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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蓮謀

  夏六月,因兵部侍郎楊昭告發上奏,刑部尚書蕭炅、御史中丞宋渾貪污事發,削職流放。蕭、宋都是李林甫黨羽中的重要人物,楊昭暗中使人伺探,求得其罪奏而逐之。李林甫眼見下屬貶謫流放而不能救,始與楊昭有隙。

  兩月後,劍南節度使鮮於仲通上表自陳能力低微無法平定南詔,奏請楊昭在京遙領劍南節度使。此前李林甫就於年初遙領朔方節度使,楊昭領劍南節度使,與李林甫一南一北遙遙相對,恰如兩人之間隱約浮動的敵對之勢。

  朝臣們已經能覺察出右相和國舅爺之間的不對勁了,都猶豫著若他二人當真決裂,自己該站哪一邊好。右相權勢雖大,但年歲已高且一直抱恙,不知哪天就會駕鶴西去;楊昭正當盛年,又有貴妃掖庭之親,深得陛下寵信,將來取右相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一時舉棋不定,紛紛作壁上觀。

  楊昭,他是真與李林甫槓上了嗎?

  退朝後菡玉走出太極殿,看到李岫走在前頭,追上去問:「右相又抱恙臥床了?情況如何?」

  李岫道:「不是什麼大病,但父親年高體虛,偶染風寒也需臥床數日。」歎了一口氣,又說:「父親實在是年紀大了。」

  菡玉道:「遠山不必擔憂,右相自會吉人天相。」

  李岫道:「菡玉,你跟我還說這種客套話。郎中都說了,父親放在心頭的事太多太重,身體不堪重負,只怕……只怕春秋不長了。」

  李林甫心胸狹窄計較太多,晚年還沉迷聲色,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菡玉勸道:「那遠山更該心寬暢悅,堅信右相必能康復。不然右相為疾病所苦,見週遭人都面帶憂愁,豈不更鬱鬱不得痊癒?」

  李岫道:「言之有理。父親為心事所累,我若能讓他心情暢快,他病情必能好轉。」這才展開笑顏。

  菡玉雖然這麼勸他,自己心裡卻也惴惴。李林甫的壽數也就這年餘了,如果不能除去安祿山,李林甫一倒,誰還有此能耐?楊昭,是決計不能讓他和安祿山作對的……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半途又聽身後有人喊道:「遠山、菡玉,等等我們!」

  李岫和菡玉回頭。呼喊的是韋諤,身邊帶著王府司馬韋會。李岫、韋諤都出身名門望族,而韋會則是中宗安定公主之子,這些世家子弟自小便有交情。

  李岫當即招呼他們同行,四人談笑風生。韋會問:「蓮靜居士,為何你總稱遠山、二郎為兄?我記得遠山是比你年長兩歲,但二郎和你同年,論生辰似乎還是二郎小一些。」

  蓮靜是菡玉的道號。韋會慕道,早在菡玉入京之初就與她論辯過,也算得舊友,至今見她仍習慣以道號相稱。

  李岫笑道:「還不是我們倆面老,有為兄之相。菡玉,你面相實在顯嫩,光看容貌誰會相信你和我年歲相近,分明像二十出頭的模樣!」

  韋諤也戲她:「明明我年齒最幼,菡玉還老是二位兄台二位兄台地把我和遠山放在一起叫,都把我也帶著叫老了!」

  菡玉笑道:「三位見笑了,生得這副模樣也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呀。明明都已到而立之年,別人卻當我年少不更事。俗語還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呢!」

  三人都哈哈大笑。韋會謔道:「蓮靜居士以前在深山中清修,師從高人,是否有什麼常葆青春的養生之道,也傳授我們一些呀!」

  菡玉正要回答,忽然身後有人不冷不熱地插話進來:「韋司馬,吉少卿這是天生麗質,哪是一般人說學就能學到的?」

  四人回頭一看,來人是王鉷之子、衛尉少卿王准。這王准仗著父親權盛,目中無人橫行霸道,對同僚多加侮慢。眾人雖有怨言,但王鉷掌控御史台大權,王准又手段毒辣好記仇,因此都對他能讓就讓。

  一時四人都閉口不言。王准眼珠一轉,對李岫道:「聽說你老婆死了好幾年了一直沒有續絃,是不是真的呀?」語氣言辭無禮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