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有種後宮叫德妃 > 768她是大清的公主 >

768她是大清的公主

    「你答應額娘。」嵐琪卻緊緊拽著女兒的胳膊,滿眼都是害怕失去的恐懼,幾乎是懇求著說,「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丟下額娘,沒有什麼過不去的,額娘會陪著你,永遠陪著你。」
    溫憲心裡翻江倒海,面上卻笑著,反過來哄著母親:「額娘這是怎麼了,說這些話怪嚇人的,我丟下您做什麼,額娘您是不是累壞了,我送您歇著去。」
    太后在邊上看著,心裡很不是滋味,開口對孫女說:「去給你額娘泡參茶來,讓她坐著歇會兒。」
    溫憲領命,嵐琪才過來向太后請安,太后讓她邊上坐著,道:「你來去匆匆辛苦了,既然你放不下孩子,何苦非要親自回去,榮妃惠妃她們也不體諒你。」
    嵐琪道:「臣妾跟出門的機會多,她們難得出來一趟,姐姐們還比我年長些,經不起這樣來回奔波的辛苦。況且她們不知道孩子的事,又怎麼體諒我。」
    太后長長一歎:「孩子的事,你和皇帝到底預備怎麼辦,她現在天天陪在我身邊,我是提也不敢提舜安顏,好好的兩個人到底怎麼了,舜安顏那小子還要不要腦袋,他憑什麼敢讓溫憲受委屈。」
    嵐琪解釋道:「這事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倆孩子放一塊兒就是不能好,咱們看著千好萬好,他們倆自己心裡過不下去,溫憲這孩子眼睛裡揉不得沙子,她說過不了,逼著她只會讓她更痛苦。辛苦您多費心照顧一下,也只有放在您身邊,臣妾才放心了。但願一些事趕緊過去,興許他們還能好。」
    太后問:「到底什麼事?」
    可與嵐琪四目相對,見她有難言之隱,太后再細想一下舜安顏身上牽扯的關係,不由得猜得幾分,沉甸甸地說:「千金難買早知道,指不定當初我們安排一門妥當的婚事給她,還讓她自在地做個小嬌妻,偏偏把兩個驕傲的孩子放在一起,他們能做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朋友,卻未必做得夫妻,我懂,我懂。」
    門外頭,溫憲端著參茶站立著,聽得祖母和母親的對話,皇祖母那句未必做得夫妻,讓她感慨萬千。
    她愛著舜安顏,直到這一刻都深愛著他,可他們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人,愛情之所以彌足珍貴,就是容不得情感之外任何一點點妨礙,而她又沒有兼容天下的胸懷,她就是一個,固守著自己愛情信念的驕傲的公主,夫妻間的關係變成現在這樣,的確不是舜安顏一人之過。
    溫憲端參茶進來,太后和嵐琪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太后笑道:「到了五台山,可要好好拜一拜,保佑孩子們多子多福。」
    可這話此刻聽著,實在叫人心酸。
    嵐琪是隔天聖駕再次啟程時,才見了玄燁一面,告訴他宮內一切安好,因週遭有別人,玄燁沒多說什麼,但用眼神示意嵐琪,他們之後有話要說。嵐琪隨駕而行時,才聽得底下的人告訴她,最後一天停在太后養病的地方,皇上曾帶著公主騎馬離開行宮,父女倆共坐一匹馬,在外頭逛了好久,還走了農戶人家,傍晚才回來,那一天公主心情特別好,笑容也燦爛。
    聽著雖然欣慰,可嵐琪心裡始終惦記著那場夢,心內患得患失無法安寧,玄燁今早眼中的深意,她也沒能讀明白,甚至不願玄燁來向自己解釋,難道那天做阿瑪的答應了女兒,答應讓他們夫妻分離?
    自然往後的一路,並沒什麼機會單獨說話,聖駕一行浩浩蕩蕩到五台山,途徑昔日德妃和太子被猛虎襲擊的地方,原處還立碑記載著那一段傳說,如今太子已是近三十歲的人,恐怕也早就忘記了他這條命,曾經被德妃用自己的性命護在他的身上,又或許因為這一段記憶無法抹去,才更加糾結地面對著永和宮的存在。
    在五台山敬香禮佛,每個人都向佛祖許下自己的心願,嵐琪記得當年她的心願,是希望太皇太后能無疾而終,希望老人家最後的生命裡不要承受病痛的折磨,上天圓滿地兌現了她的心願,讓太皇太后安然離世。如今她再許下心願,願兒女平安幸福,可不知為什麼,彷彿怕自己不夠誠心,彷彿怕自己所求的太多,她總覺得上天這一次,也許做不到這麼圓滿。
    那一晚,在五台山行宮裡,日暮時分梁總管匆匆來見皇帝,憂心地說:「萬歲爺,德妃娘娘一個人帶著環春去爬山了,不讓任何人跟著,有侍衛偷偷跟在後頭瞧,發現娘娘三跪九叩地往山上去,像是許願去了。山上那麼大的風,可別有什麼事兒呀。」
    玄燁立時起身,讓拿衣裳來要出門。他知道那一段台階有多陡峭,一刻也不耽誤地追著嵐琪來,遠遠望見瘦弱的身影在台階上顫顫巍巍地叩拜祈福,玄燁三步並兩步追到嵐琪的身邊,嵐琪突然被人拽住,還沒意識到是玄燁到了身邊。
    畢竟已是年近五十的人,一口氣跑那麼多陡峭的台階,玄燁的喘息粗重急促,緊緊抓著嵐琪的手,嵐琪的手掌寒冷如冰,指腹掌心已磨破了皮,他心疼地責備:「你傻不傻?」
    皇帝說著,便攙扶還沒醒過神的嵐琪繼續往上走,嵐琪果然已經有些腿軟,隨著他艱難地爬到頂端,後頭有侍衛太監跟上來,兩人一道在大殿禮佛敬香,誰也沒說話,末了玄燁才挽著她說:「我們去山頂看看風光。」
    嵐琪氣息疲軟,搖頭道:「皇上,臣妾走不動了。」
    玄燁道:「朕背著你去?」
    嵐琪苦笑,努力打起精神,「那咱們慢些走。」
    於是慢些走,一步一步走到昔日皇帝領著太子飽覽巍峨江山的地方,當初玄燁對胤礽說的話,他如今還記得,可是卻彷彿開了個天大的玩笑,那些話做不得數了。
    先帝罪己詔,數盡十二條辜負天下的罪過,玄燁不敢指摘父親的不是,可他卻勵精圖治想要做一個好皇帝,如果他這輩子至今的人生裡一定要挑出一條過錯,立太子,興許就是唯一的那條。但彼時立太子後,給予自己穩固朝綱的作用,也不能輕易抹殺,他亦費盡心血培養那個孩子,那麼事到如今,是他一人的過錯嗎?
    「你額頭上都要破皮了,你還怎麼見人呢?若用鈿子遮蓋,腫了這麼一塊該多疼。」山頂的寒風裡,玄燁輕輕摸著嵐琪的額頭,嗔怪她,「你的丈夫是天子啊,有什麼事不來求我,你求天做什麼。那麼多香火上天哪裡管得過來?你該把上天的恩惠讓給朕,好讓朕為天下百姓為江山社稷祈福。」
    嵐琪明明笑著,眼淚卻在搖搖欲墜,道:「你能成全我全天下,也成全不了孩子的心。」說著便忍不住,哽咽道,「玄燁,我該怎麼辦,女兒往後的人生該怎麼辦,難道我當做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讓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痛苦?」
    巍巍江山在眼前,也滌蕩不盡嵐琪心中的悲傷,她深愛著自己的孩子們,拋開一切,她只是一個賢妻良母,盼著丈夫安康,盼著兒女幸福,什麼江山傳承,什麼黎民百姓,在她心裡從不佔上位。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也許不配站在帝王的身邊,可她不在乎,她所願承擔且所能承擔的,僅此而已。只是如今女兒的不幸,讓她迷茫又無助,深深感到自己的無能,這大概與皇帝在看到百姓罹難受災,邊境遭到侵略時的心痛一樣,這是他們必須,也心甘情願肩負在身上的責任。
    「嵐琪,讓溫憲和舜安顏分開吧。」玄燁把嵐琪的手嚴嚴實實地捂在掌心裡,「他們的婚姻,不得已地捲入了朝政和皇室的傳承,束縛了舜安顏,更束縛了我們的女兒。你該是最清楚女兒心思的人,她心裡至今深愛著舜安顏是不是?相同的,舜安顏心裡,也滿滿的都是我們的女兒,可為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大概,是朕的錯。」
    「不可以。」嵐琪心中發沉,果然猜得不錯,玄燁果然是答應孩子讓他們分開了,「沒有了婚姻,他們的愛情要怎麼繼續,哪怕暫時分開也好過解除婚約,我不答應。」她堅定地看著玄燁,「你說過什麼都依我,只要我求你,你一定會答應,不要把他們分開,分開了就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
    「現在這樣子,他們要如何回到從前,舜安顏的身不由己,只怕沒人能體會他。」玄燁苦笑著,「朕雖然也不見得多體諒他,可是朕懂他為什麼舉棋不定,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佟國維的錯,怪只怪我們的女兒,身在帝王家。」
    「不要分開他們,玄燁……」
    「你聽朕說。」皇帝絲毫不動搖,他們臨淵而立,不適宜情緒太過激動,他拉著嵐琪往後退開些,鎮定地說,「溫憲是我們的女兒,更是大清的公主,她願意承擔朕給予的托付,她也願意為了自己將來的人生而努力爭取,你信朕,也信女兒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