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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看命吧

  宮中乾坤殿內,天武帝手持卷宗,正問著跪於面前的欽天監監正:「早些日子不是說鳳星臨世麼,如今星勢走向如何了?」

  那監正鄭重地答道:「鳳星已入京城,星勢漸亮,於鳳軌中穩步行進,十年之內若無異動,可……進入主位。」

  監正說到後面聲音漸弱,新的鳳星進入主位,就意味著原本的鳳星要讓出位置來。而這新鳳星所對應的凰,卻不是如今這個天武大帝,是指新主。

  新主登基,舊皇……駕崩。

  天武帝點點頭,「生老病死乃人生輪迴,朕並不怕死,只是想再多要幾年,好歹為那孩子鋪一條平穩的路……你下去吧。」

  「是。」軟天監監正恭身而退。

  天武帝卻放下手中卷宗,呢喃自語:「冥兒,朕不知道你選的那個丫頭到底有沒有本事,如果一個鳳家就能把她給害了,想來,也成不了大事。」

  忽有風動,天武帝揮了揮手,退下一眾宮人。直到乾坤殿內只留他一人時,一道人影閃動間出現在大殿當中。

  「陛下。」那人單膝跪地,稟報道:「鳳相進了襄王府。」

  天武帝皺眉而怒,「不知好歹的東西!有了一個冥兒還不夠,還真妄想讓他的大女兒攀上鳳位麼?哼!朕到要看看,他選中的老三到底有多大出息!」

  再一揮手,那暗衛消失不見。

  「來人!」天武帝站了起來,「擺駕月寒宮!」

  這是天武帝這一年來第三十六次往月寒宮去,每一次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次回來他都會在昭和寢殿的柱子上劃上那麼一道。

  一路上,天武帝坐著轎攆,以手撐著頭,問身邊的大太監章遠:「你說,這次雲妃會不會見朕?」

  章遠抹了一把額頭瞬間湛出的冷汗,回道:「皇上,看命吧!」

  啪!

  天武帝一巴掌拍在章遠頭上:「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你就不能盼著朕點兒好?」

  章遠很委屈:「奴才哪能不盼著皇上的好啊!奴才巴不得那月寒宮的大門天天為皇上敞開。可雲妃娘娘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都多少年了,她給您開過一次門麼。」

  「萬一這次破了例呢?」

  「所以奴才說要看命嘛!」章遠一邊說一邊掰著手指頭算計:「昭和殿您已經劃滿了七根柱子,現在正在劃著的是第八根,這都上秋了,想來也快滿了……」

  啪!

  又是一巴掌拍上去。

  章遠抱著頭道:「皇上,您要是把奴才打傻了,可就沒有得力的人侍候您了。」

  「那朕就把張廣給叫回來!」

  「哎喲皇上!您要把奴才的師父叫回來,那九殿下那頭可就沒人侍候了。」

  天武悶哼了一聲,瞪了章遠一眼,「那就再留你幾日,等朕有一天老得上不了朝了,看你還有什麼用。」

  章遠忒機靈呢,趕緊表態:「反正不管皇上您在哪兒,奴才都跟著。」

  天武難得被這奴才哄得露了幾分笑,卻又在轎攆接近月寒宮時,面色再度沉了下來。

  「要不朕不去了吧。」天武開始猶豫。

  想來章遠早就習慣天武這番折騰,都不喊停轎,只習慣性地勸著他:「試試吧,萬一讓進了呢。」

  天武點頭,「那就試試吧。」

  可事實證明,是沒有萬一的。月寒宮的大門多年如一日的緊閉著,不管章遠上前叫了多少次,裡面的小宮女都只答一句話:「雲妃娘娘說了,不見皇上。」

  章遠沒了轍,只能退回來沖皇上攤攤手:「皇上,咱昭和殿的柱子上又得多一道了。」

  天武卻不氣餒,指揮著抬轎的大力太監:「往西邊兒去!繞到觀月台那頭兒。」

  大力太監抬著轎攆就往觀月台那邊走了去,那處有個小門兒,天武記得有幾次這裡就沒人把守,他如果動作能再小心些,不驚動月寒宮的暗衛,就能進去了。

  他在小門前下了轎,屏退眾人,獨自往門口蹭去。果然今日又無人把守,天武正欣喜,就準備推門入內,卻忽然從裡面飄出一個白衣身影。

  他後退幾步,沉下臉來。

  「哼!你可知你攔的是誰?」

  那白衣身影站定,竟是個冷面女子,手中持劍,面無表情地看著天武帝。

  「皇上。」

  「既知朕是皇上,你還敢攔?」

  「請皇上贖罪。在下只服從雲妃娘娘一人,若皇上硬闖,只能踏著在下的屍體過去。」

  天武挫敗。

  他不是不能硬闖,他自信自己的暗衛比月寒宮裡的這些姑娘要強得多。可他也知道,一旦闖了,只怕雲妃就不只是不見他。他可以忍受與心愛之人永生不見,卻無法忍受與之成仇。他這一生馳騁過沙場,縱橫過天下,可一語定乾坤,一筆鎮江山,卻唯獨搞不定一個雲妃。

  「罷了。」他擺擺手,疲憊地坐回轎攆上,「你同雲妃說,讓她保重身體,如今天氣轉涼,沒事兒就別老往觀月台上站,也別總吃些生冷的東西。若有一天她想通了,想見朕了,即便朕已經到了墳墓裡,也一定會為了她再爬起來。」這話說完,原本還神采奕奕的天武帝瞬間像是老了十歲,歲月匆匆襲上身來,老態盡顯。

  「皇上。」見天武要走,那白衣女暗衛叫了他一聲,隨即道:「娘娘有話讓在下帶給您。」

  「哦?」天武的精神一下又恢復過來,身子向前探,急聲問:「她要與朕說什麼?」

  白衣女子答:「娘娘說,九殿下眼光不錯,但她也只能幫到這裡。」

  天武愣了一下,而後怔怔地道:「原來不是同朕說話。」落寞再度覆上心來,一揚手,轎攆調轉了方向。「回去同你們娘娘說,只要她高興,要朕做什麼都行。冥兒朕會好好護著,連帶著那個丫頭。」

  話說完,轎攆前行,一會兒的工夫就離開了月寒宮的範圍。

  章遠一路上沒再說話,他知道這種時候皇上需要的是安靜,這種安靜會一直持續到明日早朝才能恢復正常。

  半個時辰後,馨蘭宮

  貴妃步白萍正一勺一勺地往爐子裡舀著香料,那香料也不知是用什麼東西調製而成,聞起來總能讓人沉浸在愉悅當中,幾次便成了癮。

  在她身邊有個太監正恭身稟報著:「皇上又去了月寒宮,雲妃還是沒見。」

  步白萍聳肩而笑,「咱們這位皇上啊,就是喜歡那吃不著的葡萄。雲妃也就是摸準了他那脾氣,這麼多年硬是撐著不見。」

  那太監也跟著道:「皇上等了這麼多年,依奴才看,那雲妃也沒幾年好日子了。」

  「哼!」步白萍突然一聲悶哼,將手中一整盒的香料全都扔到爐子裡。一剎間,香氣漫天,嗆得人發暈。

  有小宮女趕緊去拾掇香爐,步白萍一步步走回寢殿,於榻前坐下。「她會沒有好日子過麼?七年多了,皇上還是對她專情至此。這座後宮都快成冷宮了,雲妃七年不見他,他就七年不進後宮一步,這是在為雲妃守潔啊!」

  這日清晨,鳳羽珩起得極早,換了身利落貼身的打扮,穿了雙軟底布鞋,圍著鳳生軒就開始跑起步來。

  忘川一路跟著,邊跑邊奇怪地問她:「小姐是睡不著麼?」邊問邊抬頭看天,「才剛濛濛亮呢。」

  鳳羽珩告訴她:「以後都要這個時辰出來跑步,繞著同生軒跑五圈,然後再做一系列的重力訓練,我要把這身筋骨迅速的鍛煉起來。」

  忘川對著這麼大一座同生軒望而興歎,五圈啊!二小姐這是要跑死的節奏。不過再想想,初衷卻是好的,把身體強健起來總不是壞事,二小姐本就會武功,如果能在內力上有所提高,將來再面對生死危機的時候,就又多了一分把握。

  於是便不再勸,只是告訴鳳羽珩:「那以後奴婢每天陪著小姐一起練。」

  鳳羽珩沒拒絕,多練練總是好的。一邊跑一邊又想起子睿那邊,不由得問忘川,「黃泉是什麼時辰訓練子睿?」

  忘川答:「比您起得還早半個時辰呢。」

  「呃……」她有些擔心,「子睿起得來麼?」

  「每天都是二少爺主動去叫醒黃泉,起不來的那個是黃泉……」

  好吧,鳳羽珩為子睿的上進感到驕傲。

  「小姐說的重力訓練指的是什麼?」忘川不太懂鳳羽珩說出來的那些術語。

  這個問題鳳羽珩沒有正面的回答,只是在跑過一圈之後,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兩隻沙包捆在腿上,接下來的四圈就變成了帶沙包跑步。

  五圈結束後,她又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兩根奇怪的繩子,往樹上一綁,兩隻手交替著拉來拉去。

  再然後,從林子裡撿了塊大石頭拿在手中,單臂撐舉兩百下,兩手交替。

  蛙跳、仰臥起、腹臥撐……

  一系列奇怪的舉動下來,忘川總算把她家小姐的訓練計劃搞明白了。

  整整一個時辰,合成現代時間就是兩個小時,鳳羽珩完成了晨間的訓練,同時告訴忘川:「同樣的訓練晚上還要再進行一次,每日都是如此。另外,早餐我只吃水煮雞蛋,午餐和晚餐要有牛肉,精瘦的那種,知道嗎?」

  忘川一邊抹汗一邊點頭,「奴婢這就去吩咐廚房。」然後轉身要走,就見院門口,鳳想容正帶著個丫頭往這邊走來,「咦,三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