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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 七皇子欠下的人情

    白鶴染一直對東秦的七皇子沒有太深的印象,只記得有人說過七皇子喜丹青,最愛遊山玩水,王府裡最常接待的也都是些文人墨客。
    他對權勢沒有野心,也不像大皇子那樣喜歡吃,甚至不像五皇子那樣一心專研陣法。他一直游離在朝政之外,甚至很多時候皇上都不太想得起這個兒子來,因為他也不怎麼上朝,多數時候都是在外頭遊歷。就算在京,能不上朝也不上朝,最多就是隔個三年兩載為皇上皇上作一幅畫像。據說現在皇宮裡頭帝后的畫像,全部都是七皇子畫的,皇宮畫師形同擺設。
    就是這樣一位皇子,卻突然在五殿下離世之後頻頻往凌王府來,甚至主動擔起了為五皇子理喪的鎖事,這不得不讓白鶴染心生疑惑。
    對於這個問題,君慕凜到是仔細思慮了一番,然後說:“許是因為他欠著五哥人情吧!”
    白鶴染更不解了,“人情?什麼人情?”
    君慕凜說:“五哥從前有位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是李賢妃外祖家的遠親,出了五福的遠親。因為家裡爹娘都過世了,五賢妃可憐她,便將人接到了身邊,做個小宮女。那女子進宮時才三歲,五哥也沒有被接出恰合宮,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李賢妃經常毒打自己的兒子,但對那位姑娘卻特別的好,雖然她名義上是宮女,但李賢妃簡直就是把她當成了女兒來疼。這些我也是長大之後聽說的,當時不明白李賢妃為何對自己的兒子不好,卻那麼疼愛一位遠親。現在懂了,因為兒子是文國公的,她心裡有鬼,但那姑娘卻清清白白。”
    白鶴染聽著聽著就明白了,“是不是五哥從小挨打,那姑娘對他很好,總是護著他,或是替他受罰,或是替他上藥,又或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心疼他,偷偷給他送吃的?”
    君慕凜點頭,“就是這樣。兩個才幾歲大的小孩就算不是相依為命,可她也算陪著五哥度過了一段最難熬的歲月。所以五哥喜歡那姑娘,一直到他被父皇接出了恰合宮,他依然惦記對方,時常就回來看望。兩人就這樣生了情愫,五哥甚至說過非那位姑娘不娶。”
    君慕凜一邊說一邊歎氣,“其實現在想來,可能只是五哥一廂情願,那位姑娘對他除了兒時的憐憫之外,並沒有生出其它的感情,甚至只把他當成一個遠房的哥哥。等到他們長大,那位姑娘情竇初開,喜歡上了七哥,漸漸地就跟五哥疏遠了。而七哥也喜歡上了那位姑娘,甚至為了那位姑娘向父皇求了恩典,想抬她的身份,娶為正妻。”
    他回想當年的事情,“那年我十三歲,已經領兵出征,只記得有一次班師回京時,聽人說那姑娘死了。七哥很悲傷,自此更加沉溺書畫,再不問朝中之事,而五哥的性情也愈發的陰柔,關於他沉溺煙花酒巷的傳言越來越多。後來四哥告訴我,父皇母后是不會允許兩位皇子同時愛上一個姑娘的,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捨棄的永遠都是最不重要的那個人。”
    白鶴染懂了,兩位皇子愛上了一個姑娘,而皇家必須要維護穩定,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那位姑娘不存在於這世上,事情才能算完。
    原來君慕豐並不是從來沒有愛過什麼人,相反的,是深深的愛過,也深深的被傷害過。
    她皺了眉,脊背發涼。她明白五皇子對她的心思,她也不相信這心思皇上會覺察不到。
    那麼之所以曾經那一幕沒有出現在她的身上,絕不是因為她對東秦有多麼重要,而是因為皇上知道,五皇子是她的親哥哥,且這件事情早晚有一天會被揭穿,所以即便是五皇子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對她動了情,那也是徒勞無功。
    可如果沒有當年白興言和李賢妃那檔子事呢?她會成為下一個被捨棄的人嗎?
    “別想太多。”思緒正沉澱,肩上搭過來一隻手,君慕凜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放心,不會的。一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對你不利,二來五哥知道分寸,他經歷過一次那樣的事情,就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再發生一次。何況你對東秦而言,也並非你所想的那樣可有可無。”
    “你都知道?”她抬頭看他,這一年間她與他聚少離多,兩個人能好好說話的機會都少之又少。她一直以為很多事情君慕凜並不知道,可現在看來,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我當然知道。”他衝著她笑了笑,“染染,我瞭解你,也瞭解五哥,有的時候你們一句話,一個眼神,我就能知你們心裡在想著些什麼。我能看出他對你的情義,也能看出你對他只有兄妹之誼。當然,我不知道那是因為你早就從白興言那裡得知這層關係,所以在你眼裡,他只能是兄長,且是親兄長。”
    他將人攬了又攬,微微歎氣,“染染,我還是緊張的,我真怕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又對其它人心有所屬。所以很多時候我面上不在意,其實心裡已經開了鍋。我從青州往回返時路過一間月老祠,你知道我一向不信那些個,可是那次我停了馬,一步一步走了進去,虔誠地上香禱告。我希望我與你平順和美,共渡一生,哪怕用減我的壽命為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胡扯。”她瞪了他一眼,“你減了壽我怎麼辦?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娶進門就行,不管我們能過幾年日子?我告訴你君慕凜,你給我好好活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否則你前腳死了,我後腳就改嫁,多一天我都不等你。”
    “那不行,至少為我守上三年。”他認真地看著她,“染染,我常年征戰,領軍在外時,真不知能不能看得到第二天的日出,所以我不能綁你一生。我早就想過,若有一天我真不在了,而你還年輕,那就去找個值得托付的人,好好的度過下半生。你千萬別自己一個人過日子,那樣太孤單,到老了就更孤單。而我,不想你孤單。”
    她仰起頭,氣得直咬牙,還要努力不讓眼睛裡蓄著的淚水流下來。她對他說:“君慕凜,我不想再經歷一次至親之人的離去,五哥閉眼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崩潰過一回了。你若再有那麼一天,我不知道我受不受得了那樣的痛苦。所以我一直同你說,今後你征戰,我就隨你征戰,今後你在京,我就陪你在京,是生是死一起面對就是了。”
    天色漸晚,來弔唁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白鶴染走進靈堂,到了白燕語身邊,開口提醒她:“落葬之後要記得進宮面聖謝恩,你如今是郡主了,皇宮是進得的,皇上和皇后也是見得的。”
    白燕語點點頭,“多謝二姐姐提點,只是我還是有些害怕,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不能。”白鶴染搖頭,“我急著去歌布,不能再多留了,你若不敢自己去,便讓蓁蓁陪著你。皇宮裡她很熟悉,有她陪著你我也放心。另外你也要主動跟靈犀交好,不是讓你去諂媚巴結,而是真心相交,我不在京裡的日子也好多一個人照應你。”
    白鶴染絮絮叨叨地跟白燕語說話,紅氏也在絮絮叨叨地跟林氏說話。
    林氏現在很慌,女兒成了郡主,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活了,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拖女兒的後腿。紅氏便告訴她:“想要不成為孩子的累贅,你就得讓自己強大起來,就算不能強大到為她擋風遮雨,至少也不能夠成為她的負擔。咱們還這樣年輕,沒有道理這個年紀就讓孩子來照顧咱們的。何況燕語早晚要出嫁,你若不強大,等她出嫁之後,你該如何生活?”
    林氏現在就不知道該怎麼生活,她問紅氏:“聽說五殿下留下了很多生意,這些以後都要我們來打理了,我真的什麼都不會,你能不能幫幫我?你教我怎麼做生意吧,我也沒多大野心,就是能把五殿下留下來的鋪子打理好,別虧了本,要是能賺點錢供養這座府邸就更好了。飄飄,做生意方面除了你我真不知道該信誰,事實上不只是做生意,其它方面也一樣。國公府沒了,我一下子都不知道後面的路該怎麼走了。你說咱們這樣的是不是就叫寡婦?”
    紅氏不愛聽寡婦這個詞,她還年輕漂亮呢,怎麼就成寡婦了?
    但事實上她們就是寡婦,再不願承認,也是死了男人的寡婦。
    所以紅氏雖然不太高興,但也只能點頭,“沒錯,就是寡婦,或者說是寡妾。但咱們絕對不能因為這個就放棄自己的人生,何況你難道不覺得嗎?擺脫了文國公府之後,我們的生活可比以前更加的好了。你看,你的女兒都當上郡主了,你是郡主的母親,再過兩年興許就能封個誥命。這要是在從前,你上哪兒巴望當誥命去?所以你堅強些吧,我可以教你做生意,甚至可以先借你些本錢,只要你能把生意給撐起來,今後你就可以成為燕語最堅強的後盾。”
    林氏被她說得有了信心,甚至有些激動,她告訴紅氏自己的打算:“燕語之前不是幫著二小姐打理胭脂作坊嘛!其實她制香的手藝都是跟我學的,一小部份是跟她外公學的,所以論起制香,我比她學問更深。我想跟二小姐說說,看作坊能不能還是交給我們打理,燕語沒工夫就我去,外頭的生意我也要挑起來。你說得對,咱們得比以前活得更精彩,如此,才對得起二小姐和死去的五殿下拼了命給我們換來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