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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深入虎穴2

  小狼王冷笑一聲,卻後退一步。
  一大群狼少年,將門口圍得水洩不通。
  塗山侯人卻並未急於下手,而是盯著小狼王:「小狼王,我今天來,並不是要和你拚命的!就算上次你和大費勾結對我下毒,我也不打算追究……」
  「啟王子今天是吃了大蒜嗎?口氣這麼大?你要追究?你怎麼追究?」
  塗山侯人劈天斧一橫:「我只問你一件事情,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你說,鳧風初蕾是不是真的中了大費的毒?」
  「對!早就死了!」
  小狼王乾脆利落:「所以啟王子你就別指望還有盟友了!」
  塗山侯人上前一步,對面的狼少年,不由得後退一步。
  劈天斧凜冽的寒光,令他們心底都有點發楚。
  塗山侯人還是盯著小狼王:「鳧風初蕾中毒,跟你有關嗎?」
  小狼王稍一猶豫,卻獰笑道:「誰叫她故作清高堅決不從我?她是該死,活……該……」
  「該」字沒有出口,一股刺骨寒風鑽入骨髓,小狼王眼前一花,往後就倒。
  「大王……」
  「大王……」
  上百支狼牙棒砸向塗山侯人,小狼王僥倖逃過一劫,臉上火辣辣的,一摸,竟然一手的血。
  劈天斧距離他還有三尺之遙,單這殺氣便如此厲害,若是劈在自己身上,豈不攔腰成兩截?
  小狼王駭然,好半晌也不敢吭聲了。
  原來,塗山侯人一開始並未出殺著,也不想跟這些狼少年真的搏命,所以,一直是點到即止,且戰且退,只想逃走就行了。可一聽小狼王自認和大費勾結毒害鳧風初蕾,這一下,便動了真怒,劈天斧再不容情,狼少年,很快一群一群倒下去。
  小狼王見勢不妙,大喝一聲:「退下!」
  一眾狼少年急速撤退,塗山侯人哪肯放過這機會?跟著也一起衝過去,只聽得身後呼啦啦的冷箭聲音,若是稍微慢一點,自己的背心上可能已經和刺蝟差不多了。
  小狼王哪容他闖出去?又是一陣箭雨從背後射殺,可塗山侯人速度極快,一瞬間便已經躍過狼少年們的頭頂,眾人見他如此聲勢,本能紛紛避讓,塗山侯人明知小狼王要的便是在開闊處好射殺自己,可是,他一心想捉住小狼王,也顧不得危險,直奔小狼王而去。
  他速度極快,眼看距離小狼王已經不到三丈遠,忽見小狼王臉上那種得意到了極點的笑容,直覺不妙,便生生停下腳步,可是,已經遲了,腳下轟隆一聲,現出一大片陷阱。
  饒是他反應極快,一隻腳也掉了下去,好在劈天斧猛地落地支撐,他一個旱地拔柳又跳起來。
  小狼王大笑:「啟王子真是好本事,再來……」
  頭頂巨網,比他的話音來得更快,塗山侯人再也來不及閃避,便被兜頭網住了。
  小狼王佈置這陷阱,倒並非是專門等待塗山侯人,他是吸取了上次婚禮被大費偷襲的教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一次,是嚴陣以待,無論誰敢擅闖,都是死路一條。
  只是正好來的是塗山侯人,便派上了大用場。
  此時,塗山侯人被網羅中央,就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唯有劈天斧還是牢牢握在手裡。
  失效的陷阱,將他和小狼王隔絕成兩個世界。
  後面,是居高臨下的弓弩手。
  前面,是奉命撤回來的白狼國搜捕大軍,加上精銳狼少年,組成了幾千人的方陣戰隊。
  小狼王拍拍手,大搖大擺上前幾步,隔著那個三丈多寬的陷阱,冷冷的:「可能大禹王沒有教導過啟王子『雙拳難敵四手』這句話!」
  「大禹王一死,你啟王子就孤立無援,這還真是出乎本王的想像。可能是啟王子逞英雄慣了,以為自己真的天下無敵了?」
  塗山侯人雖困在網中卻面不改色:「小狼王,你有種的來和我獨戰一場!」
  他毫不客氣:「本王為何要跟你單打獨鬥???本王是一國之君,被人保護是理所應當,何須跟你一樣逞匹夫之勇?能抓住你,無論是什麼手段,便是本王贏了!成王敗寇,誰在乎以多欺寡呢?」
  塗山侯人看了看前面黑壓壓的狼少年大軍,並未對小狼王反唇相譏。
  這支大軍,便是小狼王的本錢。
  縱然敗了,還可以捲土重來。
  可是,如果沒有這一支大軍呢?
  「身為王子,卻未能培養任何一點自己的私人勢力,這本身就是你這個啟王子無能無德的表現!沒有百里行暮的本領,你就別學人家盲目逞個人英雄主義,英雄,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塗山侯人居然點點頭,和顏悅色:「小狼王,我以前是低估你了!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魯莽的熱血少年,不料,你是一個陰謀家!」
  小狼王大聲反駁:「陰謀家有什麼不好?中原人不是最最推崇智謀和謀略嗎?大費不就是因為陰謀上位的嗎?現在,人家可是真正的萬王之王!」
  萬王之王!
  而且,大費那麼年輕!
  真真是少年得志的典範。
  小狼王的聲音裡滿是艷羨:「無數人熬到頭髮白才能登上王位,可大費並不比我們大幾歲,人家就已經是萬王之王了!如果陰謀能達到這個地步,每一個男人都會毫不猶豫成為陰謀家!」
  塗山侯人歎道:「我少時天真,總以為遠離權位,就會遠離陰謀。」
  「所以,你只是一個繡花枕頭!」
  塗山侯人心平氣和:「沒錯!在這之前,我的確只會吹吹曲子,看看山水,從來沒有想過要蓄養自己的一支私人力量。」
  小狼王肆無忌憚地譏笑:「這只能證明大禹王假清高,而你,就是一團扶不上牆的爛泥。」
  塗山侯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前方。
  黑壓壓的大軍,威嚴肅穆,旌旗獵獵。
  縱比不上大夏的百萬大軍,可是,幾千人的隊伍,捉拿一個人,綽綽有餘。
  再是小國寡民,小狼王依舊是小狼王。
  隻身一人的落拓王子,則什麼都不是。
  以前,他認為自己至少還有朋友:鳧風初蕾,百里行暮。
  朋友不在於多,而在於精。
  可現在,就連朋友也沒有了。
  他的一隻手,下意識地靠近胸口,那是存放金奎砂的位置——也是他浪跡大漠唯一剩下的財富。
  眼裡,不由自主地悲哀和恐懼。
  小狼王絲毫也沒有放過這一絲悲哀之色,此際,正是塗山侯人最最軟弱的時候。
  「你去死吧!」
  那是一句絕殺令!
  羅網,瞬間被收縮,箭雨,頃刻間射來。
  塗山侯人徹底被死亡包圍。
  可是,他只是倉促揮舞了幾下劈天斧,敷衍似的,已經沒什麼章法了。
  小狼王鬆一口氣,大笑:「啟王子,你要是下了黃泉見到鳧風初蕾,記得代本王問候她一聲……」
  「轟隆」一聲,天空就像下了一陣黑雨——雨點,便是被劈碎的網屑,紛紛揚揚,墜落一眾狼少年的頭頂。
  而那些飛來的箭雨被一股大力改變了方向,直奔前方,絕大多數墜落陷阱,但也有相當一部分射中了躲閃不及的白狼國大軍,一時間,驚呼四起,屍橫遍地。
  塗山侯人已經越過三丈多寬的陷阱。
  劈天斧,直奔小狼王而來。
  小狼王也驚呆了,可是,他總算反應極快,狼牙棒一橫,厲聲道:「全力擊殺啟王子,退後者斬!」
  這一次,他並未退縮,一馬當先,狼牙棒迎住了劈天斧。
  與此同時,十幾隻狼牙棒一起迎著了劈天斧,可是,這是徒勞的,很快,他們便發現,狼牙棒就像之前天空飛舞的網屑,手裡的木棒竟然土崩瓦解,只剩下醜陋不堪光禿禿的刀刃。
  狼少年們,目瞪口呆。
  小狼王的狼牙棒雖然尚未脫手,卻大感不妙,他且戰且退,好不容易熬到又一群狼少年衝上來,可是,狼牙棒已經被劈天斧絞住。
  森冷的殺氣,撲面而來。
  塗山侯人的聲音已經響在耳畔:「鳧風初蕾真的死了?」
  他駭然,一時間作聲不得。
  對答稍有不慎,下一刻,劈天斧便會生生將他的頭顱劈為兩半。
  有笛聲傳來。
  淒婉纏綿,低回交錯,天空中,彷彿紛紛揚揚的一陣細雨,潤物無聲,周圍的青草地都綠了起來。
  塗山侯人本能抬起頭,前方一片藍色,委蛇的紫紅色披風迎風招展,神氣活現。
  他喜出望外:「鳧風初蕾……」
  劈天斧垂下,小狼王本能地連退三丈遠。
  笛聲,更近了。
  那是深閨怨婦,疆場孤魂,再也回不了家的多年浪子……塗山侯人提著劈天斧,眼裡竟然濕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就像母親臨死前,被一刀剖開的胸口,瘦小的身影,鮮血如注。
  就像父親臨死前,氣息微弱:啟兒,你要好好照顧雲華夫人。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父王把唯一的一顆不死藥讓給了自己。
  最恨的一個人,卻是最愛惜你之人。
  他死後,他便徹底孤立無援。
  甚至,不再有任何朋友。
  「鳧風初蕾?初蕾?好名字。你怎麼不問問我叫什麼名字?」
  「小子,正經點。」
  「問問我的名字難道就不正經了?好吧,我告訴你,我叫塗山侯人……」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鳧風初蕾的情景。
  本以為早已忘記了,可是,於這大漠的孑然一身逃亡裡,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都清清楚楚。
  他忽然笑起來,笑聲裡,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