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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7 心眼不壞

    琳格格受寵若驚,可心中又不免為自己驕傲,這幾年她一心一意跟著福晉學做事,每天忙忙碌碌的不去想什麼恩寵,如今也總算有個結果,即便王爺不正眼看她,總還有人看著的。
    嵐琪見鈕祜祿氏手腕上戴著自己贈她的鐲子,微微一笑道:「你很喜歡這只鐲子?下回瞧見好水頭的翡翠,我再給你挑一隻。」
    毓溪看了眼,故意玩味:「額娘幾時給她的,兒臣怎麼不知道?您可不能偏心吶。」
    環春在一旁笑:「福晉不知拿了娘娘多少好東西,這會子還與琳格格爭?若是奴婢,一定大大方方地說,琳妹妹好,額娘是該多疼她。」
    琳格格聽著,不禁歡喜地笑起來,嵐琪瞧見那眼眉彎彎裡,透出很簡單的幸福,而她的笑容那麼好看,自有才十五歲的年氏不能比的韻味,可惜她的丈夫就是不多看一眼。嵐琪暗暗想,琳格格這般處境的,將來毓溪但凡有什麼,只怕她被人欺負的日子,還在後頭,要麼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要麼運數能有所改變,將來若住進這紫禁城,還不知有什麼樣的事等著她們。
    「你好好陪在福晉身邊,我雖在宮裡,可王府裡的事都在我眼睛裡,我容不得興風作浪的人,也絕不會虧待了好孩子。」嵐琪說罷這些,示意環春帶鈕祜祿氏去領賞賜,自己和毓溪又說了半天的話,避開正午毒日頭,讓她們姐妹早些回去了。
    回府的馬車上,毓溪與琳格格道:「西苑裡的事,你不要去湊熱鬧,若是有人惹上你,你只管來找我,若是太平不相干,她們打破腦袋你也別管。」
    琳格格怔怔地點著頭,剛想問娘娘怎麼看待這事兒,可想福晉不讓她問,就把話嚥下了,反是毓溪告訴她說:「娘娘說了,只要年側福晉不反對,就把那陪嫁丫頭收了房。只怕這件事早晚會傳出去,到時候有人問起來,就說收了房,反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非要有人打聽看笑話,不理會就是了。」
    琳格格笑道:「我天天跟著福晉,也不會輕易遇見外頭的人。」
    毓溪頷首:「還是你最好。」
    兩人回到府裡,胤禛已經到工部去,青蓮說王爺早晨離了西苑後再沒和年側福晉見過面,西苑那邊也沒鬧出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新人已經裝扮整齊,等著給福晉敬茶。毓溪便回屋子洗漱一番,在前廳裡正襟危坐等年氏來。
    行禮、奉茶,所有的事都有嬤嬤在邊上指引,融芳做得像模像樣,這會子跪在蒲團上等福晉示下,毓溪卻讓她起來,和氣地說:「往後就是一家人,比不得別人家,我們府裡的姐妹不多,大家往後要和睦相處。」
    融芳答應著,奈何彼此都陌生,頭一天實在說不上什麼話,又與李側福晉見了平禮喊一聲姐姐,宋格格和琳格格上前來問候,瑣碎的禮節後,毓溪便開門見山地說:「早晨進宮請安,關於你那陪嫁丫頭,娘娘的意思是看你,你若答應就把她留下收了房,你若容不下的,自然也有法子處置,就輪不到你插嘴了。」
    融芳一怔,偷偷瞧了眼跟她的嬤嬤,這一上午她已經清醒了,嬤嬤告訴她,耿氏既然已經被王爺睡了,那身子就不能隨便再叫別人碰,如果府裡不留她,大概會被秘密處死。
    這話把融芳嚇得不輕,耿氏是她的奶姐姐,乳母辛辛苦苦照顧她十五年,連親生的女兒都一併放在身邊做奴才,說是就算這輩子不嫁人,也要好好伺候小姐。這事兒她嚥不下,可真要人家去死,她實在是不忍心。
    「福晉,能不能……」融芳並不猶豫結果,只是不甘心,說話便有些吞吞吐吐,還是被福晉催促了一句,才慌張地說,「求王爺和福晉留下她。」
    毓溪手裡端著茶,閒閒地吹了兩口,便道:「那就留下吧,收在西苑裡做個侍妾,端茶送水的活計往後不必她做了,名分什麼的,等日子長了再說。」
    融芳趕緊謝過福晉,留下奶姐姐一條命,她反而鬆口氣似的,但昨晚的事情實在讓她尷尬又憋屈,很快又沉下臉,而毓溪也不客氣,直白地與她道:「這樣的事,再不能發生了,你若不能喝酒,往後一滴酒也別沾,伺候王爺要時刻保持清醒,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的話,我會派有年資的嬤嬤再把府裡的規矩一樣一樣教給你。」
    融芳抿著唇,憋屈地點了點頭,想想她在家裡是千人捧萬人寵的大小姐,如今卻屈居為妾矮人一截,連說句話都要看正室的臉色,難怪哥哥會那樣勸她。眼下又遇上這種事,這才進門第一天,她就有些後悔了。幻想中頎偉而極富魅力的丈夫形象,壓根兒沒出現在眼前過。
    「散了吧。」毓溪見沒有別的事可說,便吩咐眾人退下,但她也明白不能不給新人面子,隨口便說,「你回去好好歇著,這幾天王爺都要在西苑休息,你要伺候好王爺。」
    融芳卻呆呆地想著心事,沒聽福晉說什麼,被身旁李氏推了一把,才緩過神,迷茫地看著福晉,毓溪微微搖頭,撂下她們往自己的屋子去,進門坐下,有小丫頭給她換鞋時,對送茶來的青蓮笑:「模樣真是漂亮,畫上下來的仙女似的,可怎麼有些呆呆笨笨的,很不機靈。不是都說她靈氣逼人嗎,靈氣呢?」
    青蓮笑道:「只怕遇上這種事,誰也機靈不起來了,叫陪嫁丫頭睡了自己的喜床,側福晉只怕要膈應一輩子,虧她那麼好心,還肯把人留下。」
    毓溪歎:「若是真心的,她心眼的確不壞。」
    此時西苑裡,融芳端坐上首,西苑上下所有的奴才都來向她行禮。眾人推著耿氏過來,她哭得梨花帶雨地跪在地上,融芳心中難過極了,可不得不擺出架勢說一番體面的話,等之後散了,她悶坐在鏡台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掉下眼淚,卻又倔強地抹掉,自言自語:「這叫什麼事兒?」
    這日夜裡,王爺並沒有如福晉說的那般來西苑休息,融芳在屋子裡徘徊許久,以為丈夫不會再來時,底下丫頭突然來說:「側福晉,王爺過來了。」
    果然是毓溪派人去叫胤禛到西苑住,說她白天把話撂下了,胤禛不能不給她面子。鬧得胤禛左右為難,心想已經對融芳做出尷尬的事,別再惹惱了毓溪,不情不願地過來,可進了門也不和融芳說話。
    融芳干坐在一旁,看著侍女們伺候王爺洗漱更衣,她從來沒做過伺候人的事,只會這麼看著,胤禛偶爾瞥她一眼,見她發現自己被看著,漂亮的臉頰就會突然變紅,然後再偷眼看自己,女人家的嬌俏嫵媚,都在裡頭了。
    侍女們退下,屋子裡清靜了,胤禛站在盛放了冰塊的瓷缸前扇扇子,融芳看了半天,總算機靈起來,走上前拿過他的扇子,兩人的手交疊時,想到昨夜喝交杯酒時還十分美好的心情,她把心一定,仰面對胤禛道:「我原諒你了,往後可不能再有這樣的事。」
    胤禛一愣,反問:「你原諒我?」
    融芳皺著眉頭,竟將雙手抵在胤禛的胸口,毫無新人的羞怯,彷彿已婚多年般,對胤禛道:「昨晚的事我不怪你了,但往後你要對我比對她好。」
    這樣的事,這樣的人,對胤禛來說實在新鮮,昨晚他回婚房前已經被灌醉了,行房時根本不知道抱著的女人是融芳的丫頭,他心裡雖然愧疚,可也不覺得是什麼天大的了不起的事,畢竟對融芳還沒什麼感情,若換做毓溪,他才真正要抬不起頭來。
    今天忙了一整天,就是不願去想這些事,原本他收個丫頭沒什麼的,偏偏是那種日子,就好像犯了什麼大錯,索性就選擇了逃避,想著過一陣子總會好。
    可毓溪逼著他過來,他不能再把毓溪惹惱了,滿心想著會看到哭哭啼啼的人,沒料到融芳竟是這模樣的。
    融芳拉著胤禛的手坐到床榻旁,揚手給他看了腕子上那串琉璃珠子,笑盈盈說:「聘禮一早就收了,我從老早起就是你的人了,我想了一整天,還是決定原諒你,往後我們好好的。」
    胤禛苦笑:「那我去原諒誰?」
    那一晚西苑臥房裡,王爺和新來的側福晉說了些什麼話,外人不得而知,但至少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算壞,新人也終於正式和王爺圓了房,這一樁婚事,便算是圓滿了。
    婚禮三天後,本該融芳回門的日子,因還未向德妃請安,這天一大早就跟著王爺和福晉出門進宮去,家裡主子們一下都走開,下人們各自躲著偷懶,整座宅子都清靜了。
    因年側福晉說西苑下午太陽曬得厲害,福晉吩咐給側福晉屋子外的迴廊裡也支一層竹簾,正好閒著,琳格格就帶著人來量尺寸。可剛走近側福晉的屋子,迎面見侍妾耿氏從裡頭出來,她鬼鬼祟祟的模樣,乍見琳格格被唬了一跳,但立刻就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說:「奴婢是來給小姐搭帳子,夜裡不怕被蚊蟲叮咬,我家小姐最怕蚊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