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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4 胤禛受責

    完顏氏年紀輕,又不是在毓溪從小所受的那般教養中成長,臉上根本藏不住事,側福晉舒舒覺羅氏更是溫柔膽小,在一旁半句話也不敢說,嵐琪見她們這模樣,想問緣故又怕嚇著了,給環春使了眼色後,安撫了幾句,就打發兒媳婦們早些回宮。
    環春送二位福晉出來,挽著十四福晉說了好一會子的話,果然對著環春她們放得開些,零星透露了一些,環春再回來告訴主子,嵐琪歎道:「他們兄弟本沒什麼事,錯就錯在不往來不言語,遇見事就你猜我我猜你,怎麼能不生分。」
    「十四阿哥年紀小,未必聽勸,四阿哥好說話,您勸勸四阿哥呢?」環春道。
    嵐琪卻沒聽見這句話,她已經想到很遠很遠的事,若她的兒子將來真的要繼承皇位,他日兄弟之間,一人為君一人為臣,若不能和睦信任,就如今這模樣,將來可怎麼辦才好?
    待環春再重複那些話,嵐琪才緩過神,想了想苦笑:「這事兒,還是和十四才說得通呢。」
    兩件事風風雨雨鬧了半天,胤祀各處奔波回來後,並不如平日那般往張格格屋子裡去,難得的來了八福晉跟前,八福晉本十分驚喜訝異,可胤祀卻開口問她:「曹寅從江南送來的茶,是你送進宮給額娘的吧?」
    「是我,怎麼了?」八福晉尚不知宮女死因,但知道婆婆屋子裡死了人,這會兒聽見提起茶葉,多想一想,便明白或許就是那東西出了問題。想到丈夫此刻來問自己的目的,再看他的語氣神情,心涼了半截,別過臉冷笑,「我便是殺人殺上癮了,也不會動你額娘,你瞎想什麼呢?」
    昔日相親相愛無話不說的夫妻,如今形同陌路,胤祀知道自己有錯,可他回不去了,他實在沒有辦法再像從前那樣對待妻子,之前醒過神來想,是不是他並沒有真正「愛」過妻子,他沒有愛過什麼女人,也許對他來說,妻子曾經的存在,不過是讓他滿足了所謂的依靠。
    「你怎麼不去問曹寅呢?」八福晉坐回炕沿上,隨手擺弄手裡的繡品,冷聲道,「你怎麼不問問,是不是曹寅送來的茶,本身就有問題。」
    胤祀一向好性子,此刻雖惱,也不想輕易發作,耐心地說:「明白,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想問問你,送茶去的路上,可有沒有別的什麼事。」
    八福晉看他一眼,見丈夫至少還有耐心面對自己的挑釁,心裡又軟了,不管胤祀是否愛她,她至今還愛著自己的丈夫,便仔細想了想,皺眉道:「若是我沒記錯,得了曹寅的茶後,我送了一些到大阿哥府裡的,可我最近記性不好,記不起來到底是同路送去的,還是分開送去的,茶葉上的事,就這點了。」
    胤祀面色暗沉,悶聲坐到了一旁。八福晉見他這模樣,不免心疼,撂下手裡的東西倒來一碗茶,勸道:「慢慢查吧,咱們經歷的風浪還少嗎?」
    「他們是容不得額娘如今得皇阿瑪喜歡,老四他們都是子憑母貴,如今又多了一個我。」胤祀冷笑,接過妻子手裡的茶,卻不屑地說,「可他們不想想,額娘是什麼心思的人,算得到她頭上嗎?」
    八福晉不言語,只是好久沒這麼近地看著丈夫,他們也好久沒心平氣和地說說話,胤祀見妻子這般神情,想到近來彼此的關係,難得今天這個機會,便也放下芥蒂,溫和地說:「近來委屈你了,是我不好。」
    一語說得八福晉眼圈通紅,淚珠子打轉,她吸了吸鼻子笑道:「說什麼話呢,咱們要好好的。往後我不再摻和外頭的事,你安心去忙你的,我管著家裡就好。咱們之前錯了,不能繼續錯下去不是?胤祀,我不能沒有你……」
    今天出了這種事,突然聽到妻子一番肺腑,胤祀覺得些許溫暖,也許他依舊不懂到底什麼是愛情,可身邊稍稍有溫暖有依靠,他就會不由自主地靠上去,妻子也好,張格格也好,走進家門,他渴望身邊的女人,給予她母親一般的溫暖呵護。
    夫妻間的尷尬,總算找到了出口得以緩和,八福晉如今精神漸漸緩過來,又經歷了和丈夫感情的挫折,痛定思痛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再犯那些毛病,只想牢牢地把丈夫拴在自己身邊。
    可那天晚上,胤祀難得睡在她屋子裡,八福晉想要久違地和丈夫在一起時,不解風情的胤祀無意中翻過身留下的背影,卻在她心裡留下了些許傷害,但是八福晉忍了,她總想著無論如何要把丈夫留在身邊。
    隔天,胤祀一清早就離了家,應付朝務外,他還要查一查茶葉的事。妻子說她不記得,隨行的下人總該記得一些,出門前問清楚了,知道宮裡和大阿哥府上兩次是分開送的,他散了朝後就徑直來延禧宮,要問額娘拿茶葉看一看。
    良妃雖然順著他,可看到胤祀將茶葉盒翻來覆去看時,還是動了心機道:「你皇阿瑪下令各部來查這件事,你自己跑來查,是不是僭越了?」
    胤祀一愣,良妃則笑:「你是孝心,額娘知道。可你別違背了皇上的心意,他若是放手給你,早該說明白,額娘就怕你好心誤了他的事,適得其反。」
    「額娘不說,我還真沒想到。」胤祀頓時悶住,他想當然地以為,這事兒該落在他肩上,但細想想,父親並沒有委任任何一個皇子,他們貿然干涉,的確僭越了皇權。
    「額娘反正沒事兒,你不必太著急,且看各部交出什麼答案,過會兒他們又要來取證了,把這些東西放下吧。」良妃溫柔地望著兒子,大概連她自己也想像不出,人前人後可以有如此極端的兩副面具。
    胤祀卻十分感激母親的提醒,保證不敢再高調地徹查這件事,與良妃言及這種茶葉大阿哥府裡也有,便說可能是他們偷偷換了延禧宮裡的,但是提到永和宮,滿腹狐疑地說:「德妃娘娘病了幾個月,聽說太醫也換了好幾批,那些人如何下藥,而您這邊的茶葉,才送來不久。」
    良妃唏噓:「我這茶葉裡的毒,是立刻斃命,而德妃那裡的換了藥,是慢慢折磨死。要不就是兩撥人幹的,要不就是特地用了不同的手法,事發後查起來麻煩,可見是那些人的心機。」
    胤祀連連點頭,恨道:「若是老大那邊,他如今倒是聰明了。」
    良妃淡然一笑,眼中盛滿了希望,對兒子道:「既然長春宮對你不再信任,孩子,你就好好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未來。」
    胤祀心潮澎湃地望著母親,想想昨日妻子與自己和解,夫妻間終於解除了尷尬,今日額娘又這樣體貼自己,一時覺得雲開霧散,那一陣背運算是過去了。
    母親如今在父皇面前吃得開,他更該好好把握機會,畢竟弘暉不是他殺的,皇阿瑪就算知道真相,也應該會看在家國天下的份兒上寬恕他,只要他能做個好皇帝,為什麼不能繼承江山,沒有人比皇阿瑪更看重江山的傳承,放眼兄弟之中,有幾個能必過他。
    鬱悶許久的八阿哥,竟是豁然開朗,露出久違的笑容對母親道:「額娘,我聽您的。」
    更讓胤祀唏噓的是,母親提醒他的這些,不出兩天就得到了驗證。四阿哥因為擔心德妃被害,像他一樣貿然私下查案,結果觸怒龍顏,皇帝竟在御門聽政時當庭責備四阿哥,這是何其丟臉的事,這幾年久不見皇子被皇帝當眾訓斥,沒想到一貫因生母受寵而境遇極佳的四阿哥,竟然冒出頭了。
    而胤禛被那樣當眾一頓飭責,面子裡子都掛不住,雖不敢當眾向皇帝頂嘴,可這口氣是怎麼也嚥不下,被勒令閉門思過,就真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連毓溪和胤祥都不見,每日只有小和子端茶送水,吃住都在書房裡了。
    毓溪著急,不知怎麼才好,想到園子裡向額娘求助,偏偏皇帝帶著良妃幾人搬來住了,胤禛眼下被罰思過,她就不便出入,再三猶豫後,只好拉下臉面派人到公主府,求小姑子進園子,幫她問一問。
    溫宸這日抱著兒子進園子,恰好遇見胤禵出來,姐弟倆見了,胤禵停下腳步抱抱小外甥,小宸兒便問他:「你從哪兒來的,皇阿瑪那兒還是額娘那兒?」
    「阿瑪額娘在一道說話,我請了安就退下了。」胤禵逗著懷裡的外甥,心不在焉地說,「姐姐你也不必去了吧,皇阿瑪和額娘說話呢,你去做什麼。」
    小宸兒揚臉道:「我可有要緊事,四哥那兒這樣子,不管可不成,四嫂都急壞了。」
    胤禵瞥了姐姐一眼,輕哼道:「阿瑪額娘好好的,四哥能有什麼事,姐姐多嘴不怕皇阿瑪怪你多管閒事?四哥這一鬧,我們都跟著沒臉,額娘也跟著丟臉。」
    小宸兒不免生氣,奪回自己的兒子說:「你如今可大不一樣了,還是不是親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