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萬神大會3

　　她很害怕。
　　跟回不了金沙王城相比，她甚至根本不關心即將到來的萬神大會，因為，從她的居所，也根本得不到任何有關萬神大會的消息。
　　這裡，沒有任何人出入。
　　除了自己，連僕從也看不到一個。
　　因為，她的傷勢，根本用不著吃飯。
　　餓了，渴了，就服用一些分門別類的藥丸，有時候，也有一些不知名的乾果，鮮果。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
　　她只是坐在窗邊，靜靜地看窗外的風景：巨大的銀杏樹有黃金一般閃閃發亮的葉子，就算風來，它們的葉子也不飄零，好像全是假的一般。
　　可是，這令她覺得安心。
　　就算是假的，也總比漫山遍野的紅綠好看。
　　門口，有腳步聲，無聲無息。
　　她卻笑起來。
　　這時候，她很希望能見到一個人，哪怕是白衣天尊。
　　她坐在原地，微笑：「呵……百里大人……」
　　他的目光很冷淡，本想糾正她，但是，並未。
　　他只是看著她對面的青銅神樹。
　　看樣子，她已經擺弄了很久的青銅神樹，只是，一直不得其法。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她放在椅子上的兩隻手——依舊蒼白，纖細，面上只包裹著一層皮，很難讓人相信裡面還會有沸騰的熱血流淌。
　　天下生物，人類最是脆弱。
　　至美者，又是脆弱之中最弱者。
　　他即將出口的話，又生生吞了下去。可是，她卻好奇地看他：「百里大人，這個青銅器最大的功效就是封印嗎？古蜀國能和外界隔絕幾萬年，是不是就是被青銅神樹封印的原因？」
　　他盯著青銅神樹。
　　「我要如何才能徹底啟動封印？」
　　他緩緩地：「你還記得受傷的最後一刻是如何啟動封印的嗎？」
　　她一怔，「好像是我的血滴在了上面，讓我一下就隱身了。可是，我一直能看到外面發生的事情，好像外面的人卻看不見我……他們好像忽然就看不見我了……」
　　他點點頭：「你還記得最後攻擊你的人嗎？」
　　她面上忽然現出疑惑的神色：「涯草……好像是涯草……」
　　「涯草？」
　　他吃一驚：「那個女巨人？她居然還在人世？」
　　她囁嚅：「涯草不是一直迷戀你嗎？她因為百里大人你，對我十分嫉恨……她一直想殺我……」
　　他一字一句：「在巨人風靡世界的時候，涯草很著名。但是，本尊從未跟她見過面，就更談不上被她所迷戀了！」
　　這神情絕非作偽，就好像他真的絕不認識涯草似的。
　　她竟不知如何說下去。
　　他卻依舊吃驚，那女巨人連半神人都算不上，她怎能活得了這麼長時間？
　　可是，他深入有熊山林，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巨人的蹤跡，再說，涯草哪有殺她的本領？
　　他十分狐疑：「初蕾，你仔細想想，真的是涯草？」
　　她定睛看了看青銅神樹，忽然回憶起那個聲音來，先是一個女子，後來，又變成了一個男子——正是白衣天尊的聲音。
　　她低下頭，一直沉默。
　　白衣天尊不解其意，總覺得她的行為有點怪異，卻認為她是尚未復原，還處於半昏迷的狀態，也不計較，只道：「青銅神樹的功效遠遠超出你的想像。初蕾，等你好一點，我會幫你開啟青銅神樹，你會發現許多意想不到的秘密……包括，傷了你的兇手……」
　　她雙眼頓時亮起來：「真的嗎？這神樹能這麼厲害？」
　　「這不是一般的神樹，這是一台宇宙記錄儀。」
　　「宇宙記錄儀？」
　　「沒錯！在整個銀河系的範圍之內，它會通過一種神秘的能量記錄下所有發生的一切。縱然是一般能隱身的半神人，也不敢靠近，否則，其身形也會被記錄下來，所以，最後時刻，那個神秘的兇手才會半途而廢，因為，他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一轉眼，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緣故，可是，更大的疑惑卻浮上心頭：「敵人明明比我厲害得多，為什麼卻怕暴露了身份？難道怕我逃過之後找他復仇？這也不可能，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復仇都沒法……」
　　白衣天尊緩緩地：「如果開啟了宇宙記錄儀，可能會發現更多線索……」
　　她幾乎跳起來：「那就馬上開啟記錄儀吧，還等什麼呢？」
　　他卻一動不動。
　　她順著他的目光，立即明白他為何猶豫了。要啟動青銅神樹，需要自己的鮮血。
　　她呵呵笑起來，放眼四周：「拿一把小刀給我吧，我知道，需要鮮血才能啟動神樹……」
　　屋子裡，沒有任何利刃，甚至沒有任何尖銳的東西。就連她的指甲都是光禿禿的。
　　她連聲催促：「白裡大人，給我一把小刀吧……」
　　他慢吞吞的：「你身上已經沒有鮮血了！」
　　她一怔。
　　低頭，再次盯著自己的手臂——那是紙一般的慘白，藍色的血管也奔騰不見了，竟如一個假人一般。
　　她驚得語無倫次：「這……我……我……百里大人……我是不是早就死了？」
　　她疑心自己變成了一隻鬼，四處遊蕩，卻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多可怕。
　　他上前一步，手輕輕放在她的頭頂。
　　她的顫慄慢慢平息了。
　　「你沒死！你只是傷得更重。至少，得一年之後才能恢復血液的流淌。」
　　也就是說，這青銅神樹，必須一年之後才能啟動了？
　　她哪肯甘休？低聲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他搖頭：「其實，我已經趁你昏迷不醒時，利用你最後的一點鮮血啟動過一次，沒有發現任何端倪，只是在你受傷之後，看到好多人到有熊廣場尋找蛇妖……」
　　蛇妖！
　　蛇妖！
　　也不知怎地，聽到這兩個可怕的字眼，她原本混沌的心思反而徹底明亮起來。所有可怕的過去，那一場可怕的廝殺，生死逃亡，就像一條線，慢慢地被串聯起來。
　　有熊山林永不落沒的夕陽，漫山遍野的草蛇，慘死的有熊首領，滿頭黑髮變成蛇的有熊女……甚至，自己滿頭的草蛇。
　　「蛇最喜的便是陰寒之氣，而有熊廣場自來陽氣十足，絕非蛇的生存之地，這裡怎麼會有蛇妖？也不知道是誰散播了這樣的消息……」
　　「他們要找的蛇妖，就是我！」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蛇妖，就是我！」
　　他不可思議：「初蕾，你說什麼？」
　　她低低的：「有熊廣場上，長滿了無數的青草蛇。他們都有腳，被永遠固定在原地……」
　　他就像聽到了什麼怪事，完全不敢置信。
　　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能滿是毒蛇猛獸，就有熊廣場不可能。
　　眾所周知，黃帝極其後裔是人面蛇身一族的死敵，也就是說，有熊氏一族最討厭蛇。哪怕是蛇形的動物。
　　他們的聚居地，有熊羆虎豹，但是，絕對沒有蛇。
　　更重要的是，有熊氏一族有特殊的氣味和方法，令所有蛇形動物絕對不敢靠近。
　　可鳧風初蕾說，有熊廣場上滿是青草蛇，而且，小狼王等要尋找的蛇妖是她！
　　他忽然心生憐憫，低低的：「初蕾，你是嚇糊塗了……」
　　她根本不理他的安慰，還是低低的：「百里大人，你一定不知道有熊氏一族到底是怎麼被滅絕的……」
　　「他們被誰所滅絕？」
　　「有熊氏一族原本還有十幾萬人，但是，他們全部被變成了青草蛇，然後，被人徹底滅絕在了有熊山林……百里大人，你說的沒錯，有熊一族的確已經全軍覆沒了……四面神的後裔，幾乎快完全不存在了……」
　　他不敢置信。
　　「三年前，有熊一族都還是好好的，人口眾多，十分興旺。但是，從前年開始，他們便大量失蹤，誰也不知道原因……就連我也不知道，直到有熊首領父女在金沙王城失蹤……」
　　他聽得非常認真。
　　「那天，你砍斷了槐樹居的老槐樹，隨後，裡面竄出來一條一丈多長的青草蛇……他，就是有熊大人……他失蹤在金沙王城，我一直不知道原因，後來才知道，他已經被人變成了一條青草蛇，一直躲在槐樹居……還有有熊姑娘……她也被變成了一條青草蛇……我就是追逐她，才去了有熊山林……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陷阱……他們父女被人毒害，目的便是為了將我引到有熊山林……」
　　本來，和姒啟再次探索有熊山林之後，她便覺得情況不妙，再也不打算前去了，可最後，還是中計了。
　　她的聲音更低了：「百里大人，你知道嗎？有熊姑娘已經死了很久很久了，但是，她的全身寄生了無數的青草蛇，她的頭髮全部變成了青草蛇，兩個眼眶裡也全是青草蛇……她被人變成了一隻巨大的青草蛇，我想查明原因，所以，尾隨她一路追到了有熊山林……」
　　他好幾次想要開口，可是，口乾舌燥。
　　「整個有熊山林，已經全部是青草蛇的世界。那些青草蛇全部是劇毒……」她頓了頓，「就像九黎的紅花！只要傷了一個人，這劇毒便會蔓延傳染，將其他的活人也全部變成青草蛇……據說，有熊氏一族最初只有少數人感染病毒，然後，全部人都中毒，就這樣被變成了青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