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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有些面子可不是好要的

  闊別幾日,大內總管江越又再次來到文國公府。

  要說從前,這位當今聖上身邊的第一紅人那是很難得出宮一趟,即便是文國公府這樣的大家世族,多半也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對於外界來說,江越是個傳說中的人物,甚至還有人傳他是皇上早年間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後來陰差陽錯成了公公,皇上便把他留在身邊好好照顧,盡力補償。

  不過這都是謠言,作不得數,但江越得寵是真的,甚至就連九皇子和十皇子都待他極為特別。尤其是掌管著閻王殿的九皇子,連皇上有時候見了他都打蹙,但據說除了他的親弟弟十皇子之外,唯一能讓他給個好臉色的,也就是這位江公公了。

  江越來到眾人面前,先是給老夫人行了禮,然後便笑著對白鶴染說:「奴才幾日沒來,還真挺惦念二小姐的,不知二小姐近日過得可還自在?」

  白鶴染笑呵呵地點點頭,「特別自在。」

  江越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臨來時十殿下還特地囑咐過,若是有人讓二小姐不痛快,那殿下也絕不能讓那人好過了去。左右閒著也是閒著,全當活動筋骨了。」

  白驚鴻的雙手在袖子裡緊緊握著,胳膊都在打顫。江越每說一句都無異於在她心窩子捅上一刀,少時在宮裡見過的那位盛顏男子,如今卻正在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接近她的生活,這要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葉氏在邊上將白驚鴻的手握住,以無聲的方式提醒著自己的女兒,不該動的念頭,千萬不可以動。

  江越還在繼續說著:「關於十殿下跟二小姐的婚事,殿下也說了,這事兒還是得堅持,不能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所以奴才這是磨針來了,二小姐您看這聖旨……」他兩手一伸,熟悉的聖旨就遞了過來。

  老夫人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女,是打從心裡替這個孫女著急。多好的一門親事啊!只要接下聖旨,從今往後她就是同十皇子訂了親的未來尊王妃。就憑著十皇子的名號,往後誰還敢主動招惹啊!

  可白鶴染卻還是不接,她對江越說:「我最近還真沒工夫琢磨這賜婚聖旨的事兒,我們府裡這幾日挺忙的。」

  「喲。」江越一愣,「府上出什麼事了嗎?」

  她笑著答:「是我的母親要過生辰了,就在後天。這是府裡的大事,所以這些日子都在為這件事情忙著,實在沒心情考慮聖旨。江公公您看,要不這事兒咱們等母親的壽宴過後再商量?您也可以回去跟十殿下提提,我相信他會明白我的心意的。」

  她刻意強調了兩遍「母親」,最後還提及十殿下會明白她的心意。江越這種從小在帝王身邊長大的太監,那就是人精裡的人精,當即便知這裡頭一定有玄機。

  於是順著白鶴染的話往下嘮:「原來是主母過壽,那自然是要好好操辦。看來奴才今兒個來得實在不是時候,那這樣,二小姐您先忙著,奴才就等您母親的壽宴辦完之後再來。另外奴才回去也得跟十殿下說一聲,二小姐的母親擺宴過壽,他做為想要求娶二小姐的一方,怎麼說也得有所表示才對。還有九殿下,前些日子也外出辦差回京了,他一向寵著十殿下,聽說了這個事兒,肯定也會看在十殿下的面子上,備下一份厚禮的。」

  葉氏挺了挺腰板,覺得忒有面子。多少日子了,終於又重新找回揚眉吐氣的感覺了。

  要不怎麼都說太監是人精呢,這果然是只有人精才能說出來的話。聽起來順著白鶴染,實際上誰也不得罪,把她也捧得高高的,真讓人舒坦。

  葉氏不由自主地開始幻想,十殿下給她送禮,九殿下也給她送禮,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兩個人的禮那絕對要比太后的禮震撼得多。到時候壽宴一擺,京中有頭有臉的人全到,下人揚聲大喊:九殿下送二夫人賀壽禮、十殿下送二夫人賀壽禮!這得是什麼效果?她葉柔臉面上的光可是亮大發了。

  她不由自主地開口:「那可真是讓二位殿下費心了。」

  江越理都沒理她,只是對白鶴染說:「那奴才這就回去,把這事兒跟殿下們說說。」

  白鶴染點頭,「有勞江公公了。」

  江越又給她和老夫人行了禮,然後帶著聖旨走了。

  老夫人有些擔憂,白鶴染看出來,悄聲安慰道:「沒事,我自有安排。」

  葉氏的激動久未平復,白驚鴻心裡也若有所思,白花顏還在可惜白蓁蓁摔壞的那枚珠花,一直在後悔剛剛為什麼沒有衝上去撿幾顆珠子,能值不少銀子的。

  老夫人懶得理她們,帶著李嬤嬤回錦榮院兒了,臨走還告訴白鶴染,明兒個一早還到她那兒去用早膳,給她烙肉餅吃。

  老夫人一走,葉氏也沒心思跟白鶴染再周旋,帶著白驚鴻和白花顏也走了。如今她在白鶴染面前連樣子都懶得再做,這個礙眼的嫡小姐,還是要想辦法除掉才能讓她安心。

  剛剛還熱熱鬧鬧的前院兒這會兒就剩下紅氏母女和白鶴染,以及她們各自帶的丫鬟。

  白蓁蓁樂呵呵地挽上她的手臂:「走吧!咱們同路呢!」

  白鶴染點點頭,並著母女二人一路往念昔院的方向走了去。

  待繞過前院兒,她問紅氏:「近日怎麼沒見到軒兒?」

  紅氏笑呵呵地說:「先生早早就來了,聽學呢!老夫人說小孩子還是要多做學問,日常請安什麼的,有心就行了。」

  提到聽學,白蓁蓁又彆扭起來,「一直說咱們一起讀書,可是這府裡頭天天有事,日日都不安生,講學的先生都告了長假,好久沒翻書本了。」

  紅氏笑她:「這不是正合你意?」

  白蓁蓁點頭,「那是,與其讓我學那些個女則女訓的,還不如找個武師教我功夫,省得以後動了真刀真槍的,我再挨打。」

  紅氏似乎在琢磨什麼,沒有再說話,白蓁蓁和白鶴染也沉默下來,直到走到兩邊院子的叉路口時,白蓁蓁這才開口道:「我到念昔院兒去坐會兒,姨娘先回去。」

  紅氏點點頭,又對白鶴染道:「二小姐平日裡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跟妾身來說,妾身這裡要命沒有,要錢管夠。」說罷,又往白鶴染手上瞅了眼,「瞧二小姐這雙手上空的,哪裡有嫡小姐的架勢。」邊說著邊把自己左手上戴著的四隻戒指給擼了下來,硬塞到白鶴染手裡。「戴著,撐場面用。」

  白鶴染:「……」此刻她深深地以為,再被這麼餵下去,可能要撐死。

  終於,紅氏走了,白鶴染握著一把價值連城的戒指,一臉懵比地往念昔院兒走,白蓁蓁在邊上跟著,一邊走一邊神叨叨地問:「姐你跟我說說,你在洛城那頭是不是有奇遇?」

  她一愣,「什麼奇遇?」

  「就是比如說突然掉下山澗,然後在某個山洞裡發現了寶庫,或是什麼秘籍,或是絕世武功之類的。你看你,不但突然會醫術了,我發現你好像……還會功夫吧?」

  「嗯?」白鶴染眨眨眼,「怎麼發現的?」

  「猜的。」白蓁蓁實話實說,「不然你怎麼幹的這一出出大事?怎麼把聶五那種厲害的人弄成那副德行的?」

  白鶴染想了想,問她:「我要說其實是有個野男人在背後幫我,你信嗎?」

  跟在後頭的迎春抽了抽嘴角,什麼嘛,她家小姐還能不能為自己的名聲著想一下了?野男人什麼的,真難聽。

  「我信。」白蓁蓁認真地點了頭,「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信。」

  「……那你就信著吧!」

  「哎,那野男人長得什麼樣兒?好不好看?武功高不高強?他是一個人單打獨鬥贏了聶五的嗎?人可靠嗎?你要是特別喜歡,就叫到家裡來相看相看,你……呃,不對。」白蓁蓁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了什麼,「你還有個賜婚的聖旨呢,要是不接聖旨卻跟個野男人私訂了終身……我們家裡應該也沒什麼,就是十皇子那頭,我聽說他那人挺難搞的。」

  白鶴染起了點興致,「怎麼個難搞法?」

  白蓁蓁想了想,告訴她:「據說那位十皇子脾氣特別怪,似乎仇視女子,偏偏又生得比女子還要好看。所以許多大姑娘小媳婦兒的雖然明知他有怪癖,卻依然控制不住往人家身邊湊。據說前些年在一場宮宴上,前戶部尚書家的千金因貪了幾杯酒,多看了他幾眼,他居然叫人把人家姑娘的眼珠子給挖了出來。那好歹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小姐啊!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偏偏皇上皇后見怪不怪的,罵都不罵十皇子一句,戶部尚書氣得一病不起,沒多久就病死了。」

  白鶴染聽得嘴角直抽抽,「多看兩眼就挖人眼珠子?」這哪裡是難搞,分明是變態。

  腦子裡又浮現出那個紫眼睛男人的樣貌,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勾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竟在不經意間,唇角彎彎,彎出了一個極美的弧度。

  白蓁蓁瞧見了,不由感歎,「其實那個十皇子也挺有眼光的,都說咱們府上白驚鴻最美,容貌傾國。卻不知道,其實你才是真正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