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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燒祭祀台3

  利刃貼著鳧風初蕾的頭皮,一股冰冷的死亡之氣席捲而來,她急速後退,卻被一股大力阻擋,彷彿有一隻巨大的手,半空將她拎起來,往大費面前一扔,大費的匕首不偏不倚便刺向她的心口。
  出手的,是有扈氏的首領。
  有扈氏早有心和大費家族聯姻,又已經得到了皋陶國師的默許,所以,當然得趁機讓自己的準女婿在天下豪傑面前多露露臉。
  因為配合默契,就像是大費一個人在行動,圍觀的首領們不由得高聲叫好:「大費將軍真是了得……」
  「大費將軍果不愧是戰神……」
  大費躊躇滿志,滿以為這一刀下去,鳧風初蕾的心臟保準被刺碎。
  就連鳧風初蕾也認命地閉上眼睛,只等死亡一刻的到來——甚至根本沒有力氣去引爆小瓶子了。
  利刃,劃破肌膚。
  「噹」的一聲,匕首墜地,周圍的幾個好手咕咚就往地上倒去,饒是大費反應極快,肩頭也被餘波掃過,生生一陣疼痛,倉促後退。
  鳧風初蕾渾身一輕,已經穩穩地落在七八丈之外。
  委蛇趁著眾人目瞪口呆時,猛地竄過來,匍匐在她身邊大口大口喘息。
  有淡淡酒味,淡淡藥香,正是雄黃的解藥,委蛇貪婪地大口呼吸,很快,便精神抖擻。
  敵人,還全部楞在原地,很顯然,他們根本想不到有如此厲害的人物躲在暗處,而且,一擊之下大家根本就沒看到任何人影。
  再看,鳧風初蕾已經在對面七八丈遠的空地。
  一人一蛇顯得特別孤獨。
  鳧風初蕾不知所措,要道謝,竟然看不到人影。
  「是誰在搗鬼?」
  大費的吼聲打破了沉寂,眾人如夢初醒,就連大禹王也面色劇變。
  所有人心底都有一個可怕的預感:這個強大的敵人,完全無法對付。
  大費盯著鳧風初蕾,厲聲道:「快,別讓鳧風初蕾跑了……」
  大禹王卻一揮手:「且慢!」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只聽得砰的一聲,一道濃煙四散開去,周圍很快便被濃霧包圍,大費急忙摀住眼睛,鸞鳳也展翅飛起。
  夏侯氏大叫一聲:「哪裡來的怪霧?快保護大禹王……」
  「不好,有異香,大家小心中毒……」
  大費也顧不得追趕刺客,大聲道:「快保護大王……」
  左右急忙護住大禹王,大費也一馬當先,擋在大禹王的面前,十分警惕地注意著濃霧之中的一舉一動。
  「大王,我先去追刺客……」
  大禹王點點頭:「大費,你要當心刺客。」
  「大王請放心。」
  大禹王正要說什麼,只聽得前面傳來一陣尖叫:「天啦……」
  他抬頭一看,只見東郊祭祀台的上空,一道濃煙直起,火光熊熊,人仰馬翻,各種怪獸被大火刺激得咆哮不已。竟不知有多少敵人潛入了祭祀台。
  「祭祀台失火了……」
  「天啦,好大的火……」
  「快去滅火……」
  「有敵人聲東擊西……」
  大禹王面色大變,再也無心理會小小刺客,大步就走,12部族的首領也亂了分寸,夏侯氏收了銅鑭,高聲道:「大費將軍,刺客就交給你了,我們先去東郊滅火……」
  「好,你們保護大王要緊!我抓住刺客馬上就來。」
  大費憑借記憶,嗖的一聲便衝向鳧風初蕾和委蛇的方向。
  濃霧裡,一人一蛇果然尚未跑遠,尤其是委蛇,雖然解了雄黃之毒,但重傷之下,行動緩慢,大費三幾下便追上去,大喝一聲:「往哪裡逃?」
  他洞簫一橫,利刃一閃,逕直刺向鳧風初蕾後背,只聽得噹的一聲,他手臂一麻,洞簫墜地,隱約地,竟然是劈天斧從空中閃過。
  他倒栽蔥俯衝下來,直奔劈天斧的影子,想拿住這個罪證,可是,地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劈天斧的影子?
  再回頭時,濃霧裡,一人一蛇早已失去了蹤影。
  他也不追趕,只是冷笑一聲:「啟王子,你別以為躲在暗處使壞我就不知道!」
  無人應答。
  他提高了聲音:「藏頭露尾算什麼好漢?啟王子何必站出來堂堂正正和我一戰?也讓天下人知道知道,你是如何勾結刺客謀殺自己父王的!」
  還是無聲無息,好像劈天斧的影子壓根就沒出現過似的。
  原本大費擔憂的是柏灌王在暗中出手,可是劈天斧一現行,他倒鬆一口氣,要是柏灌王,還真不敢再追殺鳧風初蕾了,但是,要是塗山侯人,這機會簡直千載難逢,不是嗎?
  遠遠地,東郊上空更加烈火熊熊,所有諸侯都在奔向東郊,就連他的父親皋陶國師的聲音也隱約傳來,但是,大費卻不慌不忙,一點也沒有前去援手的意思。
  他直奔鳧風初蕾出逃的方向。
  委蛇一口氣跑到了僻靜處,也顧不得秋雨淅瀝,逕直竄上了一顆大樹頂端,才驚魂未定地匍匐著吐吐紅信。
  逃竄中它的一隻朱冠又掉了,身上的紫紗也被撕得七零八落,蛇背上的傷痕令人觸目驚心。好一會兒才緩過一口氣,卻還是心有餘悸:「要不是有人幫我們一把,今天就真的完蛋了。」
  鳧風初蕾也滿頭大汗,風一吹來,汗水凝聚在背心,濕噠噠的更是難受。
  刺殺大禹王未遂,原本性命難保,結果,事發突然,好生僥倖才逃得性命。甚至於匆忙之中,完全不知道是誰把自己一下扔到了七八丈開外,彷彿也沒什麼感覺,只是眼前一花,就被甩出去了。
  這天下,誰才會有這般本事?
  她忽然心跳加劇:難道是百里行暮?
  委蛇跟她分開各自作戰,壓根不知道她這段經歷,還以為得救只是因為那股突如其來的濃煙,就問:「那股濃煙來得好生奇怪,是誰在暗中幫我們呢?」
  她搖搖頭。
  委蛇自言自語道:「難道是百里大人?或者是塗山侯人這小子?但是,塗山小子有這麼大本事嗎?」
  鳧風初蕾苦笑一聲。
  「不對,濃煙起來後,我眼前一花,好像是劈天斧的影子……」
  鳧風初蕾一驚:「果真是劈天斧?」
  「應該是。」
  不知怎地,鳧風初蕾居然有點失望,她想,怎麼不是百里行暮呢?
  委蛇不知主人心事,還叨叨不休:「東郊祭祀台也忽然失火,難道有誰知道我們要刺殺大禹王,所以暗中助我們一臂之力?會不會是小狼王?」
  鳧風初蕾搖搖頭,這不可能。刺殺大禹王她都是臨時起意,事先並未有任何周詳策劃,外人豈會得知?更談不上助一臂之力了。
  至於小狼王,他整天就著魔似的要去救姬真,哪裡有空來幫自己?
  但是,她也想起那天遇到塗山侯人的情景,雖然有顏華草的遮掩,塗山侯人沒有當即認出自己,可是,今天委蛇在廝殺中已經現出了原形,他豈會絲毫不知?
  難道他也正好在附近?
  但是,塗山侯人是大禹王的親兒子,縱然會搭手救助自己,可是,也萬萬不可能幫助自己刺殺他的父親。
  而且,他既然出現在了濃霧區,就沒可能那麼迅疾趕到祭祀台放火。
  再說,塗山侯人再是叛逆,但他骨子裡依舊是大夏人,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火燒大夏的祭祀台?這可是比叛國罪更厲害的罪名。
  遠遠地,還能看到祭祀台上空的火焰,雖然有小雨淅瀝,但是,無濟於事,大火還是迅速蔓延。
  鳧風初蕾心裡一動,也不叫委蛇再變身隱形,而是跳下蛇背,扔掉斗笠,悄然往祭祀台而去。
  祭祀台,準確的名稱應該是:三皇五帝遠祖祭祀台。
  這裡,供奉著三皇:燧人、伏羲、神農和五帝: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的靈牌。
  大禹王一統天下後,將他因為偷了天庭息壤治水的父親大鯀的靈牌也歸入這裡,並追尊自己的父親為大鯀帝。
  在萬國大會之前,為了天下歸心,讓所有部族都明白,大家其實同宗同源,都是炎黃子孫。而大禹王,作為黃帝嫡系流傳下來的子孫,擁有四海,那是名正言順的。
  祭祀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那是大禹王一統天下的理論和輿論基礎,也是萬國大會的核心要義。
  所有來到陽城的大大小小首領都必須先去祭祀台拜祭,追溯源頭,崇敬祖先,在各種牽強附會之下,無論地域、口音、種族,所有人的祖先都成了這幾尊大神。
  今日,大禹王便是隨同12部族的首領去祭祀台參拜。
  大夏最核心,也最為大禹王看重的只有十二個氏族。大禹王本人出自夏後氏,這是他的父族起源之地,據說,當年大鯀以男子之身剖腹產下大禹,便是交給夏後氏撫養長大。
  此外,有扈氏、有男氏、斟鄩氏、彤城氏、褒氏、費氏、杞氏、繒氏、辛氏、冥氏、斟灌氏等十一個大族,也成了大夏的中流砥柱。
  為示親厚,於萬國大會之前,大禹王率領12部族先行小規模祭祀,自然是為了增強凝聚力,也是為了和12部族商談約定萬國大會的防守工作。
  可是,祭祀尚未開始,祭祀台卻燃起熊熊大火,大禹王的恚怒可想而知。
  他遠遠地看著大火,面上陰晴不定,周圍的部族首領簇擁著他,一個個面色都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