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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回 風暴序幕,拉開 · 上

姐妹倆說了會子話,明蘭便領華蘭去萱芷園拜見過太夫人。太夫人對華蘭十分客氣,說話熱絡,著意結交,還特意誇了康姨媽兩句『為人和氣』『體面尊重』,誰知華蘭立刻沒了情緒,淡淡的不怎麼接話了。

在她看來,胞妹如蘭就是被這噁心的姨母害了,才會自暴自棄的跟個窮酸書生好上。兩榜進士又如何,還不是得仰仗盛家,翰林院編修又如何,王家表弟雖只是個秀才,卻靠著祖蔭和銀子,早捐了官。嫁入文家,能否熬出頭另說,且不知要熬到哪年哪月呢,哪及得上王家萬貫家財,親友遍天下,想經商有人脈親朋,想做官有世交叔伯。

既想佔便宜又愛過河拆橋,如今的康家於盛家而言便如一塊牛皮糖,甩之不脫,揮之不去,袁文紹好容易跟口外的牧場搭上了養馬的買賣,王氏一個嘴快,康姨媽就想來湊份子,直把華蘭氣了個仰倒——這年頭,連自己親娘都不能盡言了。

太夫人見華蘭沒什麼熱氣,說了兩句便也怏怏的散了。

明蘭送華蘭出門後,見今日天光晴好,便下了軟轎,一路慢悠悠的散步回屋,一旁的綠枝卻叨叨著:「夫人如今身子重,走這麼遠作甚?」夏荷柔聲道:「姐姐放心,我數著呢,夫人這才走了三百來步,不礙事的。」明蘭聽了不禁失笑,六個月正是孕婦最穩當的時候,別說走兩步路,就是去擠公交車一般也沒問題呢。

走著走著,眼看快到嘉禧居了,明蘭懶得提前去吱聲,便照舊緩緩而行,遠在院門口便聽見裡頭似有人在爭執,明蘭微驚,瞧了身旁兩個丫頭一眼。夏荷與綠枝也是驚訝,嘉禧居素來和睦,近來因著明蘭有身孕,便是爭執也不大有的。

只聽裡頭傳來彩環嬌滴滴的聲音:「…丹橘妹妹,夏玉妹妹到底年紀小,不過砸了些小玩意兒,你就喊打喊殺的,別說要稟告夫人扣月銀,就是打板子也是過了,我說你也忒苛了。」

聽得這個聲音,明蘭無意中便微彎唇角,這丫頭最近有些活泛了。

丹橘隱隱憤怒的聲音:「夏玉負責分管日常用的器具,她昨日剛打翻了個汝窯碗碟,適才又砸了個玉瓷美人瓠,又不是尋常的碗碟,都是貴重的東西,難道不該罰?」

彩環笑聲清脆:「哎喲,丹橘妹妹,這貴重不貴重也要瞧地方的,若是尋常小門小戶,這些子東西自然是摔不起的,可咱們是什麼人家,這些東西說起來也不過爾爾,若無有心人點出,怕是夫人都不會在意的吧?」

然後是夏玉討好而低微的聲音:「丹橘姐姐,我早說過我素來粗心大意的,做不得分管器物的活兒,您就是不聽,如今才……」

只聽丹橘強忍氣憤的聲音:「你倒嘴皮子活泛!要你去做灑掃,你說你是常嬤嬤頭批選進來的,不願做粗活;我要你去當值,你又說你不能常坐常站,你到底想做什麼?」

「哼哼,這還用說?自然是想去房裡近身伺候老爺夫人咯?」這是小翠袖伶俐的聲音,「我呸,她也配?!」隨即四週一片嬉笑聲。

夏玉急的連連分辨:「不敢的不敢的,我原本就是收拾衣裳被褥等細軟活兒的,若丹橘姐姐還叫我做那活兒,定然不會出錯了。」

彩環還在那裡慢悠悠道:「我說丹橘呀,你一開始分配活計的時候,就不想想清楚麼?」

門外聽話的明蘭微沉了臉,她從來不喜不熟悉的人碰自己的貼身衣物,加之成親後夫妻敦倫之事常有,被褥之類物什最易叫人說閒話,夏荷謹慎,夏竹老實,且都是外頭買來的,於府中無親無故,外加丹橘小桃幾個,除此之外,明蘭從不叫別人經手的。

站在明蘭身旁的綠枝早就憤憤不已,躍躍欲試著想跳出去罵人。明蘭看了身旁的夏荷一眼,丫頭伶俐,立刻上前大聲道:「吵什麼呢!看不見夫人來了麼。」

院中迅速安靜下來,明蘭緩緩從眾人面前走過,一言不發,眾丫頭各個低頭躬身,不敢言語;待明蘭進屋後,過了須臾,只見綠枝出來,將丹橘和彩環叫了進去。

丹橘面帶愧色,一見了明蘭,便囁嚅著:「夫人,都是我的不是,我沒看管好……」明蘭迅速打斷她,道:「我早與你說過,慈悲心腸是要的,但不可一味縱容,今日聽來,夏玉這般已不是頭一回了,我倒不知道滿府裡挑丫頭,連個手腳利落的也難得了,難道非她不可了。」丹橘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其實早想處罰了,可偏偏每當她有意,彩環便出來攪局。

論資歷,她比丹橘小桃還要早進內宅,論份例,她是王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頭,當初在盛家時,明蘭身邊的丫頭見了王氏的身邊人,還得滿口好話巴結她們。如今到了顧府,卻反被丹橘壓了下去,彩環心裡自然不服。

「彩環。」冷不防明蘭叫道,她連忙應聲。

明蘭神色和藹,笑盈盈道:「聽說最近你常去與鞏姨娘說話呀。」

彩環一個激靈,她早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來辯解,沒曾想明蘭會說這個:「這這,這哪兒的事呀……」明蘭也不氣她狡辯,只淡淡道:「昨兒你們在蓮池邊說了兩柱香的話,三日前你又去鞏姨娘屋裡吃了一刻鐘的茶,六日前你去給蓉姐兒送新料子,又拐了過去,說了塊半個時辰。」彩環汗水涔涔,背心迅速濕了一片,也不知為何,她雙膝一軟,撲騰就跪下了,連聲道:「夫人,都是奴婢不懂事,奴婢……」

其實打了幾件東西倒是小事,丫頭之間鬥氣拌嘴,也都是小事,可惱的是這彩環有意挑撥,破壞和諧。明蘭笑的愈發溫和,叫綠枝把她攙起來:「瞧你嚇成什麼樣兒。這有什麼,鞏姨娘閒來無聊,你們既然投緣,便常去與她作伴說話好了。」彩環心頭亂顫,她素來口齒伶俐,明知這沒什麼,卻依舊害怕。

「院裡的事兒有旁人呢。你若得空,便常去找鞏姨娘頑罷。」明蘭說的溫和,眼中卻沒笑容,彩環臉色煞白,口稱不敢,卻說不清楚什麼。

明蘭轉頭看了丹橘一眼,丹橘明白她的意思,挺起胸膛轉身出屋,對著夏玉高聲斥責起來,並照例罰月錢並打板子,並革了差事,罰做灑掃。

「……想來你不致連帚柄兒也跌了罷。」丹橘說話中氣十足。

聽著外頭的哭喊求饒聲,彩環咬緊了嘴唇,夏玉素來和她交好,聽得這般情形,她雖不敢再言語,心裡卻深深不忿起來。

王氏是為什麼把自己陪嫁過來,她不信明蘭不知道,說來她原本也不願意,自己老子娘在盛府混的挺好,自己在盛家也是個二等主子,何必去旁處。可進了侯府後,見了這般潑天的富貴權勢,又見新姑爺青壯英武,待夫人又極致體貼,她不免春心暗動。

當初明蘭新婚燕爾,她不敢有什麼念想,可如今眼瞧明蘭懷孕,想著她手指縫再緊,還能把爺兒們拘上大半年嗎?!若要給丫頭開臉,自己當是上上之選。

誰知,這一日日過去了,夫人房裡卻沒半點動靜。以前在盛家都說六姑娘脾氣好,性子柔,不想卻是蒙的,這醋罈子如此厲害,自己在明蘭身邊都一年了,依舊不許自己進主屋,平日裡連在主屋裡奉茶灑掃都不許。

偏顧侯性子磊落,平日裡從不多看丫頭們一眼,妄自己再如何打扮,濃妝艷抹,也不曾引得姑爺的半分目光,叫她如何不惱火。

明蘭看著彩環恭敬退出屋外的身影,支著下巴微微深思。

彩環慢慢走回自己屋,剛合上門走了幾步,卻見若眉端坐在自己床前,正冷漠的看著自己:「當日·你姐姐彩釵在太太面前曾與我說過幾句好話,今日我就提醒幾句。」

不待她開口,若眉便冷冷道:「我知道你心裡端的什麼主意。不過想學陪大小姐過去的彩簪姐姐,怕是太太也是這麼提點你的吧。」

彩環被一語道破心事,滿面通紅,怨聲道:「你胡說什麼?」

「你最好放明白些!」若眉目光譏誚,「當初大小姐可是三年無出,還有個不好對付的婆婆,這才抬了彩簪,你如今憑什麼。太太的手還能伸的這麼長?」

彩環心裡一陣羞惱,別過頭去不說話,若眉性子剛硬,不說則已,說了便一定要說完,她走到彩環面前,定定道:「你可別以為夫人會忌著太太,不敢發落你;你可知當初尤媽媽和燕草的事兒?」

彩環驚疑的望著,若眉道:「尤媽媽貪財好酒,夫人早想處置她了,可為著師出無名,生生忍了一年,終於攢足了錯處,拿住了她一個大大的馬腳,一次就發落乾淨了!還有燕草,那時夫人心裡就不痛快了,只不過礙著多年情分,依舊厚待她罷了。這般心術壞掉的東西,不忠不義,夫人還會要?笑死人了!你只要好好服侍,將來夫人定能為你尋門好親事。」

彩環臉色轉了幾轉,暗罵明蘭哪裡厚待了,直是不知羞恥,這麼大的肚子,還不管不顧的攬著男人在屋裡歇息,有時還動手動腳的親熱,那幾個媽媽也是欺軟怕硬,除了崔媽媽勸了次後,眾人攝於主子威勢,竟無人敢開口的。她本想將這裡的事說與王氏知道,叫王氏來規勸明蘭賢惠大度些,誰知劉昆家的得了明蘭好處,處處阻攔,不能成事。真是可恨!

她心頭不快,便忍不住譏諷道:「你自己想嫁秀才,就當人人都這般了麼?……便是出去當正頭娘子又如何?擋不住事的,也一樣遭人欺負,能有府裡這般舒服?」

若眉臉色漲紅,連連冷笑,連道三聲『好』,扭頭開門就走。

崇德四年初春,漫天的好春光也籠不住京城上空的陰霾,皇帝立意革新,想要重新洗牌勢力分佈,卻是萬分艱難。聖上欽點的巡鹽御史連兩淮的地界都還沒摸到,已前後遇襲兩次。

先是在冀中遭了『山賊』——乍聞此事,顧廷燁眼露殺氣,恨聲道:「當時若非皇上急調我北上,只消兩個月,便可肅清匪患!」當初他領兵平定兩王叛亂,一路由南向北殺上,只殺得血流成河,頭顱滾滾,短日內便靖平地方。明蘭照例叫好,隨口疑惑道:「冀中不是平原地帶麼,少有深山密林,哪來這麼膽氣足的山賊?」她中學地理的成績很好。

顧廷燁眼神幽暗不明:「…是呀,連山都沒有,哪來的『山賊』?」語氣中充滿了別有用意的輕嘲,隱隱含著幾分血腥味。

過了幾日,再次傳來邸報,欽差一行人於魯東雄縣地界,又遇悍匪。全靠前翼將軍耿介忠等人拚死相護,御史連鄭成方得無恙,但隨行軍士死傷頗眾。沒過多久,老耿同志被抬著送回了京城,連大夫都沒來得及叫,便被諭旨宣進了宮,皇帝要細詢。

是夜,顧廷燁回府,沉聲道:「事情果然不簡單。」白日裡,兩眼通紅的耿夫人剛來求過藥,明蘭已是明白了幾分,只歎氣道:「只為了阻撓清查鹽務,就敢這麼膽大包天?!」顧廷燁輕撫著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語帶譏諷:「有錢能使鬼推磨,每年幾百萬兩的鹽稅,也不知多少年了。」明蘭忍不住眼前一片雪花銀亂晃,出神了半響,才道:「哦對了,耿家姐姐今兒晌午來過了,我將庫裡剩下的二兩虎骨都給了她。」

「做的好。」顧廷燁讚道,隨即歎著,「老耿家裡底子薄,京裡也沒什麼親朋,咱們能幫就幫著些。」正說著,卻見對桌的女孩眉頭輕皺,便問,「怎麼了?」

明蘭輕咬唇瓣,有些猶豫,支吾道:「其實……耿家姐姐先去的國舅府。」她不知如何說下去了,顧廷燁神色一肅,「怎麼?」語氣叫人發怵。明蘭歎道:「若論名貴藥材,自然是國舅府最多。可惜今日恰巧張夫人回了娘家,是那位鄒姨娘出面待的客,耿家姐姐空手而回了。」顧廷燁重拍了下案幾,怒道:「如此淺薄婦人,從興兄弟也太……!」

他生生忍住下頭的話,長長出了口氣,「唉,算了!」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話外頭人終歸不好說,他隨即轉過話頭,「幸虧皇上英明,後來又遣成泳兄弟領了一營人馬趕了上去,這才沒釀成大禍。」若巡鹽御史出師未捷身先死,清查鹽務又不知耽擱到什麼時候。

看丈夫滿面不悅,明蘭過去撫著他的臂膀,柔聲勸道:「你也別心急上火的。這多少年的積弊,想要一朝除舊布新,哪那麼容易。」說著自嘲道,「別說朝廷大事了,便是家裡這一畝三分田,我這不還悠著麼。」

顧廷燁伸掌貼著明蘭的肚皮,眼神忽爾柔和:「你千萬別累著了,有什麼事就告訴我,我替你出頭。」明蘭十分感動,不過看男人的目光正深情的對著自己的肚皮——此時她站著,男人坐著,她很疑惑顧廷燁這番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肚裡的那位說的。

肚裡的小混蛋很乖,一般多在三個時段舒展拳腳,午睡後,晚飯一盞茶後,半夜子時前後,明蘭總結出這個規律,顧廷燁便按著時辰常來父子互動,有時跟公孫先生說到半道上,也會借口回屋一趟。他最愛將面龐貼在明蘭肚皮上,細細感覺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胎動,明蘭半靠在床頭,輕輕撫摸他粗硬的頭髮,燈前身畔,她只覺心中一片平靜溫馨。

外頭局勢不好,正是用人的時候,依著男人的野火性子,早出門打拼去了,她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捨不得離京。

「若是…皇上有得用你的地方,…你,不必記掛我,總是大事要緊。」明蘭覺得舌頭有千斤重,一句短短的話,說的結巴斷續,滿嘴苦澀;她不願他離開。

顧廷燁抬起頭,沉峻的面容不可思議的柔和,隔著冰封的河流,遠處緩緩渲染的乍然春光般,他撫著她的肚子,微微而笑:「你就是我的大事。」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大事。

他定定看著她,卻見她眸光離合,柔皙的皮膚隱約透著一種曇花乍現般的瞬艷,她臉上有一份怔忡的恍惚,好像不知往哪裡去迷路孩童般無措,甚至帶著幾分苦惱。凝視入神之際,他忽然心頭浮現一個蒼老的身影,人皆道他父子二人,無論形貌性子都是酷似,只這麼心念一動間,他頓覺不詳,立刻甩開這思緒。

外面雨急風驟,他只願將她護在自己羽翼之下,傾力蓋個溫暖安全的窩,莫讓風刀雨雪驚了她,叫她一世喜樂無憂才好。

入了四月中,朝堂爭鬥愈發嚴苛,幾名言官聯名上奏疏,參威北侯沈從興以權謀私,下列奏侵佔民田,巧取豪奪,結黨不軌等十一條罪狀。若只是虛告也還罷了,可左都御史劉素仰為人耿直,不偏不倚,這次也竟上書發難;帝責劉正傑嚴查,一查之下,竟覺空穴未必無風,其中尤以沈從興長子在外仗勢凌人,及其姻親鄒家放印子錢,逼出人命為甚。

一時間,奏疏紛紛,攻訐不斷。

「若是那嚴正不阿之人,當是對事不對人。可若是那奸邪小人,想要壞事,便要反其道而行之,對人不對事。」公孫白石摸著稀疏的鬍鬚道。

「這便是說,其實那夥人是不忿皇上的一連串舉措,可礙著君臣名分和大義道理,他們不好張口,便索性刀口對準了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簡單來說,就是我不好阻撓你的政策,那就詆毀執行的人,從而破壞既定路線。明蘭捧著肚皮,憂心忡忡,皇帝這回似是動了氣,已下明旨指責沈家了,小沈氏來哭過一回,她只好來請教公孫老頭。

公孫白石微笑著點頭,眼光瞟了明蘭的大肚皮一眼,希冀將來的小侯爺也能這般聰慧。

「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呀。」明蘭頭大如斗的低號,她記得沈家長子今年才十二三歲,小沈氏沒口的說她侄子如何淳厚老實,能鬧出什麼事來呀。

「無它,分利而已。」公孫白石嘴角撇出一個譏諷的弧度,「鹽務,邊貿,海船,市舶司,還有六部九卿處處關口,要緊的肥缺,皇上想叫他們挪出位子來,好安上自己的人。一來充盈國庫,二來,以後下旨辦事能利落些。他們不幹,如此而已。」

「他們也是,那麼多肥缺,吐出些銀子來又如何!」明蘭盼望和諧社會,大家好好說話。

公孫白石冷笑出聲:「便以潛國公為例,他的兒子尚了聖德太后的公主,他與另幾家把持海船商貿近十五年,每年少說也有兩三百萬兩的進項。又上繳了多少?哼哼,他們捨得吐出?便是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自有自己的親信要提拔。」

明蘭眼前又是一陣雪花銀飛舞,好容易定下神,才低叫道:「都這麼多年了,也該吃飽喝足了,便是收了手又如何呢!」

「人心若是知足,又豈會得隴望蜀。」公孫白石總結的乾脆利落,貪錢怎麼會有盡頭。

明蘭無奈的點點頭,的確少見貪官自動覺悟的。不過這事公孫能看明白,旁人自然也能,只要沈國舅沉得住氣,加上有岳家英國公府鼎力相助,想來也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