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有熊遇難2

　　他死死閉著眼睛，雙手卻胡亂揮舞，瘋狂抓著自己的臉和頭部，彷彿要從臉上頭上扯下什麼東西來：「滾開……滾開……救命啊……救命啊……」
　　他發瘋時，力大如牛，就連杜宇也被他一腳踢開，只見他拚命抓扯自己的臉，很快便抓得臉上鮮血淋漓：「滾開……滾開……」
　　然後，他的手伸向鼻子，拚命挖鼻孔一般，竟然將兩根手指頭全部伸進了鼻子中間，狠命拉扯，然後，拉出一個綠色的東西狠狠扔在地上：「滾……滾開……魔鬼，快滾開……」
　　鳧風初蕾大吃一驚，上前一步，直接封了他的穴道，他身子一歪，十分僵硬的倒在地上，就像死過去一般。
　　杜宇也微微不安：「少主，春媚會不會死？」
　　她歎道：「盡最大的力氣救治他吧。」
　　兩名侍衛上前，一起將春媚抬了下去。
　　杜宇看看鳧風初蕾，還是開口道：「少主，據找到春媚的人說，他們第一面見到春媚，春媚嚇得轉身就跑，已經完全不認識人了，而且，春媚大喊大叫，老說太陽死了，太陽死了……」
　　太陽死了？
　　鳧風初蕾一驚：「什麼意思？」
　　「不知道。春媚一路上都說有綠色的魔鬼，又說太陽死了，直到將他帶到軍營，他還在念叨，而且幾次在半路上要逃跑……」
　　不知怎地，鳧風初蕾忽然想起有熊氏部族山林中永不沉沒的太陽——她不知道那太陽現在到底是變成了月亮，還是一塵不變地懸掛空中？
　　當時，她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太陽早就死了，分明是一顆假的。
　　可是，除了在有熊山林中看到過這可怕的情形，別的地方再也沒有見過，縱然是九黎上空，也照樣日昇月落。
　　春媚從未去過有熊山林，怎會說太陽已經死了？
　　可是，她卻上了心，低聲吩咐杜宇道：「你派人好好看守春媚，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跑了，而且，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
　　「屬下明白。」
　　待得眾人一走，她才彎腰下去，細細一看：只見剛剛春媚從鼻孔裡挖出來的，竟是一片細細的葉子。
　　一片平淡無奇的扁扁的葉子。
　　委蛇的雙頭輕微搖晃，竟然無比驚懼，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天啦，這不是有熊山林那種草蛇似的葉子嗎？」
　　鳧風初蕾一腳踏上去，將葉子徹底踩碎，然後，看了看窗外，這才明白：該來的，還是來了。
　　這世界上的敵人，不止是一個白衣天尊。
　　那個無數次在那種警告，嘲笑自己的敵人，終於開始動手了。
　　她轉身就往槐樹居走，委蛇也立即跟了上去。
　　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槐樹居，每天都在父王的書房裡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從日暮到月色升起，她一直一動不動靜坐在那顆青銅樹旁邊。
　　和往日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發現。
　　忽然，聽得一個奇異的笑聲，咯咯的，在月色下，分外瘆人。
　　她隨手抓起金杖就追出去，跑到門口，略一遲疑，又轉身將青銅神樹縮為一尺揣好，縱身飛了下去。
　　「咯咯……咯咯……」
　　她大喝一聲：「是誰？」
　　一個黑影，如狸貓一般，從槐樹居的門口一閃而過。
　　追上來的委蛇失聲道：「天啦，好像是有熊姑娘……」
　　鳧風初蕾想起那一閃而過的背影，果然依稀是有熊女，大驚失色，立即便追了上去：「有熊姑娘，留步，留步……」
　　不料，有熊女健步如飛，很快便消失在了王殿之外。
　　想鳧風初蕾速度何等之快？可是，居然追不上她，一直追到城南，她的背影卻徹底消失了。
　　她剛停下腳步，卻又聽得前面「咯咯」的滲人笑聲，她不假思索便追了上去。委蛇擔心少主安危，也跟了上去。
　　從月色初升，到朝陽升起，從夕陽西下，又到黎明到來。
　　當鳧風初蕾停下腳步時，已經在有熊部族的山林腳下了。
　　有熊女的身影，在半山腰如一條蜿蜒的蛇，她看得清清楚楚，卻就是追不上來。
　　千真萬確，那是有熊女。
　　她一路瘋狂飛奔，完全已經不是一個正常人了，每每鳧風初蕾要追上她了，可她眨眼之間便消失了。待要不追了，她的可怕的笑聲又恰到好處出現在前方。
　　鳧風初蕾明明知道不對勁，可也沒法，因為，有熊女身上一定發生了極其可怕的變故，只有找到她，才能找到有熊首領的下落。
　　而且，她有一種奇異的直覺：有熊氏父女的失蹤，絕對是那暗中的神秘敵人所為。
　　可是，當追逐的腳步踏牢在有熊氏山腳下時，她想起那永不落幕的夕陽和滿地的青草蛇，忽然不寒而慄。
　　委蛇，也滿是驚懼，低聲道：「少主，這恐怕是一個陷阱。我們還是不要繼續吧？」
　　委蛇的提議很合理，理智也告訴她，的確不該再追下去了，這分明就是一個陷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隻無形的手，一直在慢慢將自己推向這裡。
　　可是，有熊女已經出現了，如果不找到她，如何肯甘心？
　　她一咬牙，「委蛇，你在這裡等我，如果太陽落山時，我還沒出來，你就別等了，逕直回金沙王城去！」
　　話音未落，便驚呆了。
　　明明是晌午時分，可是，天空中，已經掛上了一輪血一樣的殘陽。
　　之前，還要越過大峽谷才能看到那永不落沒的假太陽，可現在，還在山腳下，這可怕的太陽便出現了。
　　越是這樣，她越是憤怒，冷笑一聲，金杖一橫：「本王倒要看看，這山林裡到底有什麼妖魔鬼怪。走，委蛇，你隨本王前去，徹底把那片長滿青草蛇的廣場搗毀！」
　　委蛇應聲道：「是！少主！這世界上，再厲害也厲害不過白衣天尊了。我就不信，有人比白衣天尊更可怕了！」
　　主僕二人，聲音都很大。
　　尤其是鳧風初蕾，她在金沙王城時得了白衣天尊的靈藥和療傷，功力已經遠勝從前，剛剛這一發聲，便是有意為之，雖然聽起來平平淡淡，可是卻驚得林中飛沙走石，落葉成災。
　　只是，沒有任何鳥獸之聲。
　　這林中，分明已經再無任何活口。
　　須知上次離開時，這裡還有成群的野狼，被大熊貓嚇破膽的一群群熊羆虎豹，而現在，彷彿整座山林都徹底空了，什麼都沒了。
　　鳧風初蕾哈哈大笑：「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誰人裝神弄鬼！這一次，無論你是神還是魔，或者外星怪物，都要你顯出原型！」
　　血一般的殘陽，一塵不變地高懸空中。
　　自從上次離開之後，它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
　　大峽谷的溪水已經停止了奔騰，雪白的水花成了死水，但是，沒有任何氣味，臭味都沒有。
　　有熊女的腳步很慢，一步一步，行在大峽谷通往有熊廣場的半山腰上。
　　鳧風初蕾和委蛇也不繼續追趕，只是遠遠跟在後面。
　　一路上，他們的速度慢，有熊女的速度就慢；他們的速度快，有熊女的速度就快。
　　可現在，有熊女彷彿渾然忘記了身後還有跟蹤者，只是一步步茫然行走在山路之上，儘管隔著一段距離，鳧風初蕾也察覺她一直在發抖。
　　夕陽之下，已經能將她看得相對清楚。
　　也不知怎地，她蓬頭垢面的長髮從後面來看，居然全是綠色的，不是墨綠，而是青草似的那種翠綠。
　　這世界上不同的人種有不同的髮色：黑色、紅色、金色、棕色、褐色、銀色、白色……千奇百怪，不一而足，甚至還有藍色的頭髮！
　　可是，鳧風初蕾很少見過綠色頭髮——而且是如青草樹葉一般翠綠，根本不像是渲染上去，而是真的青草一般迎風舞動。
　　有熊女的本色，分明是黑色！
　　她怎會變成了一頭綠發？
　　鳧風初蕾金杖在手，悠然自若，不徐不疾，可是，內心深處，實在是緊張得出奇，握著金杖的手，也微微滲出汗來。尤其，臨近有熊廣場時，這種緊張感就更加強烈了。
　　因為，自始至終，她再也沒有聽見那若有似無的聲音——一句都沒有！
　　有熊廣場，近在眼前。
　　有熊女卻加快腳步，瘋狂地奔過去，她雙足踏在草地上時，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鳧風初蕾和委蛇對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
　　稍稍遲疑，也不跟上去，只遠遠看著她。
　　想看看那些青草蛇會如何。
　　可是，原本遍地雜生的青草蛇，居然紋絲不動，彷彿沒有受到任何的驚擾，如同類降臨了似的。
　　這一下，鳧風初蕾才大吃一驚。
　　有熊女哭了一陣，忽然跳起來，只見十幾丈遠的那間長滿青苔的屋子似的大石頭，她居然一躍而上，完全是飛翔的速度。
　　鳧風初蕾驚呆了。
　　她顧不得遲疑，也縱身追了上去。
　　滿地青草蛇頓時發現了敵情，空氣中頓時響起嘶嘶的鳴聲，鳧風初蕾揮舞金杖，一大片青草蛇被連根拔起。
　　可是，她很快發現不對勁——那嘶嘶的聲音，只是自己的假象。
　　居然沒有任何毒汁，蛇液，那青草，是真的青草。
　　蛇尾掃過，也低聲道：「少主，那些草蛇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