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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復活愛人3

    她沒有力氣掙扎,也忘記了掙扎。
    甚至伸出手,本能地緊緊將他擁抱。
    一切都是熟悉的。
    他的聲音,他的氣味,他的心跳,甚至他擁抱時那種幾乎入骨的力度——除了百里行暮,這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別的人了。
    就是那個人。
    哪怕他改名換姓,哪怕他拒不相認,哪怕他曾經對自己冷嘲熱諷百般奚落,可是,她很清楚,一直都是那個人。
    是他。
    絕對不是別人。
    我們不可能連相愛已久的人都認不出來了。
    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擁抱的溫暖……她忽然覺得很可愛,很安全,就像一個迷失很久很久的小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同伴。
    從有熊山林之戰後,她從未有真正輕鬆的一天,每一天都被那神秘的敵人所困擾和恐懼,卻苦無任何的盟友和援助。
    每一個人,都需要盟友,團隊。
    可是,她面對那神秘敵人時,卻永遠只能單打獨鬥。
    塗山侯人、小狼王等早已無法指望,到委蛇死後,這種孤苦淒涼就更加可怕了。
    她覺得全世界再也找不到一個援手。
    縱然是杜宇,她也從未指望將他當成盟友。
    在那神秘敵人面前,昔日的親友都沒有任何對抗的本領。
    她也不願意將他們捲入這種無端端的死亡遊戲裡,那分明就是白白犧牲。
    一個人,在絕望和死亡的陰影裡掙扎了很久很久。
    直到此刻,直到現在。
    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孤獨的。
    有一雙臂膀,一直有力地陪伴著自己。
    於是,她更緊更緊地擁抱他,恨不得就這麼抱住了,再也不要鬆手了。
    夜色,慢慢降臨了。
    她埋在那白衣如雪裡,全是黑暗。
    她忽然希望這天再也不要亮了。
    她忽然希望這黑暗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就像這個擁抱,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哪怕是一場夢,也盡力讓這夢境更加真實,更加恆久。
    最好,一夢不醒。
    他分明感覺到了那小人兒用力的擁抱。
    他也一直緊緊抱著她。
    他想,這小人兒可真小啊,小得自己的手臂幾乎可以環繞她兩圈了。
    她實在是太孱弱了。
    從他見她第一面起,就想:這世界上怎有如此孱弱之人?
    可是,她身上的味道那麼香甜,她心跳的頻率和自己一致,甚至她慟哭的聲音也成了這夜色下最動人的一曲樂章。
    他忽然很歡樂。
    一種悲傷的歡樂。
    一種初相逢就注定了要悲劇的歡樂。
    這歡樂,如潮水一般將他徹底覆蓋。
    就如此刻體內即將蓬勃而出的那種衝動之情。
    這是不請自來的崩潰。
    這是血沖頭頂的失控。
    那是九重天聯盟對半神人三申五令的禁忌——違令者,必將遭受聯盟最嚴厲的懲罰。
    以前,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有破壞這法令的想法。
    以前,他更是三番五次自我約束,甚至對別的犯下錯誤的半神人十分鄙視——怎麼可能犯下這樣低級的錯誤呢?
    那些庸俗不堪的凡夫俗子有什麼可愛的?
    他們根本就是一堆堆面目可憎的皮囊而已。
    尤其,當他看到世界各地雨後春筍一般湧出的祭祀台前,各種祈禱,各種期待,各種匪夷所思的慾望和奢求時,他便覺得可笑。
    這些一身銅臭的凡夫俗子。
    這些被權欲和貪婪徹底蒙蔽了心靈的凡夫俗子。
    他們朝生暮死,他們還洋洋自得。
    他和許多大神一樣:把這些無聊的傢伙當做蜉蝣一般——一群比奴隸還不如的傢伙。
    至於凡間的女子,就更不用說了。
    稍有幾分姿色的,不是趾高氣昂就是自甘下賤淪為風塵,而且,她們的姿色也很短暫,青春期就那麼幾年,稍縱即逝,一到中年便面目可憎,算計多多,就像死去的魚眼睛。
    所以,許多半神人都不能理解,為何還有大神還會看上地球上的女子。
    不過,這幾十萬年以來,已經很少有大神犯下這樣的錯誤了。
    就連大神們,也對地球上的少女失去興趣了。
    他當然更不例外。
    他看不出那些女子有什麼可愛的地方。
    直到她的出現。
    直到他看到她。
    直到她飛身躍起,輕飄飄地摘下他的面具。
    直到她仗劍而立,倔強地在他手下走了三招。
    一個凡人,居然能生生地接了他三招。
    直到他這樣將她緊緊摟抱。
    直到他享受地呼吸她髮梢、身上自然而然滲透出的那種淡淡少女的香味。
    呵,她多美!
    她多美!
    他在夕陽的剪影裡,一次次驚歎她的絕美——整個宇宙也沒有這樣的美麗。
    他漫長的歲月裡,從來無法想像的美麗。
    他甚至徹底忘記了,這少女,已經不是初相見的少女了。
    這少女的容貌復原不足兩成。
    甚至,以後也無法復原了。
    絕美,只是他自己的想像和感受而已。
    偏偏他覺得她比以前更美更美。
    比任何時候都美。
    這美,將他徹底誘惑。
    種種禁忌和約束,就像即將洩洪的閘門。
    忽然就想:罷了罷了,這禁忌算得什麼?
    就算違禁也沒什麼了不起。
    他低下頭,本能循著香甜尋覓她的嘴唇。
    那是他第一次這樣肆無忌憚。
    她在逃離的時候,剛好被他禁錮。
    那是火山爆發般的熱量。
    那是即將摧毀一切的熱量。
    鳧風初蕾駭然瞪大眼睛,可是,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道,她驚奇地看著他,但覺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就像火山爆發中一塊燃燒的玫瑰石,帶著摧毀一切的熱度,呼嘯著席捲而過,要摧毀一切,包括她,也包括他自己。
    她忽然很恐懼。
    這熱度,是陌生的。
    這是百里行暮身上罕有的。
    自從被小狼王下毒後,百里行暮用了他絕世無雙的能量拯救自己之後,他的心臟就碎裂只剩下一點點了。
    那一點點碎裂之心,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在男女之間的衝動,否則,便會立即加速他的死亡。
    也因此,無論是在白旗鎮還是在茫茫大漠,無論是在飛行器還是周山之巔,就算她多次熱情如火,他也很少回應——曾經一度,她還以為是他的拒絕和冷漠,傷心得一塌糊塗。
    後來才明白,是他有心無力了。
    垂垂待死的百里行暮,已經無法完成她想要的一切。
    直到他死亡的最後一刻。
    直到她吻住他冰冷的嘴唇。
    他和她,從未完成任何相愛之事。
    而現在,這擁抱的臂膀,這激烈的呼吸,這狂熱的親吻,這忽然鋪天蓋地席捲的熱量……她覺得自己被一股大火所包圍。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燃燒殆盡了。
    她覺得自己渾身都開始冒煙了。
    她甚至忘記了這是不對的,一切都不該在這裡開始,更不該在這裡結束——而且,這個人到底是誰自己都還沒弄明白。
    既然不是百里行暮,又何必和他糾纏不清?
    既然他是百里行暮,又何必跟他糾纏不清?
    可是,她已經無能為力。
    她無力拒絕他的懷抱。
    她無力拒絕那好不容易感覺到的一點安全。
    她已經徹底軟在他的懷裡,任憑他為所欲為。
    她甚至無法逃離無法反抗,因為,他的嘴唇從未離開她的嘴唇,唯有她快要窒息時才給她一絲氣息,然後,又再次將她覆蓋。
    她已經成為他懷中的禁臠。
    他甚至有了一個大膽而衝動的想法:讓這忘川之地的天空,徹底黑暗下來。
    讓自己和她的這一場相愛,延續無盡的時光。
    縱然沉溺在死亡的溫柔裡,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並不知道他大膽而瘋狂的想法。
    更沒意識到他在走向自毀之路。
    他一揮手,天空便慢慢地黑暗了。
    夕陽,星辰,月色,統統不見了。
    他也希望,這天永遠不要亮了。
    他希望,這黑暗最好延續幾百年。
    黑暗中,方可以肆無忌憚。
    她還是毫無意識。
    因為,那麼激烈的擁抱,那一聲聲熟悉的“初蕾”,那幻變之時的溫柔旖旎,在他掌心上看出去的一個新的世界,已經令她的理智徹底散失了。
    堅強的體魄才有堅強的意志。
    現在,她的殘破之軀很容易被突如其來的誘惑所摧毀,而不管是不是在不恰當的時候。
    甚至不管他是不是百里行暮了。
    他,同樣如此。
    這一刻,他忘記了一切的禁忌,一切的禁令,哪怕為此身敗名裂,身首異處,也在所不辭。
    忘川之地的上空,已經被一陣燃燒的荷爾蒙所徹底主宰。
    幾百萬年的半神人的元氣,全部化為了一種忘情的激烈,叫囂著要肆無忌憚地摧毀這個世界。
    就算自我犧牲,也在所不惜。
    黑暗的天空下,微風吹動了金色的蘆葦。
    潔白的沙土就像世界上最最柔軟的床榻。
    她倒下去。
    他俯身看了她一眼。
    她因為緊張,微微閉著眼睛。
    這不同於新婚之夜的恐懼——那時候,她是因為懼怕死亡的到來,所以,緊張得沒話找話。
    可這次,她的緊張截然不同,甚至無法沒話找話了。
    她輕輕抿著嘴唇,紅色的嘴唇一如紅色的玫瑰。
    他分明看到了這嬌柔的羞澀。
    呵,黯淡的光芒下,她就像是一朵溫柔綻放的白色的玫瑰,儘管孱弱淒涼,卻美得令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