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草!
這也並不能令鳧風初蕾懼怕。
畢竟,她認識不少食人的植物,其中還有奠柏捲鬚這種威力無窮的高大吃人樹。
小小青草,不值一提。
可是,委蛇驚懼的聲音,令她滋生了警惕。
按理說,它不該被區區食人草嚇成這樣。
食人草,開始密密匝匝纏住她的腳踝,然後,繼續往上。
她定睛一看,哪裡是食人草?
居然全是細細長長的蛇!
每一隻蛇雖然很小很小,可是,都有眼睛,吐著長長的蛇信子,分佈出的綠色汁液,也不知有多麼劇毒……
一隻已經很令人恐怖了,而這裡居然有成千上萬隻。
委蛇自身也是蛇類,所以,對蛇的氣味特別敏感,比鳧風初蕾就更早發現這令人恐怖的一幕,聲音就顫抖得更是厲害:「天啦……天啦……」
鳧風初蕾奇道:「你自己是蛇,還怕蛇?」
「可這些蛇……這些……」
委蛇說不出話來,聲音顫抖都更是厲害。
它這雙頭蛇,早已是蛇中之王,縱然全世界的毒蛇趕來,也得拜倒在它的腳下,它當然不會怕蛇。
可是,這些奇怪的綠色小蛇,卻令它顫抖得厲害,好像根本就不是它的同類。
至於到底是什麼,它也說不上來。
只見這些發出細微的滋滋惡毒聲的小草蛇們,更加迅猛地往鳧風初蕾身上攀爬。
鳧風初蕾穿著長長的靴子,那是蜀中能工巧匠打造的王靴,採用了最最上等的堅韌牛皮,別說一般的蛇,縱一些猛獸的利爪也不見得能一下撕開。
這些小草蛇的毒信子和蛇牙,當然也無法一下咬穿。
鳧風初蕾猛一抬腳,狠狠地就踩下去。
一股青綠色的腥臭味隨即在空中散發開去。
可隨機便有更多的草蛇漫捲過來,它們一叢一叢生長在土裡,儘管不能離開,可是,密密麻麻,防不勝防,無論你跳到哪裡,那裡就有草蛇等著你。
到後來,鳧風初蕾壓根就沒有落腳之地了。
鳧風初蕾乾脆縱身跳到一塊怪石上面。
怪石有一片伸出的平台,就好像是一座房子的曾經的露台。
露台上,青苔森森。
這一次,她存了小心。
果然,怪石上的青苔可能嗅到了生人的氣味,立即開始扭曲,蔓延,拉長,竟然還是一條條的細細長蛇。
這些細細長蛇,竟然也是生長在石頭上,縫隙裡,並不能自由離開。
可是,它們見了生人,就像好不容易等待的美味,哪肯放過?
無數草蛇,一起向鳧風初蕾進攻。
有一條甚至居高臨下,幾乎爬到了鳧風初蕾的脖子裡。
鳧風初蕾再次跳起來。
可是,地上也全是草蛇。
她只能飛向天空。
可是,她沒有長翅膀,無法飛翔。
她只好又跳到地上。
如此反覆,不知情地人,還以為這個人瘋了,這麼跳來跳去的,無比滑稽可笑。
……
而可憐的委蛇幾乎被嚇傻了。
怎麼樣強大的敵人,它都至少有還手之力,可是,忽然看到這麼多可怕的同類,竟然嚇得瑟瑟發抖。
而那些草蛇卻根本不搭理它,好像它身上冷血動物的氣味根本不令它們感到興趣,只一心奔著那熱血的人類而去。
它好幾次要衝上去保護少主,可是,不知怎地,雙頭只是亂晃,完全失去了力氣和勇氣。
金杖,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光芒。
綠色的青汁,就像在半空中下了一陣惡臭的毒雨。
方圓一丈的範圍,土地幾乎被連根崛起,所有的草蛇,全被扔到了圈外。
綠汁是它們的鮮血。
惡臭是它們的武器。
可是,被連根拔起之後,它們也並不立刻就死,而是蜷縮在黑色的殘餘土地上,拚命掙扎。
看得出,它們並不死心,一直發出嘶嘶的聲音,妄圖再次衝進這個金色的圈子。
可是,每每靠近,就像遭遇了一股巨大的反彈力道,又被彈了出去。
鳧風初蕾卻還是不敢雙足落地,因為,就連翻捲的泥土裡,也有蠢蠢蠕動的蹤影,彷彿那些草蛇的根不知道滲透到了地下多長多遠。
而且,翻捲的黑土,臭得令人作嘔。
仔細一看,竟如厚厚的一層腐肉。
也不知到底是人的還是動物的。
金杖插在地上,她便只能足尖支撐,站在金杖的頂端,身影飄飄忽忽,就像是懸掛在半空之中的一面旗幟。
再看委蛇,只見這可憐的老夥計簡直嚇得癱軟了。
要知道,就算是西北荒漠,遇上東井星妖孽,它也從來沒有這麼懼怕過呀。
她膽氣一橫,笑起來:「委蛇,怕什麼呢?大不了,我一把火把這片詭異的草蛇給燒的精光……就算燒不了,我也把它們全部連根拔起……」
她跳下來,金杖一橫,便掃了出去。
金杖過處,綠色的汁液就像是下了一陣雨。
無數的草蛇嘶嘶慘呼著,捲曲,卻又無法逃竄。
它們的聲音也非常非常細微,縱然千萬條合起來,也只是微風過處一點零星的掙扎而已。
很快,方圓三五丈的地方,便黑土翻捲。
一時間,周圍的草蛇竟然再也不敢反抗,都匍匐在地,畏懼地望著那一道金色的光圈。
腐爛肉泥的臭味,就更臭更腥了。
鳧風初蕾就算捂著鼻子,也被這惡臭熏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可是,她還不罷休,又舉起金杖,準備徹底搗毀這片詭異的草蛇地。
「鳧風初蕾,別在這裡逞強了……」
那聲音,恍如來自血紅夕陽的方向。
依舊不男不女,可是,鳧風初蕾已經聽得極其熟悉。
登基之前,白鹿河邊,甚至噩夢之中,她都聽過這個聲音。
金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半空中劃下一個金色大圈,夕陽幾乎都黯淡了一下,周圍的草蛇更是遭了殃,被連根拔起,亡命掙扎,蛇軀扭動得就像是一條條長長的蚯蚓。
「是誰?滾出來……」
「別再裝神弄鬼了,趕快滾出來……」
「你別以為你能躲一輩子……」
每一句話,金杖便是一陣猛擊。
很快,大片大片的草蛇便拚命後縮,就連那些長在土裡尚未被拔起來的,也嚇得彎曲身子,再也不敢漫卷扭擺了。
可是,除了微風,四周依舊什麼都沒有。
「涯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裝神弄鬼,你識趣地趕緊給我滾出來……」
「涯草?你說那個賤奴?」
那神秘的聲音嗤之以鼻:「涯草這賤奴算什麼東西?」
涯草,自詡為巨人一族的第一美人,千年萬年,引以為傲,縱然在百里行暮或者顓頊面前,都大言不慚,洋洋自得。
可這個神秘的聲音,卻稱她為賤奴。
涯草自己,當然不會這麼貶低自己。
就算需要隱瞞身份,她也不會。
更何況,她根本不用在鳧風初蕾面前隱瞞身份。
此人不是涯草。
可是,她(他)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誰?你說,你把有熊氏一族怎麼了?他們到底到哪裡去了?是不是被你全部害死了?」
「害死?不,我從不殺生!」
「那有熊氏一族去哪裡了?」
「他們自然呆在他們應該呆的地方。」
「你說他們都還活著?」
「當然!他們的命並不值錢,取之無用!」
有熊氏一族既然還活著,可是,為何漫山遍野不見一個人影?為什麼連廢墟都找不到?
鳧風初蕾看看腳下的這片草蛇地,厲聲道:「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有什麼陰謀?」
「陰謀?不,這不是陰謀!」
「不僅不是陰謀,這還是陽謀!」
那聲音強調:「我們從來只用陽謀!」
陽謀!
在這麼可怕詭異的地方,大談陽謀?
那聲音輕描淡寫:「鳧風初蕾,我只是一步步告訴你接下來,你將會遭遇的命運。這其實只是一個預言,讓你提前看到你的結局。對於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哪裡需要使用什麼陰謀?每一步,我都預先向你預警了,只是,你妄自逞強,自以為本領大,居然毫不收手……瞧,你居然把這個美麗的地方攪得一團亂,所以,更添了罪孽……」
「這是個美麗的地方?」
「當然!」
那聲音毫不猶豫,甚至充滿了自我的讚譽和滿足:「你瞧,這美麗的綠色,美麗的青苔,原本是一片如夢似幻的美景,可是,被你如蠢牛一般一通破壞……可惜……可惜啊……」
就好像他(她)的心血得意之作,遭到了破壞似的,竟然無比痛心疾首。
「鳧風初蕾!你這個該死的凡夫俗子!」
鳧風初蕾冷笑一聲:「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難道你又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神了?」
那聲音居然沉默了。
沉默,便是默認。
無比的傲氣十足。
「我乃四面神之後,高陽帝之女,你又是什麼了不得人物?」
「四面神一族嘛,幾十萬年之前,的確也還有點氣派,畢竟,他們運氣好,做過一陣中央天帝。可是,自從黃帝掛了之後,四面神一族就不算什麼了。至於高陽帝顓頊嘛,哼哼哼……」
那聲音居然連連冷笑,很是不屑一顧:「高陽帝不過是一個紈褲子弟,仗著老祖宗黃帝的餘威而已。可不,一旦和共工交戰,他便一敗塗地,最後不得不遠遁他鄉,只留下一個滿目瘡痍的爛攤子……正因為他沒本事,大半個地球才毀在他的手上……」
這口吻,居然好像共工!
可是,這絕不是共工!
共工不會這麼講話。
「顓頊之後,四面神一族再無任何能人!現在,四面神一族早已沒落了,幾乎沒有任何後裔了,連破落貴族都稱不上了,不是凡夫俗子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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