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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五次循環(一)

  沒人把擋風玻璃撞成這樣還能活的,李詩情肯定自己是死了。

  前三次的「噩夢」因為事情發生的太快,讓她沒有什麼真實感,一直渾渾噩噩的,但上一次,因為她的努力嘗試,她終於差點成功讓車停下。

  這個事實,總算給了李詩情一絲逃脫噩夢的希望。

  「上一次,我只是太倒霉了。只要我再用心一點,再聰明一點,肯定能讓這輛破車停下。」

  她想。

  在李詩情因為「復生」的頭疼感、嘔吐感、手抖和臉痛而無法動彈時,她只能活動著唯一可以動的腦子,藉以分散這些疼痛帶來的不適。

  每一次都暈得太快,她除了知道發生事故的地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那次,應該是因為司機減速,和後面的車發生了追尾吧?

  可是單純追尾的話,不應該會死啊?

  還有一次,明顯是車子發生了急轉彎,不知道是爆胎了,剎車失靈了,還是為了躲避什麼。

  仔細分辨窗外的景色,離過江大橋已經不遠,她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

  大部分乘客還是在睡覺或看著手機,鄰座的眼鏡小哥頭靠著玻璃窗,鏡片反著窗外的光,因為看不到他的眼睛,李詩情不知道他睡著了沒有。

  她曾經嘗試過,哪怕是歇斯底里的要求停車,司機大叔也不會為她停下來,但如果乘客們都希望我下車,司機大叔就會被「民意」所裹挾,有所動搖。

  剛剛她假裝心臟病要停車,其他乘客一起哄,車子差點就停住了。

  對這一點有了信心後,李詩情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

  現在離過江大橋的入口還有一截路,道路平整,車輛也不多,如果選擇在這個路段下車,應該沒有太大危險。

  她又把目光從車窗移到鄰座正靠窗假寐的眼鏡小哥臉上。

  不適感已經消失,李詩情看準他手放著的位置,彎下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將他的手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胸上。

  「對不住了小哥,我實在太想活下去了!」

  剛剛還靠著窗子睡著的眼鏡小哥頓時身子一抖,震驚地扭過了頭。

  nnd,就知道他沒睡!

  不管了!

  「色狼!」

  李詩情的手緊緊地按著他的手,讓它無法從自己的胸上離開,臉上卻還要露出驚恐的表情,大聲喊叫起來。

  「你摸我胸幹什麼!」

  要是她能活下去,她一定要去面試演員!

  「啊?」

  聽到李詩情在喊「色狼」,隔壁的小哥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那表情活像是被鹹//濕婦女侮辱的純情少年,似乎無法將自己和「色狼」這兩個字聯繫起來。

  等意識到這個女孩在喊什麼時,他連忙用力甩開李詩情的手,把手從她的胸口拿開,乾笑著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美女,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啊!」

  由於李詩情的驚叫聲,正在瞌睡或自顧自狀態的乘客紛紛被他們吸引了注意力,帶著八卦地神情看了過來。

  「你這小伙子,看著也人模人樣的,年紀輕輕怎麼做這種事喲!」

  一個老爺爺痛心疾首地搖頭。

  「就是,沒算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又白淨的,你也不能下手啊!」

  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大媽也跟著附和。

  「太不像話了!」

  「我沒開玩笑,就是你摸的我!」

  李詩情高喊著。

  「你在胡說什麼!」

  被冤枉的小哥見她「賊喊捉賊」,滿臉不可思議:「明明是你自己抓著我的手按上去的!」

  「你讓大伙聽聽看,你說的這叫人話嗎?誰會沒事抓別人的手摸自己的胸!」

  李詩情大叫著,「你看我年紀小,就覺得我會忍氣吞聲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惹到我,可算是惹錯人了!」

  「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被這麼多人當「色狼」看,還指指點點,眼鏡小哥憋紅了臉,「你」了半天,憋出一句髒話來:

  「你,你,你神經病!」

  對不住了小哥,她要不這麼做,才真是會變成神經病!

  罵完,小哥站起來,大概是想換個位置坐。

  「你可別想跑!」

  李詩情趁機一把拉住他的手,使勁扯著他,走到司機大叔身後:「司機大叔,這是個色狼,麻煩你調頭去下派出所,我要去報警!」

  快調頭啊!這輛車即將踏上的可是死亡之路!

  回頭是岸才是正理!

  「有沒有人看見小伙子摸她了沒有?」

  司機大叔並沒有「偏聽偏信」,而是回頭看了眼鏡小哥一眼,問起其他人。

  「這小伙子看著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我本來就沒摸她!去就去,我不怕!」

  被她扯著的小哥一聽說要去派出所,反倒被氣笑了。

  「你就是摸我了,你這個人渣!」

  心裡對小哥萬分抱歉,可李詩情只能惡狠狠地瞪著他,再扭頭請求別人的幫助:「大家能幫我去做個證嗎?用不了多少時間的,我怕沒有人證,給他跑了!」

  她所預想的最好情況,就是司機大叔調頭去派出所,然後所有人一起下車,去派出所報案。

  雖然這麼做她有可能冤枉了一個好人,但是至少救了一車人的命不是?

  就算司機大叔沒有調頭,哪怕只有幾個人跟她下車,願意為她作證,也比一車子人都葬送在這裡好。

  誰料,一聽說要調頭去派出所,剛剛還義憤填膺幫她說話的乘客們,紛紛都改變了態度。

  「小姑娘啊,我要趕回去接孩子,還要給家裡大人小孩做晚飯呢,耽擱不了時間,實在不好意思啊。」

  花襯衫的阿姨嚷嚷著,「誒,好了好了。只是被摸了下,又沒損失什麼。」

  只是被摸了下?

  阿姨,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

  李詩情用祈求地目光看向老大爺。

  「哎,小姑娘,那個,那個我剛才在睡覺,沒看到他有沒有摸你。」

  老大爺躲閃著我的目光。

  「我不能做沒看見的證啊。」

  「是啊是啊,我們都沒看到啊,萬一要是冤枉好人了呢?」

  有人附和。

  「這車都開出去這麼遠了,再調頭得耽誤多少時間啊?」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不贊同的聲音裡。

  眼見著原本倒向她的局勢漸漸往不可預料的方向傾斜,李詩情的一顆心也越來越涼。

  前方隱隱可以看到橋身了,她可能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司機停車。

  或許,這一次「循環」,她又要失敗。

  難道又要下一次再試?

  如果沒有下一次呢?

  如果這一次就是她最後一次「復活」呢?

  「司機大叔,停車,我要下車!」

  李詩情果斷放棄了讓車子調頭。

  她已經嘗試過了救他們,是他們不願意。

  「小伙子趕緊先道個歉。別耽誤時間了啊!」

  有乘客不願意。

  「我又沒摸她,我為什麼要道歉?」

  聽到這莫名的要求,小哥嘲諷地反問,又用憤怒地眼神看向李詩情。

  「沒有做的事情就是沒有做,就算去派出所對質我也是沒摸!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跟男的女的,人多人少沒關係!」

  在李詩情看來,遇見這麼個莫名其妙的事,眼鏡小哥沒動手打她,已經算是脾氣好的了。

  好人有好報,等他下了車,他會感激自己的。

  「你這小子,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事情,幹什麼要耽誤我們的時間?」

  車上有人埋怨。

  眼見著司機在慢慢減速,周圍也沒什麼車輛,李詩情終於開始撒潑尖叫,強硬的要求下車。

  她不肯息事寧人,小哥又梗著脖子死都不願道歉,司機大叔終於忍無可忍,靠邊停了車,按下了開車的按鈕。

  「停車停車,你們都給我下去!」

  「對,你們兩個都走都走,別耽誤司機開車!」

  「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自己私下裡解決,別拖著一車人浪費時間!」

  「你們趕緊自己下去啊,別讓我們趕你們下去!」

  幾個大叔大嬸對著司機大聲叫喚著,催促著司機趕緊開車門。

  小哥明顯不想因為這莫名其妙的事情下車,但李詩情一看到車門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奔下車,下車時還死死地拉著小哥的胳膊,硬是要拖著他往下走。

  「走,跟我去派出所!」

  讓他遭遇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已經很對不住他了,何況他前幾次都對自己表現出了關心,明顯是個好人,哪怕只能救這一個也好啊。

  見小伙子不願走,司機大叔站起身,直接把小哥推下了車。

  在乘客們的連聲催促中,李詩情和小哥前腳剛跌跌撞撞地下了車,後腳這輛公交車就一刻也不肯耽誤地離開了。

  沒有剎車失靈,沒有意外,沒有手機鈴聲,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

  從頭到尾,整件事情的發展和我料想的完全不一樣,也沒有任何人願意跟我下車,甚至中途有好幾次,李詩情都覺得自己肯定是又要「死」一次了……

  所以直到她的雙腳如願以償的踏上了水泥路面,那種不真實感還在籠罩著週身。

  「我……我這是……」

  成功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