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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3章 梅果,少主

    “可是什麼?”白興言一看到梅果皺著眉來了句可是,心裡就來氣。不過就是個奴才,他直接命令就好,做何現在要同她商量著說話?不是應該拿出國公爺的架式來嗎?
    他是這麼想的,可是再一看梅果那股子勁兒,也說不出為什麼,就不敢擺國公爺的架子了,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懼怕。那種感覺竟有點像在面對白鶴染的時候,這讓白興言很是費勁。
    明明就是個奴才,為何會在她身上看到白鶴染影子?那個眼神,說話的那種語氣……
    白興言不敢再往下想了,最後勉強把這些歸結為這丫頭故意學的,為的就是拿深沉嚇唬人,為的就是將白浩宸死死的握在手裡。
    他心裡胡亂猜測著,梅果這頭又說話了,她告訴白興言:“可是這香是在誰的院子裡燃,對誰起的效果就更好,這可是當初請香的時候大師父特地強調的。”
    白興言隨口就問了句:“你在哪兒請的香?”
    “喲,這可記不得了。”梅果微微一笑,“這都半年多以前的事兒了,說起來還不是奴婢自己去請的,是另一位姐姐出門採辦的時候請回來的,送了奴婢一些。老爺也別急著問那位姐姐是哪位姐姐,那就是一個侍候二夫人的普通丫鬟,後來有一回犯錯,被大小姐打死了。”
    白興言那個鬱悶啊,問來問去還問著個死人。
    “老爺,二夫人可是大少爺的親娘,大少爺身為人子,自然是在親娘的院子裡燒香祈願才對,沒道理再往老夫人那邊去呀!”
    “混帳話!”白興言故作發怒,“二夫人是他的親娘,那老夫人還是本國公的親娘呢!孰輕孰重你們都拎不清楚嗎?你看哪座宅子裡是拋開老夫人,只以當家主母為尊的?”
    梅果面露驚訝,“咱們國公府不就是嗎?”
    “是個屁!”白興言氣得直迷糊,“反正本國公告訴你了,今晚,就今晚,必須給我到錦榮院兒燒香去,去為老夫人祈願。讓白浩宸去,你也去,你倆一起燒!”
    梅果點點頭,“既然老爺這樣說了,那待天黑下來我們就過去。”
    白興言滿意地走了,臨走時還不忘提醒,“一定要用跟平時一樣的那種香。”
    看著人走遠,梅果關了房門,先前還陪著笑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她轉過身,大步走入裡間,一直走到床榻前,盯著死豬一樣睡在榻上的白浩宸,抽出頭上的髮簪,一簪子就戳進他肉裡。
    白浩宸疼了一下,但藥物作用著,人並沒有醒,甚至還是一副滿足的神情。
    梅果手裡的簪子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戳著,不一會兒身上就戳出好幾個血洞來。
    “親生父親不是個好東西,養父也不是個好東西,我還當他是好心要為老夫人祈福,敢情這是瞧出我的香有問題,想要禍水東引了。天底下居然會有這樣的兒子,一天到晚盼著自己親娘死,死不了還要親自動手去殺。這種兒子究竟是怎麼生出來的?”
    梅果一邊戳著白浩宸一邊呢喃自語,說到這裡卻頓了下來,半晌,面上露了苦笑。
    “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兒子了,我從小就知道有這樣兒子的。白興言不過是借刀殺人,還有的人親手弒父呢,那場面才叫血腥。”她開始哭泣,流出來的不是眼淚,全是血,不一會兒就染了滿臉,看起來十分滲人。
    屋子裡有一陣輕微的聲響傳來,一名暗哨模樣的人不知從何而來,站到了梅果身邊。
    “少主,您別哭了,再哭下去這雙眼睛可就沒救了,您整個人也會跟著失常的。”聲音是中年名女子,看著得三十五歲往上,一身黑衣,長相不出眾不出奇,混在人堆兒裡就挑不出來。但看向梅果的目光裡充滿著擔憂,甚至還含著眼淚。
    梅果偏頭看她,一點都不意外,“你又來了,我都說了不用你保護我,你怎麼還不走?”
    “我就是來保護少主的,您讓我往哪裡走?”
    “自然是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那個地方才有真正需要你去保護的人。而我……”梅果伸手往自己臉上撫去,撫了滿手的血。她苦笑道,“你看,我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我如今全靠一股子仇恨撐著,只有報仇的念頭能讓我繼續活下去,只有不停地折磨這白浩宸,我才能感覺到自己還真實存在著。打他,就像是在為自己報仇,郭家葉家毀了我,那我便要毀了他們的孩子,如此才算因果循環。”
    梅果對那暗哨說:“你走吧,別再管我了,如果在你有生之年能把他給救出來,如果到那時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帶他來見見我。我很想他,我也想娘親,你告訴他,我還記得小時候他跟娘親把我舉過頭頂摘果子,我也還記得他教我讀書識字。娘親和他的模樣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總盼著有一天能重聚,可是一晃這麼多年,希望都淡了。走吧,去看看他。”
    “少主,主子把我派過來時也是這樣說的,您再用這樣的理由趕我回去,請恕屬下不能從命。少主,您不能這樣,您得振作起來,我相信主子總有一天能重見天日,咱們總有一天能回去,把失去的一切全都搶回來。”
    “能嗎?”梅果一臉茫然,“你怎麼就相信一切都有可能?當初最亂的時候都沒成功,如今那人握大權多年,早就培養出自己的勢力,早就鞏固了自己的盟友和盟軍。當初都沒能做成的事,你憑什麼就認為現在能成?”
    “當初是當初,當初我們也被打得措手不及。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們蟄伏多年,等的就是一個機會,且他所謂的盟友盟軍,不過就是東秦的郭家葉家和段家。您如今也身在東秦,您看看東秦現在的局勢,還跟從前一樣嗎?郭家的兵,那郭問天現在可還調用得動?老太后的私兵又被搗毀了多少?還有葉家,葉家整個都沒了,他還拿什麼去結盟?到是段家逃了出去,可一個段天德他也翻不了天,他手底下隱藏的私兵大部份還都留在東秦,沒跑出去呢!”
    她說到這裡,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握梅果的手。梅果抗拒了一下,見沒掙開,也就由著她握了。只是被握住的那一刻,眼裡的血淚又開始往下流。
    “少主,快別哭了,要是主子知道您在東秦受了這麼些苦,該有多心疼啊!”
    梅果的哭卻怎麼都止不住,“比起父親,我這哪裡叫苦?比起我那已經故去的母親,我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欒姨,你說世道為何這麼不公?我也是千金之體,我也是金枝玉葉,我本該過著最高貴的生活,可卻淪落到這種地步。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懲罰我?”她抓著中年女子的手,哭得傷心,卻又要克制。
    被叫欒姨的女子將人攬進懷裡,吸了吸鼻子告訴她:“少主,一切磨難都是老天降下的考驗。你要是心裡不痛快,就想想將來咱們大功告成痛打仇敵的時刻。”
    “會有那一天嗎?”
    “怎麼不會?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就像這文國公府的二小姐。”
    聽她提起白鶴染,梅果終於笑了,“是啊,想想阿染,還真是個奇跡。我忍隱那麼多年,為的就是不牽連她,我怕自己一旦有所動作,一旦被人看出端倪,會連累她一起遭罪。所以那麼多年我都不敢有所行動,只能藏在國公府的角落裡做些粗活。沒想到洛城三年,再回來之後阿染竟像變了個人一樣,又懂事,又能幹,還得了個好夫婿。如此我才敢放開手腳,才敢做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敢去做的事。”
    “少主太急了。”欒姨是滿眼的心疼,“你做什麼我都支持,可是你不該把自己都搭進去。你是千金之軀,如今卻……少主,這要是讓主子知道了,他該多心疼啊!”
    “那就不讓他知道。”梅果抬手去抹臉上的血淚,“我也是沒有辦法,除了用這種方式外,再沒別的可能接近這白浩宸。我做不了別的,我還禍害不了葉家和郭家的根嗎?不只一個白浩宸,其它人也跑不了,郭家剩下的每一個人,誰都別想好。”
    傍晚時分,白興言去了錦榮院兒。
    錦榮院兒人很多,除了主宅的人外,二老爺白興武和夫人談氏,以及三夫人關氏及子女也都在這邊。白興言一進院兒最先看到就是白興武正坐在迴廊底下,手裡還端著盞茶。
    他當時就哼了一聲,隨口就來了句:“也不知道是幹什麼來了,居然還有心思坐在那兒喝茶。這是小白府又沒茶了,上我們國公府來蹭茶吃來了?”
    白興武一聽這話當場就急了,“我呸!白老大你還要不要個臉?這種話你也能說得出來?我這是坐這兒喫茶嗎?這茶打從到我手我都沒喝一口,是下人瞧我坐在這兒怕我冷,才給我端了一碗讓我暖手的。你哪只眼睛看著我是來蹭你們家茶了?”
    他說著,砰地一聲把茶盞往邊上一擱,站起身來,奔著白興言就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