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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夏啟王子

  鳧風初蕾已經亂了分寸,焦慮地問:「那怎麼辦?」
  「他是大夏國師皋陶的兒子,他的母親出自百鳥國,他能聽懂百鳥的語言,可以駕馭天下一切最兇猛的猛禽,他曾率軍征三苗,誅東夷,戰功赫赫,是大禹王之下最有名的戰神……」
  言辭之間,塗山侯人似對他頗為忌憚。
  頭頂一黑,塗山侯人立即閉嘴。
  「鳧風初蕾在哪裡?魚鳧王唯一的繼承人在哪裡?」
  鸞鳳的翅膀擦著巨石而過,大費的聲音傳得很遠:「殺鳧風初蕾者,賞三萬金……」
  於是,整個上空便一片回音:「殺鳧風初蕾者,賞三萬金……」
  鳧風初蕾低低的:「既是大禹王趁火打劫,這次,魚鳧國真的在劫難逃。」
  塗山侯人作聲不得。
  「罷了罷了,縱力戰而死,也不過追隨父王,我一人躲在這裡苟且偷生算什麼?」
  鳧風初蕾衝出去。
  戰慄不已的委蛇忽然意氣風發,它紫色的朱冠昂首搖擺,一名怪鳥俯衝下來,鳧風初蕾寶劍一閃,便將它的頭斬落下來。
  「快,鳧風初蕾在這裡……」
  「殺,快殺了她……」
  幾十名八卦道人一擁而上,成八卦陣將鳧風初蕾包圍。
  可是,鳧風初蕾無心戀戰,她催動委蛇,試圖越過八卦陣,直奔父王。
  鸞鳳掠過鳧風初蕾頭頂,大費的笑聲居高臨下:「原來,這便是下一代的魚鳧王!好,真是好極了……也罷,就讓魚鳧王親眼看到自己的繼承人死在自己面前,從此,這世界上便再也沒有了魚鳧國,如此,也好斷了一切念想,哈哈,殺……」
  一聲令下,八卦道人們便下了殺手。
  委蛇竄起,寶劍過處,幾名道人慘叫著倒下,但更多的道人蜂擁而上。鳧風初蕾左右閃躲,無論如何也衝不過這八卦陣。
  她困在陣裡,危急之中,只是倉促一遍一遍看向父王的方向。
  魚鳧王的身子已經成了化石,他張開剛剛化了一半的手臂,另一半還是魚翅,這已經用盡了他最後的元氣,他氣息微弱,衝著湖岸僅剩的幾十名侍衛大吼:「保護蕾兒……你們快護送蕾兒跑……」
  可是,區區幾十名侍衛哪裡能衝破漫天猛禽的包圍?他們自顧不暇,根本靠不近鳧風初蕾身邊。
  厚普盡職盡責,一直試圖往少主身邊沖,可是,太多敵人將他包圍,他身上漸漸添了無數傷痕,卻始終無法突圍半步。
  魚鳧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侍衛、親信,一茬一茬倒下,女兒也陷入敵陣,再也沒有任何逃生的機會。
  已經快徹底石化的枯焦身子,卻再也無能為力。
  一隻小小的怪鳥覷準他無力還手,衝下來就啄他的眼珠,柏灌王一揮手,怪鳥慘叫一聲墜入湖中。
  他盯著柏灌王。
  柏灌王也盯著他。
  他忽然哈哈大笑:「罷了罷了,你我爭雄幾萬年,不料到頭來,居然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瞧瞧,我堂堂高陽帝、魚鳧王,竟然連一隻小小怪鳥都敢來欺負我……」
  柏灌王也哈哈大笑:「老傢伙,你這麼快便慫了?」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枯焦的魚尾魚身,歎道:「其實,三萬年前我就該死了,是媧皇仁慈,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許我化蛇魚復活,只是,我一直沒有感謝她,反而恨她處事不公,因為,她給你的仁慈更多更好……」
  不周山大戰後,媧皇給了二人一人一次重生的機會。
  因顓頊一直對人蛇族持有偏見,對女性歧視,所以,媧皇一怒之下,縱然令他復活,也是必須以他最瞧不起的蛇魚的形式復活。
  不料,最後,終究是這蛇魚的形態,令他再也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是了,是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前浪總是死在沙灘上,我生平最善偷襲,不料,最後命喪於被偷襲,真真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他忽然高聲道:「共工,算我求你一次……」
  所有人都看著他,就連得意洋洋的大費也好奇張望——要讓魚鳧王——高陽帝這樣的人開口說出一個「求」字,真可謂萬年一遇。
  柏灌王定定地看著他。
  魚鳧王也死死盯著他:「共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請盡力護我蕾兒周全……」
  柏灌王只是看了一眼鳧風初蕾的方向,但見她被一大群敵人圍殺,正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石化已經到了魚鳧王的眼睛,枯魚整個身軀已經壞死,他氣息奄奄,面露失望之色:「你不答應我?」
  柏灌王慢慢點頭。
  魚鳧王如釋重負。
  他用盡全身力氣,只最後叫得一聲「蕾兒」,便轟隆一聲倒在湖泊裡。
  塗山侯人連續七斧,鳧風初蕾終於越出重圍。
  她一路奔走,金杖化為鋒利寶劍,所向披靡,竟然一直殺到了湖邊。
  一條黑色的枯魚被燒焦,滿湖泊的水變得漆黑。
  慢慢浮起來的是一個王者的屍首,他頭戴王冠,威嚴肅穆,徹徹底底的人形,閉著眼睛,終於永遠地睡著了。
  隨即,轟隆一聲巨響,但見那屍首之處忽然一個巨大的漩渦,急速旋轉,很快,屍首便沉下湖心深處,無影無蹤。
  鳧風初蕾淚如雨下:「父王,父王……」
  柏灌王但見這老對手死得如此慘烈,縱永沉湖底,也不願被宵小之輩侮辱屍首,也不由得黯然神傷。
  大費哈哈大笑:「這世界上,從此再也沒有了魚鳧王!不過,待得收拾了這些魚鳧國殘餘,我們再放干湖水,掘出魚鳧王的屍首帶回大夏領賞……」
  他狂妄之際,睥睨眾人:「你們聽好了,投降者無罪,歸順大禹王方可獲得性命,否則,全部殺無赦!」
  他一揮手:「只鳧風初蕾例外,殺鳧風初蕾者,賞三萬金……」
  三萬金的重賞之下,所有人和猛禽,再次撲向鳧風初蕾。
  柏灌王從湖心飛掠。
  鸞鳳飛起,大費親自出手,攔住了柏灌王。
  大費在大夏號稱戰神,12歲起便南征北戰,十幾年下來,不知掃滅了多少大小方國,絕非浪得虛名。
  禿鷲和蒼鷹攔截了犼,無數尖嘴怪鳥伸著一尺多長的利嘴拚命啄向犼長長的龍背,犼翻滾回擊,終究不敵八面圍攻,很快,犼的渾身鮮血淋漓,尖銳的龍爪也慢慢失去了力度。
  柏灌王的身子已經恢復人形,碩大的蛇尾隱匿不見。
  人蛇族,並不是蛇——那是媧皇的恩典,許以他們在危急的時刻顯露蛇軀,以返祖的形態增強戰鬥力。
  他白衣如雪,站在原地,迎著俯衝下來的大費。
  揮手之間,鸞鳳彩色的羽毛……片片飛落,很快,成了光禿禿的一隻怪鳥,露出紅色的屁股,十分難看。
  大費連聲催促,它慘叫連連,竟不敢再俯衝下去。
  大費大怒,翻身躍上一隻尖嘴怪鳥,挫嘴一嘯,周圍的怪鳥聽從號令,很快捨棄了鳧風初蕾,就像一排白晃晃的尖刀,直直地就向柏灌王攻去。
  大費退後,躲在怪鳥的後面,大叫:「聽我號令,先殺死柏灌王!」
  九成的軍力,全部攻向柏灌王。
  柏灌王頭頂黑壓壓一片,下面,則是無數八卦道人,而大費候在一邊,一直在觀察柏灌王的漏洞,隨時準備著致命一擊。
  鮮血,從柏灌王的胸口滲透,慢慢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衫。
  魚鳧王的黑龍獸那一擊,將他傷得比大費猜測的更重。
  一見此景,大費暗喜,覷準機會,匕首直刺柏灌王的胸口,柏灌王一反手,饒是大費躲閃極快,匕首也幾乎貼著他的眼珠子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