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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天生女奴1

  涯草轉身就跑。
  跑出去很遠,她才回頭,但見百里行暮還是躺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好像只是累了,在這清風明月的夜晚小憩一下。
  她嘶聲道:「我就不信,在鳧風初蕾面前,你還是這樣!」
  無人回答。
  她也不敢再次靠近。
  過了很久,當她試圖再次返回的時候,發現腳下已經沒有路了——周山上下,已經將她徹底隔絕。
  從此,她便再也無法靠近武器庫的位置,甚至是周山了。
  她內心恨得吐血,卻再也不敢停留,急匆匆地便往山下奔去。
  清風就像情人的手,輕輕撫慰過最疼痛的過去。
  百里行暮一直閉著的眼睛慢慢睜開。
  五臟六腑裡的沸騰逐漸平息,上萬年的痛苦憤怒慢慢消停,在那火焰隱隱的最後,他看到一朵紅色的花蕾。
  就像分別時,她滿心期待的眼神。
  他坐起來,滿面微笑。
  下一刻,已經大步往山下而去。
  周山,跟不周山其實南轅北轍。
  當初之所以選擇周山為武器庫,便是因為它距離不周山的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如此,就算敵人突襲,也來不及一舉得手。
  現在,百里行暮只想有一艘維馬納,哪怕是最差最古老的維馬納,也遠遠勝過這個世界上現有的千里良馬或者一切神奇的飛禽走獸。
  但是,古老的維馬納停留在崑崙之巔,燃料耗盡,他只能憑借巨大的白鸛,馭風而行。
  黑夜裡,他成了真正的柏灌王。
  一想到涯草背後的主謀可能已經找到了燃料庫,便不由得心急如焚。可是,下一刻,他又安慰自己:燃料庫真要被找到了,那被開走的就不是一艘維馬納了!就算那些人擁有燃料,也只有一點點。
  饒是如此,他已經憂心忡忡。
  他擔憂的是那一顆阿格尼亞。
  白鸛飛上了千米高空,這已經是它的極限,更高,就無法煽動翅膀了。畢竟,血肉之軀哪裡比得上冰冷機器?
  月色很美,天空很亮,遙遠的星辰顯得分散而淒清。
  通往不周山的路,被一片海洋所阻隔。
  這便是中原人許久不能到達不周山的原因。
  慢慢地,白鸛可能是飛累了,便減速俯衝,直到翅膀飛濺起浪花,百里行暮聽得天空中一聲巨響,緊接著,一道白光一閃而過。
  竟是維馬納!
  真有人駕駛著維馬納往西北方向去了。
  他看看天空,又看看海洋,西北方向,那是防風國的領土,過了防風國,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
  從地圖上看,那片沙漠的範圍,達到了驚人的八百多萬平方公里,幾乎相當於現在整個大夏,包括大夏全部邊遠屬國的四分之一的範圍。
  可是,這片沙漠已經不屬於大夏了。
  那是一片無主之地,因為苦寒死寂,連軍隊都不願意涉足,跟中原也向來不通任何音訊。
  算算時間,距離和鳧風初蕾約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可是,維馬納既已現身,他便只能追下去。
  他站在白鸛的背上,眺望四周,當即改變方向,逕直往西北方向追去。
  連續兩場大雨,陽城一夜之間就像進入了冬季。
  但是,接連有好消息傳出,據說,大禹王服用了巫醫的藥之後,大有好轉,尤其昨日還開始上朝了。
  在朝上,眾臣發現,大禹王面色紅潤,中氣頗足,較之大病之前,更顯得神采奕奕。
  待得處理了一切積壓的政事,眾臣以為要退朝了,卻見大禹王站起來,走了幾步,「各位,本王還有一事。大家還記得萬國大會上九鼎破裂一隻的事情嗎?」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有些目光便落在了大費父子身上。
  大費很是難堪,因為當初正是他負責監製九鼎,為了趕工期,逼著工匠提早出爐,才造成了九鼎的破裂。
  大費一直辦事老練,但這件事情的確是出了差錯,而且,因為在萬國大會上表現很一般,只一招之下便被共工打翻,毫無還手之力。
  諸侯們便漸漸地看出來了,比起那個傳說中的廢物啟王子,大費將軍,其實並不佔據什麼優勢。
  如果單論功夫,啟王子可能還在大費之上。
  輿論的天平,便逐漸傾斜,大費的全民偶像形象,也慢慢地出現了嚴重的危機。
  更有甚者,甚至私下裡議論是不是大費故意偷工減料,破壞九鼎,從而破壞大禹王的萬國大會。
  皋陶心知肚明,可此時面對眾人質疑的目光,他只能幹咳一聲。
  夏後氏道:「工匠不是已經檢驗了嗎?說破裂原因在於出爐太早,而非有什麼不祥之兆,大王不必介懷。」
  斟灌氏遲疑一下,還是直言不諱:「九鼎破裂,民間頗有謠言,都說什麼是天意難測,不祥之兆……」
  大禹王搖搖頭,朗聲道:「本王從不信什麼不祥之兆,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已經善待本王,讓本王一次次有驚無險,才換得大夏今天的國泰民安,四海歸心。破裂一隻九鼎根本不算什麼,本王考慮的是,可不能因為一隻九鼎廢棄了,便廢掉九鼎壯舉。實不相瞞,本王雖然尚未詔令工匠檢查九鼎,不過,粗步判斷,這一批九鼎都存在問題。不如打回熔爐,全部重新鍛造,這一次,務必出爐完美九鼎,各位意下如何?」
  有男氏立即道:「大王所言甚是。九鼎既造,就沒有中途而廢的道理,只要九鼎完美重現,便可讓民間的一些小道消息不禁自止……」
  大費越眾而出,一揖到地。
  大禹王道:「大費將軍,這是何意?」
  大費滿面愧色:「下臣監工不力,又急於求成,才導致九鼎破裂,還請大王贖罪……」
  大禹王和顏悅色:「大費將軍快快請起!這一次塗山大會,多虧我們君臣同心,才圓滿完成任務。縱然九鼎破裂,也不是你一個人之錯!」
  他笑道:「既然大費你站出來了,那麼本王還是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你再次收集青銅,讓九鼎重回熔爐,務必要打造出最好的九鼎……」
  大費見大禹王居然又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很顯然是絕無芥蒂,顯示親厚之意,不由得感動涕零:「大王放心,這次,下臣一定會呈上完美的九鼎!絕不辜負大王的期待!」
  大禹王點點頭,「人無完人,大費你根本不必把這區區小事放在心上。你已經是全大夏最傑出的年輕人了。」
  「謝大王誇讚。」
  夏後氏卻笑道:「大費將軍的確是大夏數一數二的傑出年輕人,不過,啟王子也在萬國大會上表現突出。尤其是面對共工大人,啟王子有勇有謀,甚至沒有落下風,這可真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有男氏急忙道:「可不是嗎?啟王子真是深藏不露。可見平常一定是因為謙虛謹慎,不愛出風頭而已……」
  就連彤城氏也由衷道:「啟王子的劈天斧,可能在全大夏再也找不出任何對手了。大王有這樣的兒子,真真是大夏的福氣……」
  斟灌氏笑道:「既是如此,可不能埋沒了啟王子的天分,我覺得大王應該放手讓啟王子出來鍛煉鍛煉,如此,大夏也新添一員猛將……」
  ……
  眾人七嘴八舌,全是對啟王子的盛讚之詞。
  因為以前是眾所周知的廢物,所以,劈天斧一出,才震驚天下,就連最是挑剔的大臣,也不敢再小看啟王子,而且,看到那麼多部族主動求大禹王聯姻,大家暗忖,啟王子以後無論如何也會佔據一席之地,所以,誰也不肯落後,都爭先恐後大大誇讚啟王子。
  大禹王雖然連連謙虛,可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而且,在二十幾年中,這個兒子從來沒有幹過一件為自己長臉的事情,他本來都已經絕望得快徹底放棄了,誰料,兒子卻來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而且是在萬國大會這樣的關頭。
  每一個做父親的,誰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本領高強?
  所以,他就算明知不該在這樣的場合過度誇獎自己的兒子,但還是沒能阻止群臣,只是笑瞇瞇地沒有做聲。
  大費在一邊冷眼旁觀,發現自己的老父皋陶面色從未有過的尷尬,就好像一場比賽,你贏得了開頭,贏得了中間,卻在快臨近終點的那一刻,忽然就輸了。
  怎麼輸的,也是莫名其妙。
  下朝後,各走各路。
  群臣並未如以前那樣和皋陶父子特別熱絡。
  大費披著斗笠急匆匆回到家裡,僕從為他接過斗笠一看,驚呼:「大費將軍,外面竟然下雪了?」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斗笠上有細碎的雪花,再探頭看看窗外,但見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密密麻麻的雨夾雪,然後,這雪花逐漸變大,到後來,已經隱隱地能瞧見地上有一層淺淺的白色了。
  他吐一口氣,搓了搓冰冷的手,「這該死的鬼天氣,怎麼還不到九月就下雪了?」
  僕從低聲道:「要不要生一盆火來?」
  他心煩意亂:「快去。」
  火盆很快點燃,屋子裡也變得十分溫暖。姬真端了一壺酒上來,無聲無息伺候在一邊,斟了一樽,才跪著遞過去,「大費將軍,請喝一口熱酒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