺著回嘴的衝動,不卑不亢地說:「方便單獨聊一下嗎?」

  胖哥自然不懼一個小姑娘,於是叫她進屋說話。

  他們不害怕,錢希西可膽戰心驚,她的手始終插在兜裡,因為兜裡揣著一瓶防狼噴霧,防患於未然。

  然而,她又想多了。胖哥是混混,只要有錢賺,其他東西都不重要。

  「所以說,你答應幫段燃?」錢希西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其實你不用跟我拐彎抹角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讓我在記者面前承認,是我先動手打的他,對不?」胖哥揉了揉腫脹的腮幫,「但實際上,新聞沒冤枉他啊,確實是那小子撒酒瘋。」

  「當時的情況,也只有你們當事人清楚,我不敢說段燃沒錯,但憑我對他的瞭解……應該事出有因,或者是誤會。」

  「你是他老婆嗎?」胖哥打量她的穿著,「你們這些有錢人真是越有錢越摳兒,瞧你穿得比我還寒酸。」

  「我是段燃的朋友,這些年承蒙段家的照顧,所以我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哦,我知道了,你是闊少爺家的女僕吧?我在電視劇裡見過你們這種關係。」

  錢希西不想在這種問題上浪費時間,索性應了聲:「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晚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胖哥伸個懶腰,朝她做了個搓錢的手勢:「你這丫頭是真傻還是故意裝傻?天底下還有不花錢就想套消息的便宜事兒?」

  錢希西尷尬地說:「就在勸架的時候,我不小心弄丟了錢包,銀行卡剛剛掛失,解凍還需要幾天。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證明段燃不是仗勢欺人的紈褲子弟,我立即把錢給你送過來!」

  「說白了就是你沒錢唄?那還跟我聊個屁?!滾滾滾!」他拎起錢希西的胳膊,推出門檻。

  錢希西踉蹌兩步才站穩腳跟:「算我求你,求你幫幫段燃!」

  「你還真把我當傻帽兒了?!那小子分明家財萬貫,卻派你來跟我說沒錢?!」

  「他不知道我來找你,如果讓他知道,他肯定不會讓我來求你,是我自作主張,求你出面替他說句公道話,我認識他整整六年,他是一個做事認真,從不主動惹是生非的大好人!」她的眼中泛著淚光,其實有錢人比普通人活得更辛苦,稍有差池,全盤否定!她深深地替段燃感到委屈。

  「我懇求你,求你幫他洗刷那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她面朝胖哥深鞠躬,「說實話,我非常討厭你,甚至是憎恨,是你打傷對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的能力太有限,除了來求你,我沒有其他辦法……」

  胖哥注視她片刻,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不屑地吼道:「別跟我說這些廢話!就說你能掏多少錢!」

  「我這些年一共攢下六萬七千多。」這是錢希西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全部積蓄,是她的夢想基金,但如果可以幫到段燃,她願意傾盡所有。

  然而,這筆對她而言的巨款,卻惹來院中眾人的哄堂大笑!

  「臭丫頭,你打發要飯的呢?那小子是有頭有臉的大企業家,你也好意思跟我說這個數兒?!」

  「那你開!我去想辦法。」

  「一口價,三十萬!」

  錢希西險些跌坐在地,她就是把心肝脾肺腎全賣了也換不來三十萬啊!

  「只要你願意給我三十萬,我保證告訴媒體,是我挑起事端,而他只是正當防衛!」胖哥拍拍胸脯,「三十萬就可以挽回段大總裁的聲譽,我要的真不多。」

  「我……沒有這麼多錢。」

  「去管那小子要啊!只要錢一到手,我立馬承認仗勢欺人的——是我!」

  沒有比「受害者」替段燃講話更具說服力的辦法了。錢希西把心一橫:「好,我去湊。但我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諾。」

  「放心,我不會跟錢過不去,何況我也不想真惹毛那小子,他那麼有錢,一旦惹急眼雇幾個殺手把我宰了,我圖什麼啊?!」

  錢希西走向院門,胖哥發出提醒:「記住,你只有一天時間。」

  「一天?!」她呆若木雞,「湊錢也需要時間,請你通融通融。」

  「不行,既然你能找到我,就說明其他人也能找到我,萬一有人當場甩錢叫我講實話,我又沒收到你的錢,你可別怪我不講信譽。」

  這話不無道理,何況她都能想到的人,憑什麼段燃的死對頭想不到呢?

  思及此,錢希西僵在原地,突然之間就不敢離開了。

  她環視骯髒的小院兒,挽起袖子:「這院子也太亂了,我幫你收拾收拾?」

  胖哥顯然沒料到她會做出這種反應,不明所以地問:「你不會以為打掃打掃衛生,我就免費幫你了吧?」

  「當然不是,我就是覺得這裡太髒了,你們又經常晝伏夜出,住久了對身體不好。」她逕自取來掃把,坦言道,「我不聰明,也沒有大本事,我們又素不相識,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你才願意替段燃化解危機。你就讓我幫你幹點兒活兒吧,我心裡也會踏實些。」

  「隨便你,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錢才是最重要的。」胖哥招呼他的兄弟們進屋打牌,留出空地讓她折騰。

  錢希西環視類似於垃圾場的院落,長噓一口氣,抖開垃圾袋拾垃圾。

  她在屋外忙,胖哥在屋裡其實也沒閒著,背著其他人發短信。

  胖哥:如你所料,那丫頭來了。我按照你的吩咐,一字不漏地跟她說了。

  歐陽美瑄:很好,關於錢的方面,只要她開口求你,你就給她降價。記住,千萬別多要,一旦逼得她只能向段燃借錢,這事就沒得玩兒了。

  胖哥:我就不明白了,段燃的身價早就過億了吧?既然你說那小子喜歡那丫頭,他都不捨得給她百八十萬當零花?

  胖哥閱人無數,可以看出錢希西不是裝窮,是真窮!

  歐陽美瑄:這不是你操心的事,總之你記住了,收錢的時候一定要打收條,必須讓她簽上姓名。等記者到了,你就拿出收據,聲淚俱下地告訴記者,段燃派這個女人過來收買你、威脅你,如果你不肯收錢,他們饒不了你。

  這時,胖哥收到一條入賬短信,金額為:五十萬。

  胖哥:錢收到了!還是大小姐您豪爽啊!請大小姐放一百個心,我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段燃身上!再在自己的眼眶上打幾拳,一定,一定!讓他坐實仗勢欺人的惡名!

  歐陽美瑄:好,屆時我會多找電視台炒熱新聞。事成之後,另一半好處費立即打入你的賬戶。

  胖哥:謝謝!包在我身上!

  ……

  胖哥看著入賬的五十萬不由得心花怒放!他活的四十五個年頭裡,可以說是一路坎坷、一事無成。父母早亡,只給他留下這麼一間不值錢的平房小院兒。他跟人合夥撈偏門,忙乎幾年終於賺到點兒錢,還沒等到分錢,合夥人便攜款潛逃。他三十五歲的時候,好不容易借錢娶到老婆,娶過門沒多久,老婆就跟人跑了。他想,他這輩子也就是一攤爛泥了,愛咋咋的吧。不曾想,聚眾打架也能打來財神,還是出手闊綽的大金主,他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

  他透過污濁的玻璃窗,看向在院中掃地的錢希西……那個叫段燃的小子,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喜歡上這麼一個沒腦子的蠢丫頭。那小子興許做夢都想不到,會被他喜歡的人整死,哈哈!

  日落西山,一輪殘月懸掛天際。靜謐的月光投射在瘦弱又忙碌的身影上,身影的主人癱坐在台階上,髮絲已被汗水浸濕。

  錢希西擦了把汗,將一個盛滿狗糧的乾淨瓷盆放在狗窩旁邊,蹲下身招呼老柴狗過去吃飯。

  「趁著天氣不算涼,我給你洗個澡?」她撫了撫雜亂的狗毛。

  老柴狗眨巴著小豆眼張望她,呆滯的目光中彷彿多出一絲情緒,它舔了舔錢希西的掌心,報以無聲的感謝。

  晚間,是胖哥等人出去娛樂的黃金時段,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從屋裡走出來,當他們看到熟悉的小院兒,步伐戛然而止,神情瞠目結舌。

  堆積成山的垃圾全部清理,修房時沒用完的材料裝進一個個袋子,鋪滿煙蒂、空酒瓶的地面煥然一新,就連破爛的狗窩也經過洗刷。

  胖哥緩慢地移動眼珠,自從他老婆跟人跑了以後,這間小院十年來無人打掃。如果腐臭味兒太嗆鼻子,他會叫小弟們扔扔垃圾,但大老爺們兒怎麼可能認真收拾,也就是丟掉剩飯剩菜,可見這間小院是何種程度的髒亂差。可現在,院子竟然恢復到他父母健在時的面貌,整潔,甚至是溫馨,難以理解這丫頭是怎麼辦到的。

  「這是賣空酒瓶的錢,五毛一個。」錢希西遞上一把散錢。

  胖哥看看錢,又看看她,她來的時候小臉兒和衣服皆是乾乾淨淨,這會兒髒得像個小叫花,再看她裹在手掌上的紗布,已然成了灰黑色。

  這時,老柴狗溜躂到錢希西的身旁,它見錢希西拎起垃圾袋向門外走,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這只柴狗因為年紀大,從年初開始,不吠也鮮少走動,胖哥覺出它快不行了,可現在是怎麼個情況,這丫頭走到哪兒,它歡蹦亂跳地跟到哪兒?!

  「你給老子站住!」胖哥突然莫名其妙地發起飆來,他衝到錢希西面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垃圾袋,「你是不是有病啊?三更半夜不回家,待在這兒幫一群老爺們兒打掃衛生?!萬一出點兒事兒,你家裡人得多著急?!」

  錢希西嚇得縮緊雙肩:「……我也沒想到會收拾到現在,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的家人會怎麼想,他們都不在我身邊,我確實要回去了,這就去湊錢,請你千萬不要對別人講……對段燃不利的內容,拜託。」

  她再次深度鞠躬。胖哥緊蹙雙眉:「你家人都去哪兒了?」

  「我父母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離婚了,母親重組家庭,至於我的父親,我只在照片上見過。」她怯懦地抬起雙眸,「這就是我為什麼一定要來找你的原因,當母親也離開我的時候,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是段燃,是段家二老,讓我不再認為自己是個孤單可憐的孩子,尤其是段燃,他處處維護我,並且為了保護我脆弱的自尊心,他會使用各種方法讓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幫助。當然,這些真相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對我那麼好,我卻不能在他遇到麻煩的時候幫他解決任何問題,我感到很難過,很內疚。」

  胖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呵,我看你這丫頭就是死心眼兒,自尊心又不能當飯吃,所以你打算去哪裡籌錢?」小丫頭沒有討價還價,這一點出乎意料。

  「反正這件事一定不能讓段燃事先知道,他跟我不一樣,除了他自己之外,他對任何人都存在保留意見,但我願意相信你,我已經想好去哪裡籌錢,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一早我就給你送過來。」

  「爽快!有錢啥事都好商量。」胖哥意味深長地笑著。

  錢希西俯首:「請你答應我,在我沒回來之前,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段燃。」

  「你可真囉唆!」他咂咂嘴,「行了,我答應你,等到明天這個時候!」

  錢希西粲然一笑:「謝謝!我這就去籌錢!」

  「你先別跑,我話還沒說完!」胖哥沒好氣地問,「不過咱先說好,籌錢歸籌錢,千萬別連帶我惹上什麼麻煩!」

  「放心,我除了六萬多的存款,還有一樣值些錢的東西。」

  她疾奔而去,嬌小的身影兒沒入漆黑促狹的胡同,像個義無反顧的女戰士。

  一個小時後,她回家換了衣服,初次出現在蔣哲洋的公寓裡。

  「抱歉學長,這麼晚來找你。」

  蔣哲洋遞給她一杯熱牛奶:「先喝完,你的臉色很差。」

  錢希西笑著搖頭,從書包裡取出一個暗紅色的本子,雙手推到蔣哲洋的面前。

  蔣哲洋翻開一看,是一本房產證?

  「我媽在出國之前,把這套房子留給我,我急用錢,我想……」

  注視她蒼白的小臉兒,蔣哲洋悠悠地吐口氣:「多少錢?」

  「三十萬。」她又從包裡取出一張事先寫好的借據,平攤在蔣哲洋的面前,「我的銀行卡因為丟失暫時凍結,解凍之後我可以馬上還六萬七,剩下的二十三萬三,我目前沒有能力一次性還清,所以可不可以分期付給學長……」

  「你借錢幹什麼?」

  「我媽給我打來電話……需要錢周轉。」她閃避著他的目光。

  「你的母親向你要三十萬?」

  「我媽媽,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她有困難,也只能找我。」錢希西不自然地抓起牛奶杯,用杯子邊緣掩飾緊張的神態。

  蔣哲洋坐到她的身旁,輕輕佻起她的下頜,說:「這點錢,都談不上借不借,你需要我隨時幫你準備,不過,我想聽你說實話。」

  她垂下彎長的睫毛:「我說的就是實話。」

  「希西,看著我,告訴我,為什麼不願信任我?」蔣哲洋越發焦慮,因為她是那種把心情寫在臉上的女孩兒,就像她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睛會發光,也像她對段燃的關心,同樣真真切切,想騙人都難。

  「把你母親的賬號給我,我現在給她匯款。」

  錢希西一怔:「……我出門急,卡號、落在……家裡,再說,我媽媽也不知道我向學長借錢的事,還是、還是由我轉過去比較……」

  「希西,我們訂婚吧。」

  「呃?」她瞪大雙眼。

  「訂婚吧,既然彼此相愛。」

  毫無準備地,突如其來地,一枚鑽戒展現在她的眼前。

  蔣哲洋從戒指盒裡取出鑽戒,捏在指尖,莞爾一笑,說:「我們交往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相互瞭解的時間很長,在那段時間裡,我暗戀著你,你也暗戀著我,相互喜歡的人,沒有理由不在一起,對嗎?」

  她的視線聚焦在璀璨的鑽戒上,腦海中浮現出學生時期的自己,她暗戀學長長達六年,為他的優秀而笑,為他的離別而哭,他印刻在她整個的青春裡面,是不能抹去的美好記憶。

  她曾無數次幻想成為他的新娘,如今,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將象徵永恆愛情的鑽戒擺在她的面前,真的得償所願了,她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悠悠地,她伸出握攏的五指……

  蔣哲洋欣喜地笑起來,托起她的手,正當戒環穿過手指前段的時刻,她忽然又縮了回去。

  「等等哲洋,訂婚是大事,我家這邊兒我倒是可以自己決定,但我還沒見過你的父母,也不知道二老會不會喜歡我?」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我們的幸福,不需要長輩做主。當然,我會選一個適當的時間帶你去見我的父母,你又可愛又懂事,誰會不喜歡你呢?」

  「哪有那麼多人喜歡,我怎麼沒發現……」她羞赧淺笑,「哲洋,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答應你了,但這戒指……你先幫我保管,等見過你的父母,二老又對我沒有意見的話,我再戴上戒指?」

  她的手輕輕落在他的指尖,順勢將鑽戒退回他的掌心。

  一絲涼意躺在蔣哲洋的手心裡,他垂下眸,笑容消失在唇邊。

  「雖然我現在提借錢的事很掃興,但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借錢……對不起,很急,非常著急。」

  良久,他才回過神,黯然地應了聲。

  轉賬信息的到來,令錢希西如釋重負。

  「現在可以把用錢的理由告訴我了嗎?」他將房產證與借據一併退還給她,「希西,我不是非要知道真相,是怕你遇到麻煩卻不肯告訴我。」

  她不是不想告訴學長,只是她清楚,一旦道出實情,所有人都會罵她愚蠢。她也確實不機靈,不僅輕信一個地痞流氓的承諾,甚至賭上全部家當博一個沒有把握的結果。可是,段叔和段燃目前也想不出立竿見影的法子不是嗎?所以傻就傻吧,至少還有50%的機會。

  她將房產證與借據推回去:「學長,你自當我是自尊心在作祟好了,感情是感情,錢是錢,我不能平白無故接受你的幫助。」

  「感情和錢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嗎?我賺了很多錢,不給你花又給誰花?」

  米蟲生活是絕大多數人的終極夢想,錢希西也不例外,但如果真有人把一車人民幣擺在你面前,叫你買買買,你心裡真不會犯嘀咕嗎?

  她含糊地笑了笑,畢竟他們還不是夫妻,她也沒有參與他的人生,所以這些以後再說吧。

  「時間不早了,謝謝你願意把錢借給我,我就不打擾了。」

  她坐在玄關換鞋,一雙堅實的臂膀環住她的身體,耳畔傳來悶悶的詢問聲:「希西,你非要對我這麼客氣嗎?」

  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垂,她的臉漲得通紅,同時產生一絲彆扭。

  她伸出僵硬的手指,機械地拍了拍學長的手背:「你在我心裡是偶像一樣的存在,給我一點兒時間,我需要適應。」

  蔣哲洋無奈地動動唇:「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也要吃飯睡覺,也有喜怒哀樂,也會吃醋。」

  錢希西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既然你提到段燃,我也不想再迴避這個問題。」她垂下雙眸,「每次你與段燃發生爭執,我都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邊:一來,你是我一直暗戀的男神;二來,我相信他就算再惱火,也不會和我絕交。但我從沒仔細想過,我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傷害,他真不在乎嗎?就拿酒吧那件事來說,雖然他隻字不提喝醉的原因,但我覺得,或多或少與我白天的態度有關。看他傷成那樣,說實話,我心疼得不行,恨自己沒能早點兒去接他……」

  蔣哲洋指尖一頓,默默地垂下雙臂,這句話的意思莫非是,怪他出現得不是時候?延誤她趕到酒吧的時間?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們前幾分鐘還在談婚論嫁,她真的想清楚了嗎?

  他故作平靜地說:「太晚了,我送你。」

  錢希西回眸一笑:「不用,樓下就是公交車站,我倒一趟車就到家。我走啦!」

  ……

  蔣哲洋站在窗邊,摩挲著未能送出的鑽戒,遙望她遠去的身影,心彷彿被掏空了。

  翌日清晨,錢希西興沖沖地來到胖哥家。

  老柴狗似乎很歡迎她的到來,蹲在院門前「汪汪」犬吠。

  狗叫聲吵醒了熟睡的胖哥。胖哥雖然開了門,卻不讓她進門,除非答應他提出的新要求。

  「五十萬?!昨天我們不是說好三十萬嗎?錢我都準備好了,你怎麼可以坐地起價啊?!」她急得眼淚快要掉下來。

  胖哥伸個懶腰:「昨晚我把有關新聞都看了一遍,話說那小子得罪了不少人吧?怎麼就沒有一篇新聞是幫他說話的?據說Q.E的股價也有暴跌的趨勢,所以我忽然琢磨過味兒來,我是扭轉局勢的重要人物,五十萬,一分不能少!」

  「我已經把房產證押給朋友,你說變就變,叫我到哪兒去借錢?!」

  「那我可不管,實在不行你叫那小子出錢唄。」

  「敲詐,這是赤裸裸地敲詐!你們那麼多人打他一個,把他打得送進手術室搶救,而你非但沒有半分歉意,還趁機狠敲竹槓,你心裡就沒有一點點愧疚嗎?!」錢希西又氣又急,聲音哽咽。

  「我愧疚個屁!是他欺人不成反被欺!」

  「你胡說!你肯定做了什麼壞事!」

  「我懶得跟你廢話,沒錢就滾!別影響其他金主找我談這筆生意……」

  匡噹一聲,門板在她的鼻尖前重重撞闔。錢希西狂敲門板:「你不能這樣出爾反爾啊!你們確實是以多欺少!我只有三十萬!我真沒有錢了!」

  然而,她好話說盡,拍得掌心傷口都已裂開,胖哥仍是無動於衷。

  錢希西順著門板滑坐在地,把頭埋在雙膝間,萬般無助。

  她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門板:「我就坐在你門口死等,你休想見其他人!」

  ……

  就這樣,她從天明等到黃昏,還就真不走了!

  她餓了叫外賣,渴了叫超市送飲料,反正她在外面,不怕他不出來!

  院門轟然開啟,胖哥手持一把大鐵鍬,惡狠狠地指向她:「臭丫頭,性子可真夠倔的!再不走我可打你了!」

  「你打吧,打傷我正好告你持械傷人!到時候看警察抓不抓你!」錢希西一腳跨進院門,雙手叉腰、挺胸抬頭。

  胖哥混社會多年,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乖的、狠的、浪的,就是沒見過明明怕得發抖還要死撐的女學生。

  「就為了一個男人,你真敢豁出去?」

  錢希西垂下手臂,氣餒地說:「不怕實話告訴你,我在來找你之前就想好了,如果你叫我下跪才肯幫段燃,我都願意。可是你既不打我也不罵我,只要錢,我沒有,真的沒有了。如果你信得過我,我給你打個欠條,我錢希西欠你二十萬!」

  當胖哥聽到她的全名,明顯地愣住了。

  「你叫錢什麼……」他只是從歐陽美瑄口中聽聞她姓錢。

  「希西!」

  聽罷,胖哥的思緒頓住,似乎想起某件至關重要的事。

  「熙熙?你也叫熙熙?」

  「對啊,希望的希和東西的西。你幹嗎對我的名字這麼好奇?」

  胖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燃起一根煙,坐在石墩上沉思。

  錢希西不知道他又在琢磨什麼壞主意,反正她只有一個準則,任何花言巧語都不能將她哄騙走!

  這時,胖哥的手機在兜裡狂振起來,驚得他打個激靈,他看了眼來電者,繼而匆匆回屋又反鎖上房門。

  歐陽美瑄:「24小時過去了!你辦事效率太低了!為什麼還沒有與那小賤人簽訂協議?!」

  胖哥:「大小姐別生氣,那丫頭是真沒錢啊,如果真讓她給個十萬、八萬的,就這麼點兒錢,說出去也沒人信是段總裁指使的啊!」

  歐陽美瑄:「我看你就是貪財,想兩邊撈!我再給你一天時間,如果還是搞不定,我不僅會讓你吐出預付款,你日後也別想在本市混了!」

  胖哥:「哎喲,別別別,是是是,我保證順利把那丫頭騙上賊船,放心,放心。」

  歐陽美瑄憤憤地掐斷通話!

  胖哥知道這些有錢人都不好惹,何況也惹不起,他擦了把冷汗,匆匆奔出屋門與錢希西交涉。然而這一出來,錢希西不見了蹤影?!

  胖哥跑到胡同裡,揚聲呼喊她的名字。

  喊了很久,只見錢希西從一家小藥店裡走出來:「我在這兒,給你家大柴狗買這個去了。」她提起一卷紗布和藥水,「你這主人是怎麼當的?狗的一條後腿在流血你都不管?」

  胡同狹窄,胖哥膀大腰圓杵在道路中央,她唯有從他的身旁擠過去。

  胖哥在外面想了想對策才回來,進門就瞅見錢希西在給他的老柴狗包紮傷口。話說這條狗跟了他十五六年,說沒感情那是假話,但老柴狗因為常年不洗澡,狗毛掉得稀稀拉拉越發醜陋,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照顧一條狗,但錢希西自始至終不曾嫌棄老柴狗,這一點倒確實讓他生出些許異樣情緒。

  「看在你對這條老狗這麼仁義的份上,」他攤開手指勾了勾,「成交。」

  「真的?!你答應幫段燃還原真相了?!」

  胖哥悄然按下手機上的錄音功能,然後揚聲說:「還原什麼真相?他先動手打我是事實啊!你出錢的目的不就是讓我說謊嗎?」

  「他真是無緣無故打你?」

  「看我的嘴角,我這眼角,都是他打的!否則我幹嗎還手?」

  酒吧一片漆黑,又是大混戰,就算調出監控錄像也看不清,何況段燃對於自己先出手一事不曾反駁,不管什麼原因,先動手就是錯,看來他們這一方確實不佔理。

  「那好吧,你就說他不小心撞到你,你們就推搡起來。」

  「怎麼說不用你教我,我比你在行,保證讓那小子全身而退就是了。接下來咱們就按照江湖規矩來吧,你先打給我一半,事成之後再給我另一半。」

  原來還可以付一半?!錢希西一副佔了大便宜的表情,胖哥看穿她的小心思,無奈搖頭:「你也就是碰上我了,真的,日後還是在家老實待著比較安全。」

  猝不及防,錢希西拉住胖哥的手臂:「胖哥,不,我叫你胖叔更尊敬。胖叔,我把全部家當都給你了,你不會騙我吧?」

  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彷彿渾圓透亮的黑珍珠。胖哥若有所思地咂咂嘴,含糊其辭地應聲。

  待兩人完成交易,錢希西一掃心頭的陰霾,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胖哥等她走遠,把剛才的那段錄音發給了歐陽美瑄。

  歐陽美瑄:「幹得漂亮!我要把全市知名的電視台都叫來,到時候就看你的表現了。據我調查,Q.E近期為了推出新系列產品,用股票作抵押向銀行借貸,假設可以把段燃塑造成一個沒有人性的奸商,沒準真能讓Q.E的股價跌破銀行估值,屆時,銀行方面一定會棒打落水狗,要求Q.E追加抵押物,辦公大樓、工廠等等,Q.E也不是沒有破產的可能性哦!哈哈!」

  胖哥:「你說的啥股票我不懂,但聽著可夠邪乎的,敢問歐陽美瑄大小姐,你為啥這麼痛恨那小子?他扒你家祖墳了?」

  歐陽美瑄:「你最好把嘴巴給我放乾淨,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我要讓他知道,得罪我是什麼下場,至於你,心裡也應該有數了吧?」

  胖哥:「有數有數,你叫好記者就通知我,我保證帶傷上陣。」

  歐陽美瑄拉長尾音應了聲:「在一百萬面前,受點兒傷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你的兄弟也多多少少受點兒傷,我會考慮佣金翻倍的問題。哦,忘了告訴你,段燃是跆拳道黑帶,隨便翻翻網頁就能查到他的得獎記錄,所以一打十也不會有人懷疑。」

  胖哥下意識地揉揉隱隱作痛的胸口,說:「難怪那小子一腳就把我踢出好幾米遠,話說他當時如果清醒,我們哥幾個還未必能佔到便宜?」

  歐陽美瑄陰陽怪氣地說:「說什麼呢?他當時清醒得很,沒錯吧?」

  胖哥:「是是是,怪我口誤,他要是喝多了,還能跟我對罵?哦不,是罵我!」

  歐陽美瑄:「說話別顛三倒四的,算了,我還是找專業人士給你一份發言稿吧,你背下來。」

  胖哥點頭哈腰地掛上電話,一轉身躺在吱呀亂響的木板床上,環視這間住了幾十年的破平房……終於,到了該離開這裡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