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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5帝王該有的智慧

    嵐琪將眼前的人一一看過,並沒見什麼特別尋常,與環春綠珠慢慢走開,再回眸見那隊侍衛走遠,便問環春:「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來?」
    環春道:「奴婢打聽了,天氣冷,宮裡主子們都不愛來逛園子,平日裡幾乎沒有人來。」
    嵐琪自言自語:「那就只有他們了。」
    綠珠好奇地問:「娘娘您想什麼?」
    「沒什麼,我們來這裡的事先別對永和宮裡的人說,宸兒我自然會慢慢問她,誰都別嚇著她。」嵐琪吩咐下去,心裡頭亂糟糟,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好像沒觸碰到答案。
    回到永和宮時,門前的人說溫憲公主到了,她見到時,姐妹倆正窩在一起說話,小宸兒躺在姐姐懷裡,兩人臉上都笑容燦爛,她一面欣慰,一面還是嗔怪:「你怎麼又進宮了,大正月裡,多在家陪陪舜安顏才是,陪他到國舅府走走親戚也好。你不是不願過得像個公主嗎,那平常百姓就做這些事。」
    溫憲卻說:「舜安顏辦差去了,皇阿瑪這兩天要出去視察河工,他去預備儀仗清點隨駕的人,根本不在家。」
    嵐琪還是頭回聽說玄燁要出門,但這兩年他總在外頭轉悠,也見怪不怪,和女兒們說說話打發了一天時間,溫憲夜裡總要回自己家去,離別時才得空單獨和母親在一起,便纏著嵐琪問:「額娘,小宸兒一個人跑去御花園做什麼?」
    嵐琪反問:「妹妹怎麼與你說的?」
    溫憲搖頭道:「她說她就好奇去逛逛夜裡的園子,額娘您信不信吶?」
    嵐琪為女兒攏好斗篷,嗔怪這麼大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對於這話,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她也有調皮的時候,能有什麼事?」
    溫憲嘀咕半天見問不出什麼,只能回去了,嵐琪則叮囑她:「你的娘家到底是宮裡,除非太后發話,不要隨隨便便進出。額娘倒是不怕別人說閒話,可國舅府的人該擔心,他們是不是哪兒做得不好,舜安顏是不是沒照顧好你,你不怕舜安顏難做嗎?傻丫頭,你是差點就要做額娘的人了,多長幾個心眼兒可好?」
    「我才不想管他們呢,我只想自己和舜安顏好好的,額娘從前明明說,不用我操心那些事的。」溫憲撅著嘴滿臉不樂意。
    「額娘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嵐琪歎息,可又心疼女兒,只能道,「罷了罷了,有皇祖母和皇阿瑪給你撐腰,不怪你天不怕地不怕。」
    小婦人滿心歡喜笑容燦爛,與額娘又膩歪了會兒才被催著離宮,可是對著母親對著妹妹的燦爛笑容,一走出紫禁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曾經那麼渴望擁有自己的家,那麼期盼著與舜安顏一生一世,可現在那座大宅子,只給她的人生帶來無窮無盡的壓力,她不曉得昨天的元宵節上又有什麼事讓舜安顏不高興了,丈夫週身不讓人靠近,甚至連她都不得親近的氣場,真是讓她委屈極了。
    可是,她不想對額娘講,怕額娘擔心怕皇祖母擔心,她們怎麼會捨得讓捧在手心裡養大的自己,在外頭受委屈?她甚至希望妹妹多出些狀況,甚至希望宮裡人能傳話給她說太后多咳嗽了幾聲,這樣她就有借口回來,回到紫禁城裡,她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金枝玉葉,公主府裡的確沒有人敢讓她受委屈,可她就是不開心。
    而這一晚回到公主府,雖然宅子裡燈火通明照亮每一條路,可是下人一句「額駙尚未歸來」,就叫她的心涼了半截,越明亮的燈火,越顯得家裡黑洞洞的淒涼,她甚至都不想再問,額駙去了哪裡。
    這一切,嵐琪都不知道,是夜從乾清宮傳話來,的確說皇帝後天要出巡,知道要往江河邊走,嵐琪便趕著在燈下為玄燁縫一雙護膝,可是她多年不拿針線,早就手指僵硬做不好,最後還是假手環春,自己百無聊賴地在一旁看。
    夜裡宮女送來她循例要吃的補藥,問了幾句溫宸那裡可好,待人退下,便來勸環春明日白天再做,環春說還有幾針就收線了,嵐琪就在她身邊晃來晃去,念起女兒心裡七上八下,終於忍不住說:「你覺得小宸兒跑去那裡做什麼?」
    環春手裡的針線不停,應著:「奴婢也很好奇,實在想不出什麼,就只能想……」她放下針線,猶豫地看著主子,「您聽了別動氣。」
    嵐琪點頭,忐忑不已,生怕環春的答案和自己一樣,可果然不出所料,環春說:「咱們公主會不會是情竇初開,看上什麼人了?」
    「原來你也這樣想。」嵐琪重重地坐到一旁,「若是如此,只怕不好辦。」
    環春勸道:「大內侍衛不是等閒之輩能做的,即便不是如日中天的大族,也必然是有些許家世的子弟,娘娘是怕他們身份太低賤嗎?」
    嵐琪搖頭道:「溫憲和舜安顏,是上天安排的好運氣,青梅竹馬之外,又是足以讓皇上利用的世家,哪兒去找第二家這麼合適的呢?宸兒若是真的心有所屬,我不怪她胡鬧,可我心疼。她必然是知道行不通的,才會悶聲不響,可你看她一次次跑去那裡,這是有多想見人家?溫憲和舜安顏,是孝懿皇后默許的,倆孩子嬉鬧著長大,我從沒想過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可輪到小宸兒,怎麼就難了?我怕嚇著她,又怕不能成全她,總覺得怎麼做都是我的女兒受傷害。」
    見娘娘情緒激動,環春撂下手裡的針線來相勸,畢竟這事兒還只是她們的猜測,嵐琪則歎道:「我的女兒能留在京城,是皇上的偏心,可如今反而是偏心出了事,其他公主不得不嫁去遠方,也不見得有這些麻煩,真真關心則亂。」
    環春道:「既然怎麼都是這樣的結果,娘娘何不好好問公主。若真是咱們猜想的事,反正您不問,公主也是一輩子留在心裡的遺憾,不如問了,能圓滿再好不過,就算不能圓滿也不外乎這樣的結果,可或許公主還覺得,能和額娘說說心事,比一輩子悶在心裡好。」
    嵐琪猶豫不決,喃喃自語:「這樣合適嗎?」
    這件事過了兩天,仍舊沒有結果,嵐琪舉棋不定又不能與玄燁商量,因為皇帝帶著諸皇子離京巡視河工去了。
    聽說是冊封河伯為金龍大王,由朝廷興建廟宇供百姓祭拜,廢除以往民間各色各樣的祭拜儀式,為河伯專設香火。自古以來帝王因是天命之子,不乏冊封神位的典故,皇帝這麼做不至於招朝野笑話,但也怪稀奇新鮮,引得宮內好一陣議論。
    聽說是太子向皇帝提出的主意,但太子說明了,想出這個法子的是十阿哥,宮裡的娘娘們坐在一起議論時,因十阿哥生母早故,她們口中不必顧忌什麼,都紛紛說,這話總奇奇怪怪的主意,還真像是十阿哥遊戲人生的性子,結果皇上還真答應了。
    嵐琪不曉得這件事四阿哥也有參與,但胤禛的建議沒有得到太子的認可。太子果然各處撒網在兄弟之中都問了個遍,沒想到十阿哥這個主意,讓太子覺得合適,更沒想到在胤禛看來很荒唐的事,皇阿瑪竟然點頭,還帶著他們一道去觀禮。
    彼時他與三阿哥站在一處,只聽得三阿哥哼笑:「你看老大那張臉,塗了漿糊似的,他怎麼就那麼見不得太子好。」
    胤禛不言語,三阿哥又道:「叫我說,這事情雖然荒唐,可老十那滿腦子的吃喝玩樂,也未必想得出來。他們都說是老八的主意,你說胤祀能想出這個來,既附和老十的脾性,又能讓太子和皇阿瑪都點頭,他是摸透了多少門道,變著法兒地哄皇阿瑪高興。」
    「管他什麼人的主意,辦好了差事要緊。」四阿哥嘴上這樣說,可心裡卻想了很多,他給太子的建議,是設立刑法,祭奠河伯可以,但若拿童男童女祭奠,都以重刑論處。太子說這個他也能想到,報上去了皇阿瑪一定不高興,說了等於沒說,一點兒沒體現出朝廷的心意,胤禛是有些鬱悶的,在他看來,這種事有什麼值得姑息的。
    可現在十阿哥提出的法子,不僅太子喜歡,皇阿瑪也喜歡,而一路觀禮所見,老百姓更是感恩戴德。他們總覺得帝王家對河伯有了尊敬,比他們更有誠意,老天就不會再降災。
    胤禛才明白這些小事之中的奧義,而太子也並不是真正的庸碌無能,他能善用人才選擇好的主意,也是帝王應該具備的智慧,不免心中更加沉重。
    聖駕要正月末才歸來,宮裡清閒著,這日因小宸兒身子好了,初潮過去腦袋上的傷口也結痂,嵐琪便領著她去寧壽宮向太后報平安。
    母女倆將近寧壽宮花園時,同時從前面拐進來一隊巡邏的侍衛,太監宮女忙上前讓他們避讓,嵐琪挽著女兒的手,讓她小心地上的薄冰,卻突然見宸兒雙眼放光,眸中的欣喜竟帶了幾分淚水透出來。
    嵐琪忙朝那隊侍衛看去,一瞬而過的一道目光,很明顯是從她和女兒的身上掠過,可是侍衛們都低下了腦袋,她一時找不到是從哪個人身上來的。再回眸看宸兒,她雙眼微紅,也抿著唇低下頭,佯裝在看地上的薄冰,可明明萬千心思都掛在了臉上。
    嵐琪心頭一沉,輕聲道:「小宸兒有心事,不願對額娘講嗎?」