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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這年頭連豬都會說人話了?

  據悉,鳳家此次往普渡寺進香,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除去昨日重傷的鳳粉黛之外,包括同樣有傷的沈氏和鳳子皓都在列了,鳳瑾元也正逢三日休沐,可以同去。

  鳳羽珩一行人走到鳳府大門口時,幾個大力的嬤嬤正抬著沈氏上馬車,身後玉籮滿喜寶堂都緊緊跟著。

  她今日帶了忘川同行,黃泉跟在子睿身邊,孫嬤嬤照顧姚氏,清玉則留下來與張公公繼續查帳,另外兩個一等丫頭留著看家。

  她們幾人分乘兩輛馬車,鳳羽珩特地與孫嬤嬤和姚氏坐到了一起,子睿和黃泉則被她送到安氏和想容那邊。

  普渡寺在京郊四十里外的半山腰,馬車勻速行駛,大概要走兩到三個時辰。

  鳳家人被折騰了一夜,上了馬車不久便都昏昏睡去,鳳羽珩見姚氏也黑著眼眶,便勸她:「娘親先瞇一會兒吧。」

  姚氏卻搖頭不肯,不時地掀起車簾往外面看,「我總擔心子睿,怕他給你安姨娘惹麻煩。」

  「子睿很懂事。」她將姚氏掀簾子的手拉回來,「娘親不必擔心,安姨娘若是連子睿都照顧不好,怎麼可能把想容養得這樣懂事。」

  「就是。」孫嬤嬤也跟著道:「安姨娘自來就是個平和性子,待二少爺一直都很好的。」

  姚氏歎了聲,「我知道她性子好,只是最近府裡發生了不少事情,我怕子睿心裡彆扭。」她看著鳳羽珩說:「你不知道,昨日你沒回來,粉黛和子皓實在是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子睿當場就反駁了去。我是怕他會因此對府裡的哥哥姐姐們都有敵意,想容可是個好孩子。」

  還不等鳳羽珩開口,孫嬤嬤又搶著勸她:「咱們二少爺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怎麼會分不清誰對他好誰對他壞呢?再說,小孩子家家的,今天說的明天就忘了,不會記仇。」

  鳳羽珩淡笑著問孫嬤嬤:「嬤嬤到是很懂得小孩子的心思,如今年紀也大了,不知嬤嬤可有兒孫?」

  她這一問,孫嬤嬤觸不及防,生生地怔了一下,就連姚氏都感覺到了。但卻並沒覺得奇怪,反到是安慰她:「嬤嬤,阿珩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怪她。」然後再主動跟鳳羽珩解釋:「孫嬤嬤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很多年前就同時去世了,是死在一起火難中。」

  鳳羽珩面露哀傷,抱歉地道:「阿珩不知這些,嬤嬤莫怪。」想了想,又問了句:「那可有給嬤嬤留下隔輩孫兒?」

  孫嬤嬤搖了搖頭,「沒有,沒有。」表情卻極不自然。

  姚氏只當她想念兒子,沒覺出什麼,鳳羽珩卻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她一直認為孫嬤嬤背後的主子不太可能是鳳家的人,那麼到底是誰?沈家的人嗎?或許留著她能摸到一條路來。

  她再不說話,跟姚氏說了聲便自閉上眼補眠。忘川身上有傷,沒挺多一會兒也跟著淺眠起來。左右她知道暗處有個班走一直都跟著,不管發生什麼意外狀況班走都可以保證鳳羽珩的絕對安全。

  就這麼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正做夢的鳳羽珩就覺得原本的顛簸忽然停了下來。她將眼睜開,還以為是普渡寺已經到了,掀了簾子往外看去,卻發現原來是馬車在一個路口與另外一行人堵到了一起。

  原本不寬的土道有兩家人並行確實是擁擠了些,但若小心駕車,也不會發生什麼碰撞,即便是小小的刮碰,多半夫車之間打個招呼也就算了。

  可也不怎的,偏偏有兩輛車就撞得重了些,撞醒了原本在車裡睡覺的人。於是那人就不幹了,扯著嗓子叫嚷起來——「是哪個不長眼的擋了我的路?還不快點給我滾一邊兒去!真是翻了天,什麼東西,不知好歹。」

  鳳羽珩眉心一皺,厭煩地放下簾子。

  姚氏問她:「怎麼了?」

  她無奈解釋:「那個沈胖子,又跟人打起來了。」

  姚氏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沈胖子是誰,到是忘川補了一句:「是大夫人與旁人起了爭執。」

  鳳羽珩感歎,忘川真是個很貼心的古語翻譯啊!她來這古代這麼久了,雖然平日裡說話已經挺注意、盡量文縐縐了,但有的時候脾氣上來,還是覺得大白話說起來更過癮些。

  對於沈氏跟人打架這種事,鳳家人向來都是見慣了的,根本沒有人肯出來調停。那沈氏腿腳不便,最多也就是坐在馬車裡掀起簾子罵上一陣就完了,大家便都抱著再等等的心態原地熬著。

  誰知道這沈氏的戰鬥力還真不是吹出來的,輕傷不下火線啊,對著車窗破口大罵了足有一柱香的時間還不停口,而且越罵越難聽——「也不睜開你們的狗眼瞅瞅這是誰家的馬車,鳳府的馬車也是你們擠得過的?一群賤民,好狗還不擋道呢,我看你們連狗都不如!」

  一直含蓄忍耐的對方終於也暴發了,鳳羽珩聽到一個小姑娘敞開脆生生的嗓門兒回了沈氏一句:「這年頭兒連豬都會說人話了?」

  嘿!她覺得有樂子,乾脆掀了車簾子坐到外面看熱鬧。

  其它馬車裡也有人陸續將車簾掀開,都想看看那個敢公然罵沈氏是豬的女俠究竟是何等人物。

  鳳羽珩抬眼看去,就見與沈氏發生碰撞的那輛馬車上,有個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掐腰站著,膚色白膩,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燦然晶亮,青衣束身,英姿颯爽。

  那姑娘正瞪著沈氏馬車的窗口,一臉嫌棄的表情——「不愛搭理你,見好就收得了唄,還沒完沒了了是不?你瞅你臉大得從車窗裡都伸不出頭來,罵得自己都直喘粗氣,挺大歲數了寒不寒磣?」

  鳳羽珩一下就樂了,伸手招呼姚氏和忘川:「你們快出來看看,可精彩了呢!」

  姚氏無奈,又覺得自己女兒很少有樂成這樣的時候,不忍掃她的興,便同忘川一起坐出來一點。

  沈氏頭一次被個小姑娘罵成這樣,氣得她直想撲出去把對方掐死。可惜,腫著的兩條腿不時地提醒著她昨日皇宮中的屈辱,她是想動都動不了。

  「你們就不知道拉我一把?」火氣沒處發,便衝著下人來勁兒,身邊的三個丫頭齊齊搖頭,玉籮帶頭說:「大夫說了,夫人的腿傷很重,不可以輕易走動。」

  滿喜也補了句:「老爺也說了,讓奴婢們侍候夫人在馬車內好好休息,不到普渡寺萬萬不可中途下車。」

  寶堂點頭:「老太太也有同樣叮囑。」

  沈氏下不去馬車,心裡憋屈,覺得全天下都在欺負她。於是乾脆就在馬車裡大叫起來,那嚎叫聲一響起,剎時便驚飛了山林中成群棲息的鳥兒。

  鳳羽珩感歎:「這氣勢,牛逼!」

  這時,就聽到有個穩重高貴的聲音透過沈氏的鬼嚎清晰而來,僅僅兩個字——「掌嘴。」

  立即便有一侍衛模樣的人衝到沈氏馬車前,掀開簾子將沈氏一把就給拽了出來,緊接著左右開弓,「叭叭叭」十個大耳刮子就扇了過去,那力度足得鳳羽珩都直撇嘴。

  沈氏簡直被這十個巴掌打蒙圈了,兩眼直冒金星不說,對方都停下來不打了她還在左右晃頭,直到丫頭將她扶住才停止下來。

  她實在不明白,從前風風光光的鳳府當家主母,走到哪裡不是人前人後的簇擁著,坐到哪裡不是被人用羨慕的眼光偷瞄著,為啥最近她總是挨打?在家裡挨打,皇宮裡挨打,現在到了外面還是挨打?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張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

  「你敢打我?」沈氏不甘心,也不顧嘴巴湛出的血絲繼續聲嘶力竭地叫著:「我是當朝左相鳳瑾元的正室夫人,你居然敢打我?」

  那站在馬車上的姑娘又說話了:「快別給鳳大人丟臉了,你這種人簡直就是拉低檔次的,還好意思自報家門,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這邊動開了手,鳳府人就再不能坐勢不理。更何況沈氏已經叫罵出鳳府名號,對方依然膽敢如此作為,這打的可就不光是沈氏,而是鳳家的臉了。

  鳳瑾元親自攙著老太太往這邊走,安氏和韓氏還有金珍也跟著上前。鳳羽珩想了想,便帶著姚氏也一併過了去。

  就聽鳳家老太太離著老遠就道:「我真是不想管,那個惡婦怎麼走到哪都會惹事?實在是累贅。」

  沉魚跟在後面,心裡竟是跟老太太一樣的想法,如果她也像鳳子皓一樣有傷,是死也不願意下車來丟這個人的。這個母親從前只在府裡耀武揚威也就罷了,可她偏生不知足,竟將手伸得那麼遠,禍都惹進了皇宮。為了那點貪心,為了沈家的利益,竟連親生女兒的前程都賠了進去,這樣的娘,要了還有什麼用?

  這邊,鳳瑾元正勸老太太:「母親寬心,左右再忍她這一次。」

  「唉。」老太太重歎,「鳳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沈氏見鳳瑾元和老太太正往這邊來,瞬間找到了主心骨,撲到地上就哭喊道:「老爺!老太太!可得給我作主啊!媳婦快被人打死了啊!」一邊說一邊指著對面馬車上那個女子繼續罵道:「就是那個小賤人,她罵我是豬!」

  老太太真想說打死活該,你可不就是隻豬麼!可畢竟這事關係著鳳家的臉面,也不好表現得太過了。就準備說上幾句,好歹也別讓對方太威風,當街毆打當朝一品大員的家眷,這可是死罪。

  可老太太這話還沒等出口呢,就見鳳瑾元瞅著那馬車上的女孩怔怔地來了一句:「舞陽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