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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蓮謀

  接下來又過了幾日,果然不見韋會再生事。大概是被王繇牢牢地管著看著,有幾天竟接連告假在家,連朝會都不來了。

  一次兩次不出現,還可說是王繇的小心謹慎,但總也不來就有點不對了。菡玉偶然看到王繇,見他總是低眉順目行色匆匆,迫不及待地趕回家去,想要問他一句都找不著機會。

  接連十多天沒看到韋會,菡玉心裡也有些惴惴。一日她候在王繇回府必經的路上,趁他經過時將他攔下詢問:「好久不見韋司馬了,他近況如何?」

  王繇垮著臉哀求道:「吉少卿,你就別管這件事了,讓我過點安生日子吧。」

  菡玉急忙追問:「又出了什麼事?」

  王繇連連擺手,神情驚惶如同驚弓之鳥:「沒有沒有,什麼事都沒有,好得很!」

  菡玉還想再問,王繇已撥開她奪路而逃,不一會兒就跑得不見了人影。菡玉心中疑惑,覺得事情不妙,轉頭往韋會家去。

  韋會宅前掛著白紙燈籠,匾額上綴黑絹,竟是剛辦過喪事。門童報太常少卿來訪,韋家人竟緊閉大門,推說守喪期間不便待客,不肯見她。

  菡玉問門童:「貴府這是……哪位高壽白喜?」

  門童黯然道:「哪算得白喜,是我家郎君,年紀輕輕地就去了。英年早逝,膝下連個送終的兒女都還沒有呢。」說著悲從中來,抬起袖子抹淚。

  「韋司馬!他……」菡玉大驚,「他一向身體健朗,怎麼突然就撒手去了?」

  門童泣道:「是郎君自己想不開,尋了短見。」

  韋會性子豪放,怎麼會輕生?「他為何想不開?可有留下什麼遺言?」

  門童抹了抹眼淚:「那天長安尉突然帶了官差來抓郎君,說他犯了案,要索去審問。郎君拒捕,被官兵強行抓走,當天夜裡就在獄中……懸樑自裁了,官府說是畏罪自盡的。可憐家中娘子,平白就沒了良人,最後連句訣別的話都沒說上。」說著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下來。

  好一個畏罪自盡!王鉷這回是鐵了心要把事情給強壓下來?殺一個術士也就罷了,連公主之子、王府司馬也敢下毒手?

  任海川和韋會之死居然都是王鉷下的手,讓菡玉頗感意外。如果是王銲怕事情洩露而殺人滅口,也許他會就此作罷了;偏偏是他作為靠山倚仗的哥哥動用權勢幫他解決了,王銲還會不會就此束手,不再圖謀作亂?

  如果月前她聽了任海川的建議把他引見給右相、密告王銲所謀,任海川決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韋會也不會因此枉死。現在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她和王繇,看王繇的模樣是決計不敢再多說話了。如果她也不說,王銲是不是還會依計劃行事,那左右相和……楊昭,豈不是都有危險?

  光憑「命數」二字,能保他安全嗎?如果能夠,那安祿山不就……

  突然而生的不安讓她心頭一落。

  楊昭,他現在只是她身邊一個真實存在的普通人,□□凡胎,他隨時都可能生病、受傷,甚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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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菡玉。」

  菡玉猛一抬頭,正看到一輛三驥馬車停在自己面前,車簾掀開,露出一張冷冰冰的面龐,眼光卻帶著與表情不協調的柔和。

  「上來吧。」楊昭向她伸出手。

  她駐足原地,沒有挪動。

  「難道你在這裡來回逡巡,不是在等我嗎?」他冷冷道,「上來說話。」

  菡玉臉一紅,低下頭道:「只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幾句話就好。最近……」

  「上來再說。」楊昭突然站起身往前一探,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把她拉上了車。菡玉還未來得及推辭,馬車已經跑起來了。她只得坐下。

  她瑟縮地靠緊廂壁坐著,仍免不了半邊身子和他緊密相觸。怎麼他官越升越高、權勢越來越大,坐的車卻始終這麼狹小?

  沉默片刻,他突然問:「蓮靜是你的本名?還是菡玉?」

  菡玉道:「蓮靜是師父賜的號,菡玉是我自己想的,兩個都不是。」

  「那你原本叫什麼?」

  菡玉沒有吱聲。

  他眉梢揚起,語氣變得尖酸:「怎麼,又是只有你的故交舊友才能稱呼,不方便讓我知道嗎?」

  菡玉囁嚅道:「不是……只是太過女氣,現在不好再用了……」

  這個回答終於讓他語氣稍緩:「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家人親朋……都是怎樣喚你。」

  她低聲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親人了。」

  楊昭一手按上她的肩:「以後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