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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9 殺了良妃

    有宮女送來熱水,太子妃飲下幾口,似乎對於丈夫和女人胡鬧的事兒已經見怪不怪,但問:「外頭那沙沙不斷的聲響,是在做什麼?」
    宮女應道:「聽說萬歲爺嫌下雪沒人掃,路上不好走,大半夜地讓人掃雪,眼下宮裡掃雪的人都在忙活,動靜是大了點兒。奴婢這就去讓門前的人走開些,別吵著您安歇。」
    太子妃方要點頭,外頭一陣放蕩的女人笑聲,就聽得柔媚的聲音說:「太子爺您來抓我呀。」
    眾宮女聽了都不敢抬頭,太子妃果然惱怒,起身趿了鞋子,身旁宮女趕緊拿大氅來將主子裹了,三五個人擁簇太子妃娘娘出門去,竟迎面瞧見幾個衣衫妖艷又單薄的女人在迴廊上奔跑,太子則蒙著眼睛被他們引得團團轉。
    虧得那幾個女人不怕凍著,穿成這樣就敢往屋外頭跑,而她們似乎也醉了瘋了,完全忘記了這宮裡還住著太子妃住著側福晉他們,等幾個略清醒的看到太子妃來,都不知怎麼辦好,卻有一個醉得厲害,似乎就是方才大聲嚷嚷得人,嘴裡喊著讓太子去捉她,一股腦兒地往後嚇跑,竟直衝到太子妃面前。
    不等她停下腳步看清跟前是什麼人,臉上就是火辣辣的兩巴掌,抽得她順勢滾到地下去,院落裡尚未清掃的積雪凍得她渾身打顫,猛得就清醒了。可卻是不顧死活的,竟哭著喊著地嚷嚷:「太子爺、太子爺……」
    胤礽早就喝醉了,哪裡分得清眼前是什麼人,扯掉眼罩迷迷糊糊見到面前氣勢洶洶地站著個女人,另一個則在地下哭訴挨了打,他不知是怎麼了,竟突然大怒,幾步跑到太子妃跟前,揚手一巴掌扇在她臉上,那一瞬間,地下的女人停止了哭鬧,整個毓慶宮都靜了。
    乾清宮裡,玄燁嘴饞多飲了幾倍,說是孫子的百日酒,他要多喝一點才能多分點福氣給孫兒,嵐琪拗不過他,鬆口多給了幾杯,玄燁困了便纏著她要睡。因見皇帝不思**,嵐琪哄孩子似的哄著他睡過去。懷裡人好容易踏實了,嵐琪才得以脫身,正俯身給玄燁蓋被子,聽得身後動靜,她擔心玄燁警醒過來,忙轉身示意他們出去,卻見梁總管在那兒探頭探腦的,待掖好了被子,便出來問何事。
    嵐琪道:「萬歲爺喝了酒,睡得沉些,今晚若沒有大事兒,就別打攪了。」
    梁總管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毓慶宮裡鬧翻天了,等他把事情說完,嵐琪暗暗驚心,這要是等明天傳出去,說太子打了太子妃,天下人可要笑話死了,玄燁今晚好容易安逸養的神也白費了。
    「娘娘,您今晚別走了,等明兒一早,好對皇上說,奴才如今總沒好事兒稟告皇上,皇上一看到奴才就瞪眼睛。」梁總管苦惱極了,就怕明天一清早,又要對皇帝說這些煩心事。
    嵐琪苦笑:「難為你了。」想了想便吩咐:「先管著毓慶宮的人,不許把這事兒傳出去,那幾個女人交給太子妃處置,本來就是毓慶宮的家事,不該旁人多嘴的。但是不能不告訴皇上,明早我來說。」
    這樣的話,以皇帝的口吻傳到毓慶宮,此刻太子已經醒了酒,悶坐在臥房的暖炕上,裡頭太子妃呆呆坐在床上,臉上腫了半邊,耳朵也有些麻了,太子那一巴掌下了狠勁兒,打得太子妃嘴角都沁出了血跡。到現在她都在想,究竟是太子恨透了自己,還是太子心裡積怨太深,逮著一個就下狠手,此刻心裡比外頭風雪地還冷,屋子裡地龍燒得再暖和,她都渾身在打顫。
    毓慶宮的鬧劇,悄無聲息地度過了一整晚,隔天玄燁早起臨朝,一面穿戴一面聽嵐琪講,本以為會龍顏大怒,玄燁只是哀其不爭地冷笑一聲:「他若是自甘墮落,朕何必費心拉扯他,朕拉扯他長大,自問沒有虧欠他。」
    皇帝上朝去,不再提這件事,嵐琪不宜久留在乾清宮,穿戴齊整後回自己的殿閣,途經毓慶宮,遠遠望了一眼,不免對環春唏噓:「太子興許不是故意的,可這一巴掌,只怕是把什麼都打散了。」
    說著話,心中激靈想起昨夜玄燁說的那些,說一早選定了年家的女兒做胤禛的側福晉,想想兒子家中如今的光景,雖然再多一個妾室也無所謂了,可皇帝那架勢,顯然是要年氏在家中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若只比毓溪低半個頭,那與如今的鈕祜祿氏,或是再底下給胤禛暖床的丫鬟完全不一樣了。
    「娘娘,您想什麼呢?咱們走吧,別回頭撞見毓慶宮的人。」
    環春在一旁提醒,嵐琪醒過神,忙與眾人遠離毓慶宮,路上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湖廣總督年遐齡的女兒,進宮玩過幾次的。」
    環春愣神想了半天,卻是道:「奴婢倒是記得,他們家公子娶了明珠大人的孫女,那年年夫人領著小姐進宮謝恩呢。」
    嵐琪仔細一想,果然年羹堯娶的不正是納蘭容若的女兒,明珠府再不濟,在京城裡總強過年家,皇帝那般指婚安排,必然是有心幫年羹堯在京城站穩腳跟了。她真真是永遠也跟不上皇帝的腳步,更擔心的是,這個比家中任何一個妻妾都賦予政治意義的孩子進了胤禛的門,兒子家裡又會起怎樣的漣漪,毓溪還能不能坐正自己的位置。
    一時愁緒都在心頭,嵐琪歎一聲:「我真放手不管倒也罷了。」
    偏偏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女的事,到幾時都覺得自己不能不管,縱然嘴上口口聲聲說孩子們大了該自己做主,可關鍵時刻總忍不住伸一把手,總覺得他們若能少走些彎路少受些苦,都是自己的責任。
    皇帝這邊散了朝,太子悶聲不響地跟著進了乾清宮的門,裡頭外頭的奴才都沒聽見什麼動靜,早些年太子犯錯,皇帝毫不吝嗇訓斥責罵,可這些年太子有什麼事,父子倆說話都不帶響聲,聰明人都明白,皇帝一旦不想管了,是連多一句話都不願講的。
    昨晚的事,雖不至於傳得風風雨雨,可宮裡留人盯著的,多半都知道些許,大阿哥眼瞧著太子去了乾清宮裡,他一臉不屑地往長春宮走,那麼多次了還是照著習慣往正殿走,反而被惠妃站在一旁屋簷下喊他:「你去哪兒?」
    大阿哥一愣,才想起正殿寢屋裡那晦氣的事,笑著埋怨母親:「額娘搬一處吧,您堂堂惠妃娘娘,何必委屈在角落裡?」
    惠妃正要去寧壽宮給太后請安,兒子來了,便在向陽處站著說話,聽兒子提起太子妃昨晚被太子打了的事,她這兒倒還是新鮮的,再三問兒子:「真有這樣的事?」
    「太子這會兒都跟去乾清宮挨訓了,不過我看皇阿瑪早就不想管他了,都三十出頭的人了,對著他還能說出什麼話?」陽光下,大阿哥朝服上的紋路閃閃發亮,他抬起袖口撣了撣灰塵,似乎在期盼自己有一天抬起手,也能看到太子袖口的紋樣,嗤笑著,「他真是越來越作死了。」
    惠妃道:「作死又如何,只要皇上……」可到底是幾十年謹慎的人,朝四周看了看才繼續道,「只要你皇阿瑪不鬆口,他就是殺人放火,毓慶宮也空不出來,你人前人後,說話都要謹慎。」
    大阿哥不耐煩地說:「要等到哪一天?老八之前叫我耐心等,可總該有個頭才是。」
    惠妃按著兒子的胳膊道:「你還和八阿哥有往來?額娘勸你多少回了,良妃精於算計野心勃勃,她根本不會幫我們,你要小心八阿哥,你怎麼還聽他的話?」
    大阿哥搖了搖頭,眼底浮現出多年不耐煩後扭曲了的狠毒,冷聲對母親說:「良妃又不是德妃,您說德妃不能動,皇阿瑪會為她翻了天,那良妃呢?沒有了良妃,老八就是養在您我腳下的奴才,還能成什麼氣候?」
    惠妃心頭一驚,早幾年她或許還有那份野心魄力,如今年紀大了,手軟了,縱然一心一意幫兒子謀求大位,可她恐怕已經做不出什麼周全的事來足以取良妃的性命。
    大阿哥卻比劃著殺頭的姿勢,再次提醒母親:「額娘,我都三十好幾了,再等下去,書房裡那幾個小東西,也能長大和我爭一爭了。如今老十四什麼勢頭您也看到了,那小畜生可不好對付。」
    惠妃卻畏首畏尾,思量半天仍舊道:「你讓額娘想一想。」
    這天胤禛從南苑回到城裡,因沒有要緊的事進宮向皇帝覆命,便遵照母親的意思,先回家看了看,如今家裡子嗣稀薄,他也希望宋格格能平安產子,讓額娘放心讓毓溪也安心,可見了毓溪,卻聽她說:「你可別把宋格格捧上天了,她可了不得了,再下去,大概連我也不放在眼裡。總之家裡的事我看著,你忙你的就好。」
    胤禛才知道,宋氏使喚琳格格做下人的事,讓毓溪意外的是,胤禛似乎真的對那漂亮的小娘子毫無興趣和感情,竟滿不在乎的說:「宋格格一向那個性子,懷了身孕更嬌貴些,她受些委屈,就權當為了你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