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真假共工1

    他不來也就不來。
    甚至，永遠不露面更最好不過了。
    比如，重返弱水。
    “天後，你記住，以後，絕對不要再去參合青元夫人的事情了。你這樣做，只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天後頻頻點頭：“陛下放心，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睡吧。”
    天後躺下，可是，翻來覆去，忽然又道：“我還以為白衣天尊是看上了那個叫做鳧風初蕾的小丫頭，沒想到，他忽然要重返弱水。這可就奇怪了……”
    “鳧風初蕾？”
    “你不知道鳧風初蕾嗎？她就是顓頊的女兒。不過，她已經中了黑蜘蛛病毒，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黑蜘蛛。好像白衣天尊正是因為此事在為她奔走。莫非白衣天尊已經找到解藥了？”
    西帝冷冷地：“我叫你閉嘴，你聽不懂是不是？睡覺！再也不許多一句話了。”
    天後立即閉嘴，卻恨恨地想：這老種馬，每一次都遮遮掩掩，真是討厭死了。
    自從地球誕生以來，一共出現過四任正式的中央天帝，炎帝—黃帝—顓頊——西帝。其中擔任中央天帝時間最長的是炎帝，在位的時間長達五百萬年。在位時間最短的則是顓頊，僅僅只有五千年。
    而西帝則是登基時最年輕的中央天帝，不周山之戰後，東方各大古老的神族元氣大傷，僥倖存活者也都避居弱水或者再不復出，所以，西帝家族迅速崛起，西帝本人也脫穎而出，成為現任中央天帝。
    白衣天尊早年並不熟悉西帝，當他和顓頊大戰的時候，西帝還是個叫做朱庇特的少年，一直在極西之地無憂無慮遊玩。等到七十萬年之後他從弱水出來，這無名少年已經成為久經磨練的中央天帝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同樣適合大神們的世界，西帝統治之下，九重星聯盟幾乎所有重要的職位都換成了他的兄弟姐妹以及他和各位女神以及人間少女所生下的眾多子女們。
    古老的東方神族後裔，在九重星聯盟已經被徹底邊緣化。他們紛紛遷居遙遠的星球，各自隱居，幾乎很少出現在西帝眼前。
    但是，令白衣天尊大感興趣的並非西帝以及他的龐大的子女團，而是西帝之前的歷屆天帝人選以及他們背後的支持勢力。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天穆之野的西王母一族。
    西王母支持黃帝，黃帝和他的孫子顓頊就連續出任了中央天帝；
    西王母支持大禹，大禹王便成了萬王之王。
    也就是說，在很長的時間裡，西王母家族支持哪個神族，那個神族就能成為中央天帝，反之，其對手便遭遇失敗的厄運。
    某種程度上來說，西王母一族才是掌控幕後的真正操盤手，而不少天帝只是她們的代言人而已。
    但是，這些重大事件，都發生在上一任西王母首領在位時期，不周山之戰後，隨著號稱王母娘娘的女首領退居弱水，西王母家族也漸漸隱匿了。
    這些天帝中，唯有西帝例外。西帝原本是獨立於炎帝和黃帝之外的另一個全然不同的神族。
    西帝和天穆之野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相反，西帝上任之後，對天穆之野的態度也很微妙，既曖昧又戒備，天穆之野也變相被邊緣化了。
    總而言之，現在的天穆之野除了在掌管包括不死藥在內的醫學範疇上所向披靡，已經不再干預任何政事，至少，各種公開和私下的證據都顯示：現任首領青元夫人對政治不感興趣。
    王母娘娘雄才大略，乃一代上古正神，在許多次歷史的轉折點都敢於及時調兵遣將表達自己的立場，隨即扭轉整個歷史進程。
    某種意義上，王母娘娘是僅次於媧皇的另一位偉大女性。
    但是，青元夫人和王母娘娘顯然不同。
    青元夫人在這七十萬年中沒有公開派遣過任何人出馬。
    青元夫人和雄才大略的王母娘娘不同，她只醉心於酒釀和桃花，雲淡風輕地過著浪漫而縹緲的日子。
    青元夫人從不和西帝以及其他權利核心人物過從甚密。
    青元夫人從不主動聯絡西方諸神；
    青元夫人甚至很少很少去九重星聯盟，就算是每十萬年一次的大慶活動，她都極少露面，總是藉故推脫。
    總而言之，青元夫人在過去的七十萬年天穆之野首領生涯中，一直是個很低調的人物。
    當然，她絕非低調得沒朋友，事實上，作為掌管生死藥的女首領，她在神界的地位可想而知，無論多麼低調，總有無數的大神經常會登門拜訪，送送禮物，聊聊天或者喝個茶什麼的。
    青元夫人總不好意思拒絕所有的來客，所以，為了應付這些來客，她維持了天穆之野每一千年一次的賞花會，以及每一萬年一次的桃花會。
    正因為賞花會和桃花會，青元夫人幾乎和諸神都保持了友好的關係，除了西帝夫妻之外，其他西方諸神偶爾也會參與桃花會，但總體來說，彼此都保持著淡若水的君子之交。
    西帝本是個脾氣火爆之人，一言不合便會對某些神族展開打擊，但是，天穆之野除外。就算戒備，他也保持了相當程度的尊重和克制，畢竟，就算是中央天帝也不敢輕易得罪掌握不死藥的神族。
    神界還有一個大夥兒都津津樂道的傳聞：青元夫人是個極其善良之人，幾乎無論誰遇到她，她都有求必應，樂於助人，但是，她極少極少，甚至從未主動開口求過別人辦什麼事情。
    於是，九重星聯盟不少大神都欠了她的人情。
    青元夫人，也成了聯盟名聲最好，人緣最好，朋友最多，號稱有史以來最漂亮最善良最有本事的一個女神。
    白衣天尊翻閱這段個人歷史的時候，漫不經意，他感興趣的是一個叫做“百里行暮”之人。
    鳧風初蕾和委蛇都堅稱青元夫人和百里行暮很熟悉，青元夫人自己也承認認識百里行暮，但是，只得一面之緣，百里行暮就死了。
    種種跡象顯示，百里行暮和青元夫人之間一定有一些特別的聯繫。
    遺憾的是，當他翻閱過往數據的時候，發現百里行暮的記錄居然很少很少——甚至人類這幾萬年歷史的數據都很少很少。
    以前，他對百里行暮並不感興趣，無非是有一個地球人長得很像自己，然後，在某一次逞能的爭戰之中，命喪沙場。
    可是，後來他仔細研究，才發現有一個大漏洞。
    百里行暮不是長得像自己，簡直就是另一個自己的化身。
    百里行暮相貌和自己一模一樣，具有七十萬年以上的元氣，具有巨人一族特有的幻變大山的本領，甚至，詳細知道不周山和周山發生的許多事情。
    有一些細節是只有他本人才清楚的，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可偏偏百里行暮瞭如指掌。
    自己在弱水七十萬年，而這個百里行暮現身可追溯的時間上下不過兩萬年左右：一萬年時間做柏灌王、一萬年時間被顓頊下毒埋在周山，而他在現時代活動的時間，不過區區幾年，也就是遇到鳧風初蕾的幾年。
    百里行暮號稱柏灌王，也自稱共工。
    紅髮共工。
    不周山之戰前，共工的頭髮的確是紅色的，這是炎帝家族的標誌：火一般的紅。
    可是，白衣天尊知道，他是假的。
    百里行暮，不折不扣是個冒牌貨。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白衣天尊自己才是共工。
    不周山之戰後，他傷勢太重，悔恨絕望，瀕臨死亡，一夜之間頭髮全部變成了藍色（類似於人類的一夜白頭），若非被媧皇恩賜弱水休養，早就魂飛魄散了。
    這是個秘密，沒有任何人知道，直到白衣天尊自己從弱水出來。
    所以，百里行暮冒充共工時，他的紅頭髮反而成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問題是，種種跡象顯示，百里行暮又的確是共工，至少，是不周山之戰前的共工。
    如果百里行暮是共工，那自己是誰？
    自己不可能不認識自己是誰吧？
    自己沒有失憶，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七十萬年一直在弱水，那麼，這個假的共工來自何處？
    有一個細節很耐人尋味，那就是假的共工，殺了真的顓頊。
    假的共工自己也沒多活幾年，早已在周山之巔化為了一堆枯骨。
    那是人類死亡的方式。
    百里行暮，本質上是個地球人。
    百里行暮，趁自己在弱水期間招搖撞騙。
    如果自己不出來，可能百里行暮會一直成為世人眼裡的共工。
    種種疑竇，細思極恐。
    白衣天尊沉思了許久，然後，慢慢地站起來。
    從這座瓊樓玉宇的頂端看去，整個九黎風景如畫，連綿起伏的紅葉如鮮血一般將整個時空都染紅了。
    這是他的傷心地。
    炎帝死後的很長時間，這裡曾經是蚩尤的領地，蚩尤在這裡曾經無限接近於中央天帝的寶座，但是，也是在這裡大敗，最後屍首異處，慘不堪言。
    原本他已經不打算再回這個傷心地了，可從弱水出來，還是本能地走向這裡，一直到無數次戰爭，讓大炎帝國的旗幟重新插滿了整個地球。
    大炎帝國。
    少年時代的夢想。
    可現在，他覺得很滑稽，很無聊，這根本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