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委蛇回歸1

    一條很長的花道蔓延開去，不知通向多麼遙遠的地方。
    她不由得站起來，踏上花道。
    恍惚中，彷彿走在了金沙王城的十里花道。
    可是，這花道絕對不止十里，這花道無窮無盡一般。
    一陣風來，當然沒有花瓣，因為，刺桐的花串等閒是不會輕易飄落的，可是，她還是伸出手，本能地迎接那些花瓣。
    掌心空空，一無所有。
    刺桐花束就像是一串串的假花，永不凋落。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多久。
    她一直不停地走下去。
    “少主……少主……”
    她驀然回首。
    她呆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恍如夢中。
    “少主……少主……”
    兩個蛇頭就像兩個小孩兒的面孔，左右將她抱住，她還是恍如夢中，不言不動。
    “少主……是我……是我……”
    好半晌，她才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委蛇的雙頭，淚如雨下。
    委蛇。
    居然是委蛇。
    她覺得自己在做夢。
    只有在夢中才夢見過這生死相依的老夥計。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很用力。
    手臂很疼。
    那孩兒面一般的雙頭千真萬確出現在自己眼前。
    “少主……是我……真的是我……”
    委蛇也激動得語無倫次：“是百里大人在有熊山林找到我的主芯片，然後加以修復，重新將我激活……”
    委蛇，本質上是一條機器蛇，要殺死它，只能摧毀它脖子上端的芯片設計。
    所以，無論經歷多少次戰鬥，委蛇總是不死。
    直到有熊山林一戰，那神秘敵人一眼看出了委蛇的死穴，一舉格殺。
    可是，白衣天尊找到了它的骸骨，又找到了它的芯片，然後，很是耗費了一點功夫，將它徹底修復。
    鳧風初蕾呆在這忘川之地，本以為坐牢一般，卻忽然見到這生死相依的老夥計，如何能不喜出望外？
    她高興得緊緊抱住委蛇的脖子，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半晌，她才鬆開手，呵呵大笑：“委蛇……委蛇……你沒死就好，沒死就好……我真是做夢都不敢想，有一天居然還能見到你……”
    委蛇細細打量她，慢慢地，小孩子般的面容上便浮現了一層深深的悲哀和憂慮之情，少主，竟然被人重傷成這樣。
    有熊山林一戰，它先於少主倒下，所以，雖然情知少主遭遇不測，卻一直不清楚少主到底被傷成了什麼樣子。
    直到現在才明白，少主整個人幾乎都被徹底摧毀了。
    不止是容貌，還包括她的元氣，以前積蓄的武力值，統統都已經下降到了一個臨界點。
    縱僥倖不死，可是要恢復如常，談何容易？
    可是重逢的喜悅早已壓倒了悲傷的心情，它十分振作，也十分樂觀：“少主，只要我們都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
    初蕾聽得這話，興奮之情慢慢地便減弱了。
    可是，她還是興高采烈：“沒錯，委蛇。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孤立無援，沒有一個盟友，也沒有一個可靠地幫手，現在，你回來了，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委蛇若有所思：“我能起的作用有限，但是，少主可別忘記了我們真正的幫手和盟友……”
    她一怔。
    委蛇直言不諱：“白衣天尊才是我們真正的幫手。”
    她慢吞吞地：“白衣天尊，他會成為我們的幫手嗎？”
    “若不是天尊出手，我再也不會有復活的一天。他對我尚且如此心存憐憫，對少主就更不用說了。就像這忘川之地，一般人是根本來不了的，可是，他卻帶少主到此療傷，這就更證明他的良苦用心。天尊，他才是我們真正的盟友，要對付那神秘的敵人，天尊，必不可少……”
    她忽然高興大叫：“委蛇，你也說我們神秘的敵人？”
    委蛇微微意外：“少主難道忘記了我們的敵人？”
    “不是我忘記了，是他們告訴我，有熊山林根本沒有什麼神秘敵人，這一切都是出於我自己的想像，意識的混亂，包括你的死也是我親手所為……”
    她將白衣天尊和青元夫人有熊山林一行的調查結果詳細向委蛇講了，委蛇聽完，臉色變了。
    它小孩兒一般的兩張面孔上，毫不掩飾地露出了恐懼之色，連聲道：“怎會這樣？怎會這樣？有熊首領怎會是被大熊貓所殺？怎麼可能？再說，我怎會是被少主所殺？我怎會連我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它憤憤不平：“可憐的熊貓，竟然成了替罪羊。這真是厚顏無恥的栽贓！”
    鳧風初蕾如釋重負。
    是的，這不可能是自己的幻覺。
    這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自殘。
    就算自己的生物意識紊亂了，可是，委蛇不會，委蛇是機器人的屬性，冷靜而理智，怎麼可能也出現幻覺？
    分明是那神秘敵人做了手腳。
    這時候，就更加體會到那神秘敵人的可怕了——居然可以瞞過白衣天尊，肆無忌憚修改作案現場。
    須知白衣天尊可不是一般人，他的神格在九重星聯盟也是數得上的。
    就算鳧風初蕾根本不懂九重星聯盟各大神族的關係以及他們的地位，但是，有一件事她很清楚：若不是身份尊崇，九黎就不會有那一場萬神大會。
    大神們可人類的世界差不多，唯有精英方可匯聚精英，沒道理一個小人物可以招待全球的大富豪。
    也正因此，她更是疑慮重重。
    敵人能騙過這麼厲害的白衣天尊，可見，自己跟其差距，真的就是蚊子蒼蠅和人類的差距了。
    她忽然很沮喪，跌坐在地，抱著膝蓋。
    委蛇立即道；“少主，你先別急……”
    她聽得這話，又開心起來：“是啊，我急什麼呢？以前沒有你，我都沒死，現在你回來了，我更是如虎添翼……”
    忽然又覺得此話不妥，笑著揮了揮自己孱弱的雙臂：“哈，委蛇，我現在可不是如虎添翼，是如貓添翼了……”
    委蛇也笑起來。
    這一笑，主僕頓時精神振作。
    委蛇故意逗她開心，雙頭搖晃起來：“少主，要不要飛行在空中欣賞一下忘川之地的美景？”
    她大喜：“當然。”
    鳧風初蕾十五歲那年開始騎著雙頭蛇遊歷天下。
    委蛇縱談不上日行萬里，但日行幾百里是可以的。到服食不周山之果後，更是體力倍增，日行千里也不再是問題。
    可是，飛行，卻是第一次。
    當它飛起來，慢慢地升向半空時，鳧風初蕾驚呆了。
    委蛇，竟然如一艘小小的飛行器，一點一點飛了起來。
    委蛇，它怎麼會飛？
    它雖然是個半機器人，但是，以前也有一部分血肉之軀的困頓，根本無法飛翔。
    可是現在，它自由自在飛行在天空，速度平穩，越升越高。
    她坐在蛇背上，眼睜睜地看著最高的一顆刺桐花樹消失在眼前。
    白霧散開，天空全是白雲。
    棉花糖一般一堆一堆的白雲，隨手抓一把便可以放在嘴裡咀嚼。
    她真的伸手去抓了一把，抓到的卻是一把虛無。
    她卻興奮得大叫大嚷：“天啦，委蛇，你怎麼能飛行了？”
    委蛇也大笑：“是天尊將我改造，在芯片裡加了新的東西。不過，我雖然能飛行，可速度卻不行，還趕不上以前我們那艘太陽能小飛行器。天尊說，那是因為我有一部分還是血肉之軀的緣故，沒辦法徹頭徹尾做一個機器蛇，所以，無法突破極限，無論是飛行速度還是飛行高度，都無法達到正常飛行器的地步……這麼說吧，我的飛行能力基本上和禿鷲差不多……”
    禿鷲，已經是地球上的鳥類中飛得最高最快的動物了。
    可是，就算是飛得最快的鳥類，一小時也最多只有幾十公里，完全達不到飛行器一小時上千公里，當然更不要說什麼超光速飛行器之類的了。
    饒是如此，鳧風初蕾已經非常非常高興了。
    不光是高興自己有了能飛行的工具，更高興的是這老夥計的回歸，哪怕它根本不會飛行，根本和以前一樣，她已經非常非常高興了。
    更何況，這飛行還是意外之行。
    “哈哈，委蛇，你比大費的那些蠢鳥要快得多了……”
    “哈哈，大費哪裡飛得了這麼高？他的那些蠢鳥頂多飛到百米高空，或者幾十米，我親眼見過，他飛不高的……我可是足以飛上萬米高空啊……”
    “萬米高空？真的嗎？委蛇，你可以飛上萬米高空？”
    “哈哈，我試一試，少主，你坐穩了……”
    委蛇，急劇上升。
    距離地面，越來越遠。
    她興奮得在半空中大喊大叫：“哈，委蛇，你再試一試，能飛多高……哈哈哈……再試一試……”
    “少主，我盡力，盡力……哈哈……”
    彼時，白雲已經完全在頭頂。
    白雲就像一堆虛無的棉花糖，你一抓，它就跑。
    低頭，再也看不到群山，草原。
    鳧風初蕾覺得自己就像傳說中的那些仙人，乘風而去，來去自如。
    她高興得一揮手，差點從委蛇背上顛下來，委蛇嚇一跳，大叫：“少主，坐穩了……”
    她卻沒事人一樣哈哈大笑：“好玩，好玩，真是太好玩了……委蛇，以後我們真的可以走遍天下了，哈哈哈……委蛇，你飛過去，我要抓住那團白雲……過去一點點……再低一點點……哈哈，左邊跑了，左邊跑了……哈哈，你看見太陽了嗎？哈哈，我們距離太陽好近……我看看能不能抓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