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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4章 雲陽,雲陽6

    “雲陽,我陪你,我願意一直陪著你……”
    “你看,我多麼自私,是不是?”
    她哪裡答得上來?
    她泣不成聲。
    她的一顆心在滴血。
    她寧願早點來。
    她後悔沒有早點來。
    什麼萬王之王,什麼天下蒼生。
    可自己絕境的時候,只有雲陽。
    只有雲陽啊。
    可自己一旦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
    自己,竟然這麼久都沒來看過他。
    她恨不得把一顆心給挖出來。
    “唉,我每天都會看看山腳下!每每風一吹過,灰兔從草叢中跳過,甚至是一朵花的飄落,我都會驚醒,我總以為你會在不知不覺間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每一種聲音,他都以為是她路過的聲音。
    他很是喜悅:“終於,你還是來了……你真的來了……”
    她來了。
    可是,風已經停止,花已經凋零,所有的樹葉已經不再重生。
    “我原本一直在等你陪我過十萬歲生日……可現在……我能見你最後一面,而且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已經非常非常滿足了,小姑娘,我已經別無遺憾了……”
    他最後的一點氣息,和著“憾”字戛然而止。
    所有的元氣,徹底凝固在鳧風初蕾的掌心,就像一把尖刀,她的掌心和內心都刺得鮮血淋漓。
    她頹然的雙手,本能地死死抱住那十萬年的樹幹——眼睜睜地看著雲陽的面孔徹底煙消雲散。
    轟隆一聲,如地震一般。
    可是,這顆巨大的樹木並未倒塌。
    那是他的心的死亡。
    心死之後,還是以一株巨大的焦炭的外形存在——活脫脫是敵人殺雞駭猴的樣子。
    鳧風初蕾,你看到了嗎?我說要殺絕你的一切親人,朋友,那就絕無虛言。雲陽,才是剛剛開始。
    她跪在地上,雙目發紅。
    她想,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自己忘了雲陽。
    自己竟然忘記了雲陽。
    只以為敵人的目標是委蛇、杜宇、小狼王等人,就偏偏忘記了雲陽……
    可是,自己怎能忘記雲陽呢?
    如果沒有雲陽,自己早就死了一萬次了。
    這一條命,都是從雲陽的鮮血裡撿回來的啊。
    可是,就是這一疏忽,變成了致命的錯誤。
    永遠也無法彌補的錯誤。
    而且,敵人的手段也那麼明白無誤:我每殺一個人,都合情合理。
    第一次,是死神禹京出馬——身為死神,他有決定任何地球生命生死的權利,而無需做出任何的解釋。因為,這是他的權限範圍,幾千萬年來,一直如此。縱然是歷代中央天帝也無法質問他。
    這一切,甚至跟她青元夫人毫無關係。
    她根本不會暴露半點身份。
    她一直秉承她的冰清玉潔形象:我只救人,我不殺人。一切的壞事和惡事都和我無關!
    初蕾,從未這樣痛恨一個人。
    比自己當初殭屍似躺在有熊山林的雪地裡,更加切齒痛恨。
    如果能挖出敵人的心臟,她不惜將自己的心臟一起毀滅。
    她跪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眶變得十分乾澀。
    天色已晚。
    美麗的夕陽一沉不變地照射在周山之巔。
    可是,三桑的葉子已經不再反光,雲陽也已經不再能享受任何陽光的沐浴。
    整個周山,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包括百里行暮的墳墓。
    她沒有去看那墳墓。
    她只是慢慢地撿起了紅狐狸、雲雀、錦雞們的身體……她小心翼翼將他們全部放在雲陽的那個巨大的樹屋裡,就像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它們那樣,將它們排列得整整齊齊。
    她忽然想,人類死了變成靈魂,大神們死了更換載體——可是,他們呢?
    雲陽和紅狐狸他們呢?
    他們能變成靈魂還是更換載體?
    她不知道。
    她的心口已經被一大團沉甸甸的血塊所堵塞。
    晚風,吹掉了樹葉。
    那是雲陽的樹葉,漆黑的一片打在她的手背上,然後,徐徐漂落地上。
    她的掌心再一次慢慢地放在粗大的年輪上面——那是雲陽的臉部最後消失的地方。
    她想,今生今世,自己是再也見不到雲陽了。
    雲陽,終究還是沒有能夠等到自己十萬歲的生日。
    就只差一點點了。
    可憐的雲陽。
    這世界上,如果說有一個人從來只是付出,不求任何的回報,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那也就是雲陽了。
    她慢慢地收回手,貼在自己的心口,慢慢地:“雲陽,你放心,我定要害你的人付出百倍的代價!”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任何人知道奈何橋到底有多大。
    奈何橋上終年漂浮著一層白霧,縱然是神眼也無法穿透這朦朧的霧氣,也無法知道奈何橋到底有多大。
    奈何橋,也沒有什麼固定的路。
    無論你從東南西北,無論你從天空地上,但凡魂靈降臨之時,便是奈何橋升起之時。
    它可以隨時隨地出現。
    也正因此,活人,便找不到路。
    此時,鳧風初蕾也找不到路——在沒有小鬼帶領的情況下,她根本找不到奈何橋的方向。
    她只聽到潺潺的水流,看到老遠的岸邊有一顆粗大的槐樹。
    她往前走了幾步。
    潺潺的水中,一個黑色的影子。
    她悄然走近,仔細看了。
    那是一個佩戴著牛頭面具的男子,他正蹲在河中洗什麼東西。
    他的手裡,是一大朵蓮花似的東西,但通體漆黑;而他的旁邊還有一大堆這樣的東西,雖然看似花行,卻肉鼓鼓的,不知怎地,瞧著很是令人噁心。
    鳧風初蕾忽然道:“這是什麼?”
    牛頭男子嚇一跳,失聲道:“你是誰?你是怎麼到這裡的?”
    金杖,阻止了他的跳躍。
    他膽戰心驚:“你到底是什麼人?”
    初蕾反問:“你是什麼人?”
    “小人……小人乃牛頭……”
    “牛頭馬面的牛頭?”
    “正是。”
    “你洗的這是什麼東西?”
    牛頭遲疑一下還是道:“這是紫河車,也就是人們所說的胎衣。”
    “為什麼要洗?”
    “大人有所不知……按照陰間的規矩,人死之後,重新投胎,人的靈魂便全部寄生在這胎衣裡,如果被洗刷了七八遍的,那麼,這個人生下之後就會容貌俊美,會投胎到富貴之家,成年後封侯拜相,飛黃騰達,一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那些被洗刷了三四遍的,則才思敏捷功名利祿,為官員或者富商,也算是富貴出生,而那些被洗刷了一兩遍的則只能是平庸之輩但也還算過得去,至於絕大多數根本沒有被洗刷過的,則就徹底淪入面目醜惡,貧窮無依的境地,一生命運再也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