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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蓮謀

  刑縡等人妄圖謀害左右相及兵部侍郎,持械拒捕,臨場又出現刺殺御史大夫之事,可謂罪大惡極,連皇帝都親自過問此案。但是第二日皇帝召朝臣入兩儀殿密議,卻沒有召入王鉷,只因左相陳希烈參了王鉷一本,說他必定也參與謀亂。

  刑縡黨羽證實王鉷之弟王銲與刑縡過從甚密,言行多有犯上不敬之處,但並無證人見過王鉷與刑縡有直接來往。皇帝素來信愛王鉷,王鉷處事又以謹慎謙恭著稱,皇帝不相信他會有謀逆犯上之舉。

  李林甫生性猜忌多疑,這回王鉷之弟謀害他,讓他對王鉷的信任大打折扣,但又拿捏不準,怕自己誤折了王鉷,少了這個得力助手,以後在朝中的勢力恐怕要大減。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楊昭和左相陳希烈。

  陳希烈是李林甫起用的,就是看在陳希烈柔順易制,朝中大事都聽李林甫決斷。但最近因為李林甫身體欠佳,時常不能理事,陳希烈做主多了,對李林甫漸漸不再低眉順眼唯命是從,屢次和他唱反調。

  而兵部侍郎楊昭,和王鉷一樣都是他提拔起來的。楊昭有貴妃當後台,不像王鉷那般對他百依百順,李林甫當然偏愛王鉷。從去年起,楊昭就多次與他作對,除去了他兩員心腹愛將,後來更是和陳希烈一個鼻孔出氣,處處和他為難。這回若是再沒了王鉷,憑自己這把老骨頭,只怕要被他們排擠下去,取而代之。

  於是他上前奏道:「王銲,嫡母所出,而王鉷為庶出,王銲自幼受父母寵愛遠甚眾兄弟。如今王鉷身居要職,陛下信愛寵遇有加,王銲因為兄長的緣故才得了一個戶部郎中的職位,對王鉷心存嫉妒。王銲凶險不法,屢次被兄長責罰,還鬧出過分家的事來,王鉷怎會和他同謀呢?」

  楊昭趁機奏道:「王銲往來凶人圖謀不軌已是罪證確鑿,不如讓大夫親自定王銲的罪,若大夫不曾與謀,必能大義滅親。」

  李林甫一想,這樣正能檢驗出王鉷是否對自己有二心,於是也同意楊昭提議。陳希烈當然附議。

  皇帝不信王鉷有逆心,但他三人都這麼說,只好同意。於是令楊昭私下授意王鉷,讓他自己上表請求治王銲之罪,則可饒他免受株連。

  其實王鉷與他這個不爭氣的弟弟王銲兄弟感情卻是很好。王鉷自幼失恃,由嫡母撫養長大,對嫡母十分孝順。而王銲為嫡母獨子,自然寵溺庇愛有加,不然以王銲的橫行無忌哪能安然活到現在。任海川、韋會都是王鉷為保弟弟安全,動用自己權勢滅口平事。

  皇帝朝下召左右相入兩儀殿密議,王鉷明白他們是商量如何處置自己,也十分焦急,候在殿外等消息。楊昭一出來,就看見他匆忙跑過來問:「陛下怎麼說?」

  楊昭直言相告:「陛下的意思是……要大夫大義滅親。」

  王鉷沉默不語,凝眉思索。

  楊昭又道:「大夫,這次主謀刑縡已被禁軍正法,陛下親自過問此案,令弟的罪名是不可能洗脫了。若大夫表請罪之,盡歸其咎,大夫就可安然度過一劫,不必被他牽連;否則陛下必以為大夫知情不報故意隱瞞,大夫就要替令弟擔下罪責,因此耽誤了大好前程,何其不值!」

  王鉷本來還有些猶豫,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正色道:「弟為先人所愛,先母臨終時以幼弟托付於我。如今他犯下這等大逆不道之罪,都是我這為兄的管教不嚴,本已有愧先人囑托;若再為了保住自己榮華富貴反咬一口加罪於弟,日後到了泉下還有什麼面目去見先人?」

  楊昭勸道:「先人已去,哪管得了那麼多?弟弟的命畢竟是別人的命,哪有自己來得重要?」

  王鉷被他一激,怒道:「楊侍郎,如此不孝不義的話你竟也說得出來!賣弟求榮,我是決計不會做的!」

  楊昭道:「大夫如此固執,就別怪下官沒有好言相勸。」說罷回兩儀殿向皇帝覆命。

  果然,皇帝一聽王鉷居然不知好歹,不肯治他弟弟的罪,龍顏大怒。李林甫本來就對王鉷存了芥蒂,聽到這個消息越發懷疑,也不幫他說話了。

  王鉷向楊昭一番慷慨陳詞後,自知必會惹怒皇帝,準備回家等候降罪旨意。還沒走出宮門,就見陳希烈帶了一隊禁衛從後頭追趕上來,將他團團包圍。幾名禁軍上前摘了他的頂冠,五花大綁拿下。

  王鉷驚問:「陳相公,這是何意?」

  陳希烈道:「罪臣王鉷與凶人合謀造反,大逆當誅。陛下已下令撤去你一切職務,即日交由三司問罪。」

  王鉷一聽他說自己的罪名是合謀造反,和楊昭說的不同,大呼:「冤枉!陛下,臣沒有謀逆造反!」但此時身處內苑的皇帝哪裡還聽得到。

  李林甫和楊昭一同隨陳希烈之後出來,王鉷急忙對李林甫喊道:「右相!右相救我!我有話要對陛下申訴,請右相代為傳達!」

  李林甫搖頭道:「晚了。」說罷頭也不回,出宮回府。

  隔日,皇帝正式下了詔書,撤去王鉷所有職務,由陳希烈、楊昭共同審問查辦。

  刑縡一干黨羽早就盡供所知,接下來要審問的只有王鉷、王銲兄弟了。第一天升堂,先審王銲。除了陳希烈、楊昭和刑部、大理寺的官員,司錄參軍韋諤、監察御史吉菡玉和長安尉賈季鄰因當日曾參與緝拿兇犯,也一同在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