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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二章 暴風的荒原(五)

一百九十二章 暴風的荒原(五)

雖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並且事先在心中排演了許多次,但是真到了下藥黑人的當口,楚玉還是止不住地緊張。

望著已經來到房屋門口的天如鏡和越捷飛兩人,她胸口的心跳已經急遽得快要穿透她的身體,手指藏在袖子下微微顫抖,但是面上卻依舊是一副無比冷淡的模樣。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免得異樣表現得太明顯讓兩人發現蹊蹺,隨後才淡淡瞥二人一眼,目光冷淡地一掃而過便收回來。

楚玉今天招待客人,用的是一間僻靜的空置院子,幽深僻靜,顯得很是冷清,然而屋內擺設卻大不相同,顯出一派富麗之相。

地面上鋪著厚厚的毛毯,才一進門,越捷飛便感到屋內帶著一溫一 軟香味的熱氣迎面而來,衝散外面初冬的冷意,但是看著楚玉冷凝的神情,他心裡又有些捉摸不定。

越捷飛自然不會天真到認為,在他做出了背叛的舉動後,楚玉還會對他和顏悅色,可是楚玉邀請他們來,卻不知道是有什麼用意。

幼藍引領著二人來到楚玉宴客的房間,這屋子比尋常待客的大廳小一些,就是一間單獨的屋子,除了正門外沒有其他出口。

天如鏡只在門口一頓,便抬步踏入,而越捷飛看到屋內只有楚玉一人,也微微鬆了口氣,倘若花錯或者容止在,他大概會考慮一下要不要進屋。

屋子裡分散擺放著二尺寬四尺長的黑漆矮几,楚玉坐在上首方,左右兩側則容二人相對坐下。

楚玉冷漠地向二人打了聲招呼:“兩位請坐。”隨後便自顧自地拿起放在身旁的書卷,佯作怠慢地看起書來。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假如她在這個時候對二人的到來表現得十分歡迎和熱切,反而會引起越捷飛和天如鏡的懷疑。盡量冷淡,才是她應該展現出來地正常面貌。

幼藍領著幾個侍女裡裡外外忙碌。將酒菜送進來,整齊地擺在三人面前的長几上,雪白的瓷疊襯著烏黑地桌面,菜餚精緻,顏色鮮亮繽紛。站看上去甚是好看。

等幼藍等人最後換上新的熏香,躬身退出去了,楚玉才放下書冊,看了一會同樣沉默地二人,冰冷的神情稍稍軟化,歎了口氣道:“為什麼,我們之間變得如此生疏冷落呢?”

她話起了個頭,越捷飛也想起來從前跟著楚玉的日子,雖然每天提心吊膽的擔心會被公主看上。可是事實上公主並未染指於他,相反待他還甚是寬厚,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天如鏡好好的一定要密告公主,一反常態地參與政事。逼得陛下與公主離心。

他不知道天如鏡和楚玉有什麼內裡糾葛。可是之前他們相處得不是還不錯麼?甚至天如鏡失蹤了,楚玉還特地親自出城去尋找?

心裡想著。越捷飛不由自主地看向天如鏡,卻見他地小師弟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屋子裡溢滿了濃郁的暖香,香氣之中那種懶洋洋的意味幾乎要從呼吸滲透到心跳,那種醉人的餘味令人不由自主地安定鬆弛下來。

楚玉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藉由倒酒的動作穩定自己的手,即便是在熏香的舒緩之下,她依舊難以壓制瘋狂的心跳。

很近了,很近了。

她地目光裝作不經意地掃過天如鏡紫色衣袖下的手腕,剎那間變得火熱期盼,但是她隨即裝作喝酒,掩蓋住躍躍欲試的神情。

儘管菜餚做得像花一樣精緻,但是楚玉並沒有吃幾口,她慢慢地自斟自飲,也慢慢地跟二人說一些從前地事情,她的聲音裡充滿著落寞和惋惜,聽得越捷飛也不由得恍神起來。

“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在東山上喝酒?”楚玉說著忽然想起王意之,心臟陡然一沉。當初一起喝酒地人,已經不在身邊了,而當初一起喝酒地心情,也再找不回來,她垂下眼簾,“那時候真的很好。”

美酒,星光,一同放聲大笑,肆無忌彈地歌唱。

這樣地日子,再也回不來了。

有的人遠走他鄉,有的人不能相信,有的人徹底決裂。

而她很快也將離去。

從前繁榮的土地變成了荒蕪的平原,荒原之中不會剩下一個人,只有無窮無盡的暴風呼號著席捲。

越捷飛聽著楚玉的話語,已經有了些絕望的頹意,他忍不住開口安慰道:“公主不必如此,你與陛下不過是一時不合,等過陣子,陛下氣消了,自然便不會再怪你了。”聽著楚玉的話,他覺得很不祥,她這個口氣,簡直就好像是即將死去的人一般。

楚玉古怪一笑,瞟了眼天如鏡:原來他沒有將她必死的未來告訴越捷飛。

如此也好。

笑著搖了搖頭,楚玉先自己滿上一杯,隨即從座位上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壺來到二人身前,給他們分別斟了一杯酒,柔聲道:“最後一次吧,我最後敬你們三杯。”隨手放下酒壺,楚玉回到座上,斯文地端起酒杯,目光先後望過二人,“第一杯,我敬越捷飛,我謝你從前一直保護我,不遺餘力。”

楚玉給越捷飛倒酒的時候,他受了點驚嚇,似乎不習慣楚玉做這樣的事,但是還是沒有阻攔,聽聞楚玉的話,他神情有些難過,跟著舉起杯來:“公主何必言謝?那是我職責所在。”

楚玉抬了抬眉毛,舉杯快速一飲而盡:“那是你的事,本公主還是要謝你。”縱然是職責所在,也不能否認越捷飛那麼多次為了她刀光劍影出生入死。

越捷飛先淺嘗一口,接著也學楚玉的樣子。仰頭盡飲,卻見楚玉的目光投往他對面的天如鏡,天如鏡看著酒杯。好像在呆呆地出神,越捷飛輕咳了一聲。天如鏡才怔怔地回過神來,慢慢舉杯喝光液體。

他不會看出來什麼問題了吧?

楚玉有些忐忑地想。

不過她第一杯酒完全沒有加料,就算天如鏡疑心,也沒辦法發現什麼。

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臨時退縮也不是辦法。

楚玉咬了咬牙。這時候反而完全鎮定下來,之前瘋狂的心跳,顫抖的手腳好像全都是幻覺一般,她露出憂傷地微笑,繼續起身,端起自己的酒壺,照例是先給自己斟滿了酒,然後才走到越捷飛桌案前。

彎下身子地時候,有那麼一剎那。楚玉寬大的袖子罩住了酒壺,也就在那一剎那,她扶在壺蓋上的手微微使力。轉了個很小的角度,接著若無其事地繼續給越捷飛倒酒。

這只酒壺。是她陳述要求。讓容止親手加工出來的,乃是曾經在電視和小說中看過地鴛鴦壺。酒壺內分作完全隔絕的兩半,一半酒沒有問題,另外一半則混了迷一藥 。

轉動機關,便可控制從壺嘴中倒出來的是哪一半的酒。

雖然已經做足了表面功夫,讓越捷飛二人以為她這次邀請是來跟他們敘舊的,而且容止提一供的迷一藥 味道也不重,混在酒中完全嘗不出來,但楚玉還是怕他們小心防備,便故意用自己用過的酒壺給他們倒酒,並且自己先行喝酒,以表示酒中無毒,降低他們的警惕性。

不僅如此,她第一輪斟上的酒還是完全沒有加料地,更是為了解除對方的戒心。

十分冷靜地給二人斟滿酒,楚玉又一次返回座上舉杯:“這第二杯酒。”她轉向天如鏡,真誠笑道,“雖然你害了我,但我還是要謝你,謝你告訴了我一些事。”

隨後又是滿杯盡飲。

這酒是什麼味道的,楚玉一點都沒嘗出來,她現在地心思全在天如鏡手腕上,不管吃什麼喝什麼,吃菜味如嚼蠟,喝酒也好像喝著白開水一般。

第三杯酒,楚玉也是依樣畫葫蘆,雖然容止跟她保證只要一杯酒的藥量便足以放倒一個人,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楚玉還是自作主張地加了一倍。

“這第三杯,我敬你們二人。”楚玉平靜地端起酒杯,面無表情道:“從今之後,恩斷義絕,各不相干。”

越捷飛一怔,面上隨即浮現毫不掩飾地難過之意,但是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慢慢地拿起酒杯。

天如鏡倒是比他乾脆,舉杯,喝光,然後,身子一歪倒在地毯上。

天如鏡倒下地時候,越捷飛也終於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他頭腦昏沉,四肢無力,見天如鏡失去意識,他也剎那間明白過來。

他一把摔開酒杯,極力維持清醒,勉強想要拔劍,可他的手才摸上劍柄,後腦上卻忽然一痛,痛苦地暈眩瘋狂地湧入他的腦海,讓他再也支持不住,意識陷入一片漆黑。

楚玉站在越捷飛身旁,面無表情地丟開手中的酒壺,也不管壺中液體溢出來浸濕地毯,她彎腰摸了摸越捷飛還有氣,才緩緩鬆了口氣。

怕越捷飛學過武體質強健提早醒來,楚玉扯出早已準備好的麻繩將他五花大綁,料理停當,她才一步步走向一直倒伏在對面的天如鏡。

終於倒了!

可以上下其手為所欲為了

發現雖然好幾章用一個統一的標題很省事,不用多花時間想,可是一下子不需要想標題了,我竟然有點失落,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orz……我果然是M體質麼?

下一章起還是恢復那種一章換一個的標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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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如鏡番外——喜歡上一個人,那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假如沒有遇到她,就好了。

天如鏡曾經不止一次這樣想。

假如不曾對她說話,假如不曾聽過她的聲音,甚至從來未曾見過彼此的臉容,那就太好了。

可是假如那樣,他也許會有另外一種後悔和遺憾吧,又或者,連後悔和遺憾都不知道,就那樣單調空洞地活著。

那樣的話,是不是便不能感受到生命的豐沛和華彩?

天如鏡看過很多,知道很多,手環中蘊藏的東西使他比尋常人眼界更遼闊,他知道上下五千年的歷史,知道後世會產生什麼東西,也曾經觀摩過那些會動會發聲的影像,看過許多種人生。

可是那是別人的,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沒有絲毫感觸。

就如同時常在身體周圍保護著他的藍光罩子一般,渾圓完美的空間沒有半點兒縫隙,那個與旁人隔絕的距離,便是他的世界了。

但是,她侵入了他的世界。

在一個不恰當的時候,從一個沒有料想的角度,闖入了一個不該闖入的人。

因為她,呼吸裡沁入了綿軟的芬芳,眼睛裡看到錦繡的華光。

從前彷彿虛幻的心跳,頭一次真切起來。

但是這是不對的。

她是一定要消亡的人。而寄托在一個注定消亡之人身上的思慕,也如鏡花水月一般,終有破碎的那一天。

可是已經投一注出去的心思,收不回來,他只能克制。面上依舊沒什麼異樣,心中卻因為能見到她一次次地歡喜。..

可是這真的是不對地。

假如有一個人,從剛懂事有記憶起。便不斷地被告知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使命,反反覆覆地。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腦海中刻印,如同無形地魔咒,主宰他的意志和靈魂。

頭一次出手干涉政事,設計在皇帝和她之間設置出隔閡,是為了自己地職責。也許源於他心中對於未來的不安定的恐懼。

他知道她會死的,並且那一天很快會到來,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那一日,只要稍微想像一下,便會難過得忘記呼吸,深切地憎恨著自己,可是卻又不得不這麼做。

那之後每次接到她的邀約,他都又歡喜又害怕。歡喜是因為能再見到她,害怕卻也是因為要再見到她,他想多看看她。可是他又害怕看到她傷心或者指責地目光。

理智與情感將他割裂成兩半,一半掙扎著思慕和痛苦。一般冷酷地堅守著職責。

越是想要抽身而出。反而越來越泥足深陷。

可是,越來越喘不過氣來了。現在便已經是這樣,他真的不知道,假如她死了之後,他應該如何度過漫長的歲月。

直到他與師兄越捷飛同時赴約。

去到公主府之前,他便覺察到有些不對勁,一直到對上她的視線,那是執拗的,不甘心的,甚至有那麼一絲凌厲果敢的眼神……他之前怎麼會以為,她完全放棄了抗爭呢?

她並不是那麼容易便灰心的人啊!

儘管她極力掩藏,可是又如何能逃過用心之人的目光?

但是她要做什麼呢?

當她給他斟滿了酒,心中也終於有了一絲了悟和恍然----原來如此。

眼前地是美酒佳人,還是穿腸毒一藥。

原來她那麼痛恨他麼?

渾身的血液冰冷,好似被嚴酷的冬天完全封凍,一直過了許久,他才回過神來。

假如他如她所願,她會不會有一點點地懷念和難過?

假如這是她所希望的,那麼……

好。

一剎那間,澎湃地情感傾覆了一切,他忘卻了一切,看到她緊張地神情,心中一酸,舉杯仰頭。

明知道是苦澀的毒酒,也要平靜地飲下。

那麼冰冷,卻又好像烈火灼燒,入喉地那一剎那,苦澀得他幾乎快要哭出來。

這是她給他的毒酒。他願意喝下。

不說話,也不後悔。

接下來的第二杯第三杯,他幹得毫不猶豫,手指和手臂的動作穩定,好像這便是他應有的歸宿。

意料之中的暈眩來臨時,他也絲毫沒有恐懼和憤怒,只如她所希望的,在暖意融融的芬芳之中,倒向柔軟的地毯。

就這樣吧,在她之前死去,也許會平靜和安樂許多,今後再也不必難過,再也不會悶悶地無法呼吸。

喜歡上一個人,那真是,完全,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

無法以理智來主宰,不能用力量去摒除。

但是他會一直沉默,直到將這個秘密帶到塵埃之中。多少歡喜和哀愁,多少思慕和心酸,多少冰冷的絕望,都湮沒在合上的眼簾之中。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天如鏡的番外,算是對的一點補充解釋,這個是隱藏的情節,確定不會在中寫出來了的,而且也確定不會劇透,就在此放出啦。

天如鏡是自願喝下那三杯酒的,他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一些事情看得很明白,所以楚玉的那點小動作,瞞不過他,但是因為心裡面太難過,他還是自願喝下了。

雖然表面上極力維持著冷漠,可是實際上他心裡面已經十分難過,可是他又完全不能違背自己從小受到的教導,他的生命和靈魂都囚禁在了這裡面,掙脫不出來。

喜歡的人親自給他倒毒酒(他以為的),那是什麼心情呢?

是為了滿足她的願望,再加上以為那是毒酒,乾脆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過呢,那一刻,他是完全忘記了越捷飛的存在了(),假如那是毒酒的話,小越同學就要一起被毒死了……可憐的小越……乃被師弟54了哦……

因為是番外,所以設置成免費,單訂的同學也可以隨意看。

今天的更新會晚一點放出來

最後便是……求包月推薦票……已經虐了一個小天了,今後一個個慢慢來……把鞭子藏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