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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橙州地處海邊,按道理說應該是個浪漫之地,但這片海並無多大的旅遊價值,海岸邊全是懸崖和亂石,無法靠近,想像中的黃金海岸、比基尼美女根本與此地無緣。另外,這裡常年風大浪急,遠遠看著大海都會心生畏懼,到了跟前馬上就會看到當地漁民立的巨大警示牌,上面的文字有些觸目驚心,有一個警示牌上面寫的是「越過此線死全家」,下面還有一排小字解釋:你要是淹死,你父母也活不長,全家完蛋——邏輯倒是自洽的。

  在一家離海岸不遠的鱍魚水餃店角落裡,不打不相識的馮森與胡雪娥終於坐到了一起。兩人一邊吃著水餃,一邊小聲地聊著天。通過胡雪娥絮絮叨叨的講述,馮森弄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沈廣順並不贊同胡雪娥幫沈廣軍申冤。重大的分歧在於,沈廣順和前妻宋麗敏希望用自家房子作為懸賞去尋找失蹤的女兒苗苗,而胡雪娥卻想拿這個房子來運作沈廣軍的減刑,如果能證明沈廣軍無罪當然更好。

  「您那個兒媳婦宋麗敏,除了因為找苗苗的事,還有什麼原因恨沈廣軍嗎?那樣沒道理吧。」

  對於馮森這個誘導式的提問,胡雪娥也回答不清楚:「……苗苗和廣軍的關係都不錯啊!有一次苗苗生病了,廣軍半夜送孩子上醫院,宋麗敏還感動得跟什麼似的。那一年春節,她還專門在飯桌上講了好長一段話,講得都哭了,都是說廣軍這個小叔子對孩子多好,她在這個家庭裡生活感到幸福、安全什麼的……」

  「對呀,怎麼會變化這麼大呢?」

  胡雪娥無法回答,她用自己樸素的價值觀來審視此事,只能認為宋麗敏想把房子賣了懸賞六十萬元找女兒苗苗,此事與她賣房救兒子衝突了。

  看到胡雪娥如此可憐,馮森其實是動了惻隱之心的,但他不能表露出來,他偽裝的身份是一個幫人「平事兒」的掮客,他必須假裝對胡雪娥的房子感興趣。越是裝出愛財的樣子,再吹牛說自己多厲害,這樣才越能顯示馮森的人設。在馮森再三確認胡雪娥房子的價值的時候,胡雪娥終於決定帶馮森親自去家裡看一看。

  兩人剛往930路車站方向走,汽車上玩遊戲的小男孩忽然從身後冒出來,還摸出一把自製的彈弓,朝著胡雪娥的腦門就來了一發。

  胡雪娥尖叫一聲,摀住了頭。

  「你個臭小子,你站住!」馮森跳起來正要追上去,卻被胡雪娥一把拉住。

  「大嬸兒,這小流氓拿彈弓子打你,要再往下偏一點眼睛就瞎了!」

  「大兄弟,瞎就瞎吧,我的眼珠子留著也沒啥用……」

  「您這是什麼路數?就您這任人欺負的想法,怎麼給兒子申冤啊?」

  「不瞞大兄弟說,我家廣軍出了事以後,報紙上也報了,電視台也報了,網上也報了,我這老婆子也被人那啥肉……啥肉了……」

  「人肉。」馮森補充道。

  「對,人肉,人肉……走到哪兒,都有人認出我是殺人犯的媽媽……我尋思啊,只要廣軍這冤屈一天沒判出來,我就得一直忍,有人打我、罵我、拿臭雞蛋砸我、拿彈弓子打我,我都得心甘情願地受著……誰叫法院判了廣軍有罪呢?判了沒改,那我們就得受著……法院要是改了,誰再敢打我老太婆,我上去把他鼻子咬下來!」

  胡雪娥說著,眼睛都紅了。

  馮森掏出一張紙巾遞給胡雪娥,胡雪娥搖頭:「眼淚哭干了,不用了。」

  「讓你擦擦頭上的包。」

  胡雪娥用紙巾擦擦頭上的包,紙上是鮮紅的血。

  「這就不算什麼了……你看看我腦袋……」

  胡雪娥低下頭,把自己的頭髮分開來讓馮森看,那上面有一大片空白的頭皮。胡雪娥低著頭解釋著:「頭髮被徐大發他老媽薅掉一大把,連皮帶肉薅下來。」

  馮森總算弄明白了胡雪娥的想法,只要兒子申冤成功,她遭受的這一切委屈就都能說得清楚了。在此之前,這些都是她應該受的。

  「行了,那你跟我走吧。」胡雪娥慘笑著看著馮森。

  「去哪兒?」

  一個半小時後,胡雪娥帶著馮森下了公交車到了自己家裡。按中介的說法,這個房子附近有所還算不錯的學校,勉強算得上學區房,價值也估摸著有六十萬元左右。

  「我就這一套房子,你要覺得真值六十萬元,事兒辦好了,這房子就是你的。要是事兒沒辦就想要錢,那可沒有……」

  「事兒沒辦,保證不要您一分錢!」

  兩人正嘀嘀咕咕商量著這事兒,馮森透過陽台,忽然看到樓下沈廣順那輛貼著尋女廣告的麵包車回來了。

  「大嬸兒,那是您家老大的車吧?他回來了?」

  胡雪娥點頭。

  一臉喪氣相的沈廣順剛從電梯裡走出來,一眼就瞧見了馮森和胡雪娥。看著胡雪娥的表情,沈廣順馬上就明白了。

  「我已經懸賞六十萬,讓人幫我找回苗苗……那六十萬就是這房子……你別打這房子的主意。」

  「房子是我的產權,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是你的產權,那可是我掏的錢買的啊!」沈廣順看著胡雪娥,眼中滿是絕望。

  「你掏的錢?你中獎五十萬是全掏出來了!可你結婚花了四十萬是老娘掏的!現在你弟弟出事兒了,你霸著這房子說是你買的?啊?」

  「媽,苗苗丟了,宋麗敏也跟我離婚了,你還想把我住的房子賣了,你是我親媽嗎?」沈廣順的聲音顯得惡狠狠的。

  「我還要問你,你是我親兒子嗎?你弟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出了多大的力?幫了什麼忙?你那個老婆跑了有什麼可惜的?她說的那叫人話嗎?說廣軍是活該!活該被槍斃!廣軍喜歡苗苗,平時抱一下,就被她指桑罵槐,說把孩子弄得跟個羊肉串一樣滿身騷氣!還說廣軍是狐狸精!廣軍是有狐臭,外人嘲笑了就罷了,一家人也這麼說話!那女人就不是個東西!你還把她稀罕得像個寶一樣!」

  沈廣順仇恨地瞪著胡雪娥,但看到胡雪娥像個瘋子一樣,就不敢說什麼了。他突然轉頭瞪著馮森:「你還不滾!信不信老子揍你!騙子!」

  「大兄弟,你別走!我看他敢怎麼樣?!」胡雪娥擋在馮森面前。

  沈廣順惡狠狠地瞪著馮森,轉身去廚房裡找刀,翻得一通亂響。

  「你要殺這位大兄弟,你就先殺我!不管你跟他過去有什麼仇,可他能幫我!」

  「你找他會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的!沈廣軍的案子板上釘釘!查不出東西來了!查不出東西來了!你為什麼就不聽我的勸?為什麼!」沈廣順拿著刀出來,狠狠地用刀在桌上使勁兒剁個不停。

  「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我也活膩了!」

  兩人像鬥雞一樣對峙著,馮森趕緊悄悄離開了。他站在走廊裡,聽到屋裡馬上傳來摔東西、掀桌子的聲音。等他走下樓,往小區門口走時,忽然看到一個黑影從旁邊抄近道往自己這邊過來,馮森站住了。

  片刻之後,黑影跑到了馮森面前,果然就是沈廣順。

  「我警告你,再來一次,小心我揍你……」

  「動手沒有意義。第一,你不是對手;第二,你會被法辦。相信我。」

  「你把王志軍找來老子就怕了?你們他媽的警匪一家!警察和騙子是一家!老子怕你們這種玩意兒嗎?」

  顯然,沈廣順把管片派出所所長王志軍當成馮森的「幫兇」了。馮森倒是願意給他留下這種印象,以便自己演戲。

  「趕緊滾!老子不跟你廢話,知道嗎?老子反正已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要再來,老子是敢殺人的!」沈廣順已經開始癲狂了。

  「讓我不找胡雪娥也很簡單,你幫我找到那個賣你彩票的人,如果她真的死了,你幫我找到她的家人也行,我只想查出來,看看是誰讓她賣給你那張彩票的。辦好這件事情,我不光不找你麻煩,也能幫你解決沈廣軍的麻煩,甚至還能幫你找失蹤的女兒,甚至我還能倒貼給你六十萬……怎麼樣?」馮森乾脆直接掏底。

  「不可能。」

  看著沈廣順眼中極度憤怒的光芒,馮森有些不解。按道理,自己提的條件可謂非常優越,只是讓沈廣順找一個人而已,只要找到了,他就會幫忙解決沈廣順的女兒失蹤問題——任何一個丟了孩子的人,怎麼可能經受得了這種誘惑?

  「那張彩票是有人賄賂你的,沈廣順,你明白嗎?人家用賣彩票的方式賄賂了你五十萬,你明白嗎?」

  「我一個修車的,人家賄賂我有屁用啊?啊?」

  「既然你認為沒有賄賂你,那為什麼一提這件事情你就那麼反感?為什麼不敢面對?對你有好處你也不想提,為什麼?」

  沈廣順愣住了,這個他還真回答不了。

  「很簡單……你自己內心深處也認為,你在豪庭夜總會地下車庫罵那個『大金鏈子』一句,導致了後面一連串的汽車從鄭瑋麗身上碾壓過去……你是罪魁禍首!即使沒有證據抓你入獄,你也會一直受到良心的懲罰!甚至會遭受老天爺的報應!」

  沈廣順渾身顫抖,他幾乎都站不住了,順手扶住了旁邊的一棵樹。

  「你弟弟、你女兒出事兒……是不是跟你拿了那不該要的五十萬有關係?」十年的喪妻之痛、十年的父子分離,讓馮森認為自己有理由去刺激沈廣順。

  沈廣順忽然大叫一聲,咬著牙從地上抄起一塊板磚。

  小區裡附近散步的幾個人聽到動靜,馬上趕過來圍觀,大家都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

  「來吧!往頭上掄!你只要讓磚頭碰到我一根頭髮,你二十分鐘之內就進派出所待著了……如果使勁兒大一點,只要構成輕傷,那恭喜你,你可以和你弟弟在監獄重逢了……」馮森把頭湊到磚頭邊上。

  沈廣順本來已經湊到跟前,但聽到馮森的話,他猶豫了,他氣得渾身發抖,牙齒打戰。

  「來呀!來呀!王志軍已經在電話那頭等著了!只要你一掄下來,他五分鐘准到!怎麼著?掄呀!」馮森微笑著把頭往上湊。

  沈廣順氣得要命,但還是把磚頭往上抬了抬,生怕馮森的頭撞上。

  「你個死騙子!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老子絕對不會告訴你一個字!你願意耗著就耗著!反正你甭想從我們家撈到一分錢!別瞎耽誤工夫了!」

  「我不耽誤工夫,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沈廣順狠狠地盯著馮森:「我記住你了!下次再見你騙我們家老太太,我非抽你不可!」

  沈廣順悻悻地離開之後,馮森背著包出來,到小區門口找保安打聽宋麗敏的站台超市。保安剛剛說出站台超市的位置,卻發現沈廣順已經撲上來扭住了馮森。

  沈廣順狀如瘋虎,死纏著不放。馮森手上有功夫,情急之下施展擒拿,從背後用反關節方法鎖住了沈廣順的雙臂,讓沈廣順瘋狂掙扎但無法傷害到他。

  「……各位鄰居!各位鄰居!這大背頭是個騙子!就想騙我媽手上的這套房子!各位……我這房子是留著救我女兒苗苗的……苗苗被人販子拐走了……我這房子是懸賞救苗苗的……這個死騙子……他想從我們家老太太手上把房子騙走……這種人……死有餘辜!死有餘辜!各位!求你們了……幫幫兄弟……幫幫兄弟……收拾收拾這個騙子……打傷了,我出醫藥費……我去坐牢……打死了……我去抵命!我沈廣順抵命……我謝謝各位鄰居了……謝謝各位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沈廣順越來越瘋狂。

  沈廣順被馮森控制住,一邊罵一邊說,聲淚俱下。圍觀者中有不少人的情緒被鼓動起來:「你先把我沈哥放了!打到咱家門口來了!你哪兒的呀?」

  馮森終於放開了沈廣順,沈廣順馬上就又撲上來要打。保安看到要引起混亂,衝上前拉架,馮森無奈之下,重新制住了沈廣順。沈廣順又狂叫起來,鼓動大家圍攻馮森。

  混亂中,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撕裂的聲音:「住手——」

  人群閃開,胡雪娥顫顫巍巍地進來了。

  沈廣順頓時安靜下來,馮森也放開了他。

  胡雪娥走到沈廣順面前,忽然抬起手,一個耳光打在沈廣順臉上。

  「媽——」

  「你就想著讓你弟弟被槍斃!是不是?啊?」

  「我警告你,你給我媽洗了腦了,我媽什麼都相信你,但我不會,你的話,我一句都不會信!你別讓我再碰到!碰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沈廣順惡狠狠地瞪著馮森。

  沈廣順說完,低頭鑽進自己印著「六十萬懸賞尋女」廣告的改裝麵包車裡,快速開走,差點兒撞到圍觀的人。

  人群慢慢散去,門口只留下馮森和胡雪娥。胡雪娥臉色憔悴,呆滯地看著沈廣順離開的方向。

  「大嬸兒……」

  「我救我的孩子,他救他的孩子,他既然不關心我的廣軍受冤屈,我也顧不上他的苗苗了……」

  馮森同情地看著一臉絕望的胡雪娥慢慢往自己家走,他沉默了大約五分鐘,內心一直在交戰,但最終還是沒讓同情這種廉價的情緒戰勝理智。他決定進行下一步行動。

  站台超市是一家很小的超市,不時有一兩個顧客進出。超市的對面,是3路公共汽車的站台。馮森從出租車上下來,直接進了超市。

  超市裡都是些日常生活用品,玻璃櫃檯後面,坐著一個正在用平板電腦看電視劇的女人,乍一看頗有幾分姿色,但細看就能看到臉上有非常不熟練的整容痕跡。她就是沈廣順的前妻宋麗敏。

  馮森假裝是沈廣軍以前的同事,和宋麗敏搭訕了幾句。不久,宋麗敏的情緒迅速被引爆了。

  「難聽怎麼啦?我就說話難聽!沈廣軍他就不是個東西!他是殺人犯!他殺了別人,還害得我們家破人亡!他活該被槍斃!」宋麗敏的聲音抬高了一個八度。

  「他也是幫你們找苗苗才被人冤枉的——」

  「別提苗苗。」宋麗敏盡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

  「我看到沈廣順在到處打廣告找苗苗,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我在公安內部有些關係,可以幫你們,錢不錢的先不用提,幫你們找到人了再說都行……」

  宋麗敏低著頭,身體有些顫抖。

  「嫂子,你有沒有興趣?沈廣順對我有些誤解,我覺得你應該能說通吧?我先托人幫你們找著,現在咱們國家有『天眼』工程,到處都是攝像頭,只要願意,很容易查到線索的……」

  「不用了……」宋麗敏身體顫抖著,竭力控制著情緒。

  「有線索也不用了?畢竟是你女兒的線索,只要有一丁點兒希望都——」

  「不要提我女兒——不要!不要!不要——」宋麗敏忽然變得歇斯底里,大聲尖叫起來,聲音極其嚇人,嚇得馮森扔下方便麵,急忙逃走了。

  宋麗敏叫完,臉色慘白,兩行清淚頓時流了下來。

  她緩緩坐下,嗚咽著。

  馮森覺得宋麗敏非常不對勁兒,跟沈廣順一樣不對勁兒。女兒丟了,有任何一點兒線索都會拼了命去找,可這夫妻倆不像要找女兒的樣子。

  晚上十點半,何樹國緊急趕過來,仍然在天平茶館見到了馮森。何樹國是標準的上班族,十點半這個時間,已經是他準備上床睡覺的點兒了,但馮森這種人不按常理出牌,他又是張友成和袁宏偉欽點的「奇兵」,何樹國只能配合。

  當馮森講了沈廣順、宋麗敏身上的疑點之後,作為一個老政法,何樹國頓時也來了興趣。

  「你是說,他們夫妻倆懸賞找女兒是做給人看的,是為了掩蓋某種見不得人的事情?」

  這正是馮森的意思,他希望何樹國配合他做個試驗。馮森把自己手機打開,調出裡面一張照片,正是沈廣順改裝的麵包車上找孩子的廣告,上面有電話號碼。

  「我的手機號胡雪娥知道,沒法再試,你用你的手機號打一下這個廣告電話,就說你這兒有苗苗的線索,看看沈廣順怎麼說?」

  「這樣不好,我這不是騙人嗎?沈廣順本來丟了孩子就非常難過,我還打這種電話去騙他,於心不忍啊……」何樹國有些猶豫。

  「我現在認為,苗苗是否失蹤,與沈廣軍的『930殺人案』有直接關聯,這麼重大的事情,我認為可以試一試。」馮森微笑了起來。

  何樹國也提起了興趣,如果「930殺人案」真有新的線索,而且這線索還與沈廣順有關,那說不定會牽連出新的案子來。如果是這樣,那真是最好的局面了,因為沒有人再怪罪張友成這個新上任的政法委書記過去的工作失誤,反而會認為在他的領導之下,政法系統再立新功——這真是一舉多得的事情,值得熬夜。

  何樹國掏出手機按下免提,開始按馮森手機裡照片上的號碼撥過去。電話很快就打通了,對方在振鈴。何樹國和馮森兩人靜靜地等著,電話響了好半天也沒人接,最後自動斷了。馮森不死心,讓何樹國再次撥通。這一次,沈廣順終於接了電話,但裡面只有喘息聲。

  「……」

  「是沈先生吧?」

  「你誰呀?」

  「是這樣的,我知道您在找女兒苗苗。我呢,兩年前拉貨從那片橡樹林路過,看到過一個……」

  電話頓時被掛斷,再次撥打的時候已經關機。

  一對丟了孩子的父母,就算是騙子打電話來提供線索,也得先聽聽是真是假吧,可沈廣順和宋麗敏卻完全沒興趣,連語氣都沒有任何變化,也打不起精神,這就是問題所在!

  「我認為,苗苗在『930殺人案』中已經死亡。案發當天,沈廣軍是因為找苗苗找到橡樹林而發生的殺人案,法院最後定罪的時候,是沒有苗苗死亡這個證據的。影響這麼重大的案子,任何一個證據的變化,都會導致整個證據鏈崩潰,也就會導致整個案件出現完全不同的變化!這只能說明沈廣順、沈廣軍都在有意迴避苗苗這件事情!為什麼迴避?那裡面一定有不可告人之處!」馮森言之鑿鑿。

  現在,何樹國也相信沈廣順身上有貓膩了:苗苗的失蹤另有隱情,而「930殺人案」很可能與沈廣軍尋找侄女苗苗有關。馮森的初步設想得到認同,馬上來了興致,已經快夜裡十二點了,他要何樹國帶著他一起去案發地——那片橡樹林尋找「靈感」。何樹國覺得馮森真是個瘋子,但奇怪的是,他居然願意配合這個瘋子,而且還有一股久違的豪情。

  一輛汽車駛進橡樹林停下,馮森和何樹國兩人下了車。何樹國鎖上車,拿手電筒照著林子裡。兩人在樹林裡走著,何樹國的手電筒隨機地亂照著,忽然發現身邊沒人了,他站住了轉過頭,看到馮森正愣愣地看著某一個方向。

  何樹國把手電筒往那個方向照去,發現那邊的一棵樹上,吊著一個超級飛俠樂迪玩偶。

  「這個……原來就有嗎?」馮森來了興趣。

  「沒有……應該是新掛上去的。」何樹國搖了搖頭。

  「那是誰幹的?這像是一種祭奠啊,難道有人認為孩子已經死了?如果這個人認為孩子死了,這孩子跟他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他來給孩子祭奠呢?這只能說明孩子跟他有不一樣的關係,比如說,這玩意兒就是沈廣順或者宋麗敏送的。」

  這信息量太大,何樹國腦子有點兒蒙,無法判斷。

  「老何啊,我根據你給我的卷宗資料得出了結論:『930殺人案』發生時,沈廣軍的車就停在這棵樹旁邊……我詳細地查過,就是這棵樹……」

  馮森指著這棵樹旁邊兩米開外的地方,那裡是樹林中的水泥路,路邊有一個磚頭劃出來的紅色三角形記號。那兒就是徐大發停車之處,也是他被殺之處。也就是說,祭奠孩子的玩具就放在兇殺現場。那是不是可以認為,孩子的失蹤或者死亡與徐大發有關係?

  當然,這些想法只能是推測,沒有證據。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幾句之後,一個看著三角形,一個看著樂迪玩偶,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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