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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2 八阿哥種的花

    「便是她一心一意待王爺,太值得珍惜,我們才會有顧慮。」毓溪憂心忡忡,「若是有別的心思,反而好對付。」
    琳格格一時想不明白,但福晉既然這麼說,一定有道理,正好搖籃裡小阿哥哼了幾聲醒來,因才吃飽了睡的不急著喊乳母,琳格格抱起來哄了會兒,毓溪看著她和孩子,又後悔:「我不該答應她照顧這個孩子,不然她還能有個念想,每天忙忙碌碌的,也就沒心思胡思亂想。」
    小娃娃聽懂了似的,竟開始哭啼,琳格格哄了好一陣,唯有把乳母叫來,回身見福晉悶悶地出神,還在為這件事煩惱,上前自責道:「若是剛才我沒瞧見,不說那幾句話,您也不會煩惱了。」
    毓溪苦笑:「院子裡的奴才總瞧見的,早晚還會知道。」
    琳格格則勸:「解鈴還須繫鈴人,說到底,側福晉還是在乎王爺,那話又是從王爺口中說出來的,便是給她十個娃娃分心,靜下來還會胡思亂想,福晉不如和王爺說說,咱們說十句,也抵不上王爺一句話。」
    毓溪輕輕一歎:「十四爺就要到京了,只怕他現在沒心思管兒女情長。」
    大將軍王兩日後回京,因只是臨時奉召歸來,並非率軍凱旋,沒有出征時浩浩蕩蕩的規模,且皇帝還在暢春園住著,要等千叟宴前幾日才會去,胤禵直接騎馬到這裡,倒是見幾個兄弟等候了,弟弟們必然要來迎他,上頭的兄長,五阿哥、七阿哥很客氣,十三站在一旁,上來拍拍他肩膀說:「又黑又精神,十四,好幾年不見了。」
    胤禵應著話,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邊上瞟,十三看在眼裡,道:「皇阿瑪讓四哥去接人了,你知道那些來千叟宴的老人,腿腳都不靈便,千里迢迢地來一趟,別在路上有什麼事。」
    「我說呢,四哥怎麼不在。」胤禵尷尬地笑了笑,當初四哥說好,等他凱旋會在盧溝橋迎他,如今雖是中途歸來,也不至於不來見吧,聽說是被皇阿瑪派去接人了,心裡倒自在些。
    十六阿哥上前笑道:「十四哥,您先進去,我們兄弟等下午才再來,要緊的是,嫂子在園子門裡等半天了,你們夫妻分開幾年,難道十四哥不想嫂子?」
    胤禵往弟弟身上踹腳,笑罵:「混賬東西。」
    但最終被兄弟們擁簇著進了園子,果然完顏氏在裡頭徘徊,一見丈夫氣宇軒昂地走進來,飛奔上前,夫妻相擁自然有說不盡的話,但胤禵抹掉妻子的眼淚,哄她說:「去瑞景軒等我,我見過皇阿瑪,再去給額娘請安,就帶你回家。」
    夫妻倆暫時分別,胤禵大步流星地往清溪書屋來,在外頭等待通報的時候,將門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到清溪書屋外栽種的花草很眼生,等梁公公來迎他時,隨口問:「我記得門前原沒有那一片花草。」
    梁總管道:「是八阿哥來栽種的,您知道,皇上有腳腫的舊疾,這種花草是一味藥,最關鍵也最難伺候。八阿哥在家潛心種出來後,為了方便皇上取用,請旨種到園子裡來,八阿哥每日來請安,便順道伺候這些花草,奴才只派人看著,其他的……」
    梁總管還沒說完,十四阿哥就已經走開了,他呆了呆無奈地一笑,轉身跟進來。
    父子相見,幾句寒暄後,就正兒八經地說前線的事,皇帝還是皇帝,胤禵雖然覺得父親又蒼老了很多,可氣勢一點兒沒變,他專心講完前線的事,說年羹堯幾人也跟回來了,請他代為請旨求覲見皇帝,玄燁點頭答應,隨口問:「年羹堯很會打仗,而你是主帥,你們倆可有過衝突?」
    胤禵道:「他幾乎沒出過什麼大主意,最多一起商討時提過幾個建議,至於他很會打仗,帶兵的確很有一套,但沒有在兒子面前展露過他的本事,和其他副將沒什麼兩樣。」
    玄燁點了點頭,揮手道:「去給你額娘請安吧。」
    胤禵答應下,離了清溪書屋,經過那一叢叢號稱八阿哥栽培的花草,停下腳步摘了一朵花看了看,之後隨手一丟,就往瑞景軒去了。
    這一邊完顏氏先到,已經嘰嘰喳喳說了半天丈夫的事,嵐琪一直欣慰地笑著,待兒子進門,便聽他責備妻子:「三十出頭的人,怎麼還這麼聒噪,我在門外頭就聽見你的聲音,額娘愛清靜,你別吵著額娘頭疼。」
    胤禵一面說著,就在炕前跪下,可見母親伸手,便顧不得行禮,立刻起身坐到身邊,嵐琪伸手捧了兒子的臉頰,眼中微微含淚,卻驕傲地說:「我的小十四,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什麼小十四。」胤禵笑著,「我底下可也有好幾個兄弟呢。」但兒子是性情中人,一句話說著竟哽咽,捧著母親的手心疼地說,「才幾年,額娘怎麼老了這麼多,您瘦了好多。」
    嵐琪笑道:「上了年紀,自然會老的,若還與你媳婦兒那樣年輕漂亮,不是成老妖精了?」
    胤禵卻責怪妻子:「你是不是偷懶不來伺候額娘,額娘瘦了這麼多,你就不知道想法兒做些好吃的哄額娘進膳?」
    完顏氏蹭過來挨著嵐琪坐,委屈地說:「您看,他還是這樣的脾氣。」
    「可你就是稀罕,是誰說,巴不得他早些回來,天天和你吵架玩兒?」嵐琪哄著兒媳婦,完顏氏笑靨如花,不好意思地把臉埋在婆婆肩頭,之後一道聽胤禵說前線的事,正經的戰事她們不聽,不過是些奇聞異事,足足聊了一個時辰,嵐琪才催他回家先歇一歇。
    夫妻倆離了瑞景軒,完顏氏喜滋滋地跟著丈夫,可胤禵卻突然問她:「八阿哥這些日子,在做些什麼?」
    丈夫出征前,曾交代她要留心八阿哥的事,但一別三年,完顏氏哪裡能記住那麼多,只把眼門前的說了說,胤禵問起清溪書院外的花草,完顏氏道:「皇阿瑪和八阿哥的關係,比從前好多了。你出征後他好像天天來請安,皇阿瑪不見也照舊來,後來不知怎麼,就聽說八阿哥在園子裡陪皇上下棋、散步,還給栽種花草,不過要緊的事一件沒有,八阿哥在朝堂也不過做些零碎差事。要說不一樣,大概就是和皇阿瑪的關係,對了,八阿哥的俸祿去年就恢復了。」
    見丈夫聽得眉頭緊鎖,完顏氏擔心地問:「我說的不好嗎?」
    胤禵搖頭,挽了她的手一道走,感謝妻子那麼盡心,這幾天沒正事,他說都要陪著妻兒度過。
    圓明園裡,等胤禛安頓下幾位來千叟宴的江南老學究,天色已黑,他匆匆回到家,門前下人說十三爺在書房等候,另有年大人也在,等了好半天了。胤禛問福晉、側福晉見了沒有,下人說年大人隔著簾子給福晉請了安,側福晉說不舒服,沒見著。
    胤禛一歎,先到書房來,十三正聽年羹堯說前線的事,細枝末節的他們倆說得興起,根本沒在意天色都黑了,見胤禛回來,才發現這麼晚了。胤禛說他餓了,讓準備酒菜,胤祥和年羹堯剛才吃的下午點心,此刻提起來,才想到沒用晚膳,胤禛笑道:「福晉怎麼沒顧得上管飯?」
    胤祥道:「是我讓四嫂別管的,羹堯給四嫂請安時,我就這麼說來著,羹堯不會誤會。」
    年羹堯起身給王爺和十三爺斟酒,自己卻是端了茶,以茶代酒道:「雖然暫時回京,興許隨時隨地就要走,奴才眼下軍務在身,請王爺和十三爺恕罪,就不喝酒了。」
    胤禛沒為難他,讚道:「這樣才好,等你凱旋,我備下好酒等你。」而他沒急著問年羹堯前線的事,不過是喝酒敘舊,之後讓年羹堯和胤祥早些回去,他們一走,胤禛就吩咐小和子:「告訴福晉,我夜裡去側福晉那兒。」
    小和子道:「今兒側福晉請福晉把小阿哥抱過去了,您若是過夜……」
    胤禛皺眉,哼道:「她不是病了嗎,帶什麼孩子?」
    等王爺駕臨側福晉的院落,融芳正笨拙地抱著兒子滿屋子晃悠,小傢伙哭得可憐,她束手無措,奶娘們等在外頭不讓進來,還是胤禛喝令她們把孩子抱走,融芳心虛,怕丈夫責備她又冷待兄長,非要留下孩子,卻被胤禛一把抱起來扔在炕上,怒視著說:「咱們不是說好了的,你怎麼又變扭上了,就為了那天在毓溪門前聽見我說的幾句話?」
    融芳一怔,這事兒原來都知道了?她別過臉不敢正視丈夫,而多年相處,也不再是當年小心翼翼的模樣,而這會子胤禛嗓門大了些,她心裡更委屈。
    胤禛喝了幾杯酒,進門又聽兒子啼哭不止,而融芳又強頭倔腦的,他有些不耐煩,這會兒冷靜下來,也不想動怒發脾氣,坐到身邊摟過她說:「你到底哪裡不痛快,咱們一次說清楚,好不好?」
    融芳眼中已含淚,身子一哆嗦眼淚就滾下來,哽咽道:「我哥哥他不是好東西,我老早就知道了。胤禛你不知道吧,好多年前他就跟我說,等福晉死了,女主人的位置一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